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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诗社——曹雪芹理想的社会模式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严安政,韦爱萍 参加讨论

    在以往的《红楼梦》研究中,尤其是建国以后的《红楼梦》研究中,人们就曹雪芹对封建社会和封建制度的批判论述的比较多,而对其在《红楼梦》中表现的理想关注不够,而后者显然是构成这部巨著的重要内容。自从余英时先生提出“两个世界”说之后,这一情况才有所变化,但关注的程度,似乎仍嫌不足。笔者以为:如果说大观园是曹雪芹的理想世界,红楼诗社则在一定程度上寄寓了曹雪芹对理想社会结构模式的向往和思考。在此略陈固陋,以就教于方家。
    一
    任何合理的人类社会组织,都是在历史发展的进程中顺应人们物质或精神的需要自然而然产生的。明末清初著名启蒙思想家黄宗羲在谈到君主制的起源时就曾说,君主制起源于“天下有公利而莫或兴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1](P74)的需要,是大体可信的。《红楼梦》中大观园诗社的产生,即是出于已搬入大观园居住的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迎、探、惜贾府三艳的精神需要而产生的。在《红楼梦》文本中作者一再强调诗社产生的偶然性,实际上则是在强调它的产生符合人性之自然。首先提议结社吟诗的是探春,她即言“我不算俗,偶然起个念头,写了几个帖儿试一试,谁知一招皆到”。可见她虽是首倡者,但却反映了大家共同的愿望,所以在她虽系“偶然”为之,却能“一招皆到”。这是“偶结海棠社”时的情况。后来林黛玉“重建桃花社”,也是因她偶然有感而发,写了一篇《桃花行》而起,后来紧接着史湘云又“偶填柳絮词”,更属偶然了。纵观大观园诗社的几起几落,莫不顺乎人情之自然。这里边未必有作者的深意在,但却显然为诗社以后的平等、民主、公平、和谐奠定了基础。
    二
    平等的态度、民主的原则、公平的价值尺度、和谐的气氛是大观园诗社的显著特点,其中寄寓着作者曹雪芹对理想的社会结构模式的思考。
    先说平等的态度。林黛玉和史湘云在中秋夜凹晶堂联句中有“赏罚无宾主,吟诗序仲昆”之句,恰可以用来概括诗社成员在诗社活动和诗作评论上平等的态度。诗社中多次通过“拈阄”一类的形式来决定限韵和词调。如第三十七回初结海棠社咏白海棠时,迎春抽出一本诗集“随手一揭,这首竟是一首七言律”,即“递与众人看了,都该作七言律”。又让一个丫头随便说出一个字来决定韵部,那丫头正倚在门上,就说了一个“门”字。迎春又命这一丫头从韵部匣子中这一韵部中随手拿出四块来,遂以“盆”“魂”“痕”“昏”四字和“门”字为韵脚。又如七十回填柳絮词时,通过拈阄,宝钗拈得了《临江仙》,黛玉拈得了《唐多令》等。“拈阄”这一形式虽不科学,但却体现了“在机会面前人人平等”,为后边评诗的公正奠定了基础。另外,在初结海棠社时,即每人起一别号,虽起初的目的在于“彼此称呼则雅”,实则不用本名也避免了尊卑上下长幼的分别,有利于以平等的态度对人、对诗。
    次说民主的原则。在始结海棠社时,宝玉就率先提出:“这是一件正经大事,大家鼓舞起来,不要你谦我让的。各有主意自管说出来大家平章”。“各有主意尽管说出来大家平章”,不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畅所欲言,充分发扬民主么?接着他又点名鼓励说:“宝姐姐也出个主意,林妹妹也说个话儿”。于是宝钗说:“你忙什么,人还不全呢。”议事要待“人全”,也是民主精神的体现。后来李纨虽因“序齿我大”而“自荐掌坛,”并说“你们都要依我的主意”,但前提却是她“管情说了大家合意”。这就近乎又有集中又有民主了。后来确定分工,商议几日一会,虽出自李纨和探春、宝钗的建议,更赢得了大家“这个主意更好”的赞誉。所以可以说在诗社创建之初,就是充满民主气氛的。后来因林黛玉偶然作《桃花行》,大家“称赞不已”,于是“大家议定:明日乃三月初二日,就起社,便改‘海棠社’为‘桃花社’,林黛玉就为社主。”林黛玉此时虽被推为社主,但当次日拟题时她提议:“大家就要桃花诗一百韵”时,宝钗却道“使不得。从来桃花诗最多,纵作了必落套,比不得你这一首古风。须得再拟。”可见即便有了“社主”,事情怎么办,还得大家说了才算。后来因黛玉作《桃花行》,湘云建议改海棠社为桃花社,也还要“大家议定”才行(七十回),其民主风气之浓,亦可见一斑。
    再说公平的价值尺度。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价值尺度客观公正,是大观园诗社一大特色。初结海棠社时,宝玉即提议让“不善作却善看,又最公道”的李纨“评阅优劣”,得到大家的赞同。这就首先从“人事”安排上决定了评诗的客观公正。咏白海棠的诗,众人都说黛玉的为上,可李纨说:“若论风流别致,自是这首(指黛玉所作);若论含蓄深厚,终让蘅稿(宝钗所作)”,得到探春的赞同。李纨并问宝玉:“怡红公子是压尾,你服不服?”宝玉说:“我的那首原不好,这评的最公”。虽出于对黛玉的特殊感情,宝玉对钗、黛两人之作哪个更好仍有异议,但由于李纨坚持标准,也只得作罢。众人亦再无异议,足见公平之外,李纨确能作到客观公正,不讲情面。“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薛蘅芜讽和螃蟹咏”一回写此后不久的菊花诗,虽然“众人看一首,赞一首,彼此称扬不已”,最后还是李纨从公决断:“等我从公评来。通篇看来,各人有各人的警句。今日公评:《咏菊》第一,《问菊》第二,《菊梦》第三(三诗皆黛玉作,笔者注),题目新,诗也新,立意更新,恼不得要推潇湘妃子为魁了;然后《簪菊》(探春作)、《对菊》(湘云作)、《供菊》(湘云作)《画菊》(宝钗作)《忆菊》(宝钗作)次之”。紧接着因吃螃蟹,众人又作《螃蟹咏》,大家虽公推宝钗之作为绝唱,但又指出其“只是讽刺世人太毒了些”足见评价既公正,又有分寸。第五十回芦雪庵即景联句之后,李纨评道:“诸句评去都还一气,只是宝玉又落第了。”宝玉则笑道:“我原不会联句,只好担待我罢”亦可见评论之公。六十回宝钗评林黛玉的《五美吟》“命意新奇,别开生面”,亦可谓确评。正因评价标准客观公正,所以得好评者自谦不足,落尾者心服口服。比如李纨评菊花诗后,宝玉笑道:“我又落第。难道‘谁家种’,‘何处秋’,‘蜡屐远来’,‘冷吟不尽’,都不是访,‘昨夜雨’,‘今朝霜’都不是种不成?”虽话如此,但他还是承认不及众人:“但恨敌不上‘口角噙香对月吟’(黛玉句)、‘短鬓’、‘葛巾’、‘金淡泊’、‘翠离披’(探春诗)、‘秋无迹’、‘梦有知’(宝钗诗)这几句罢了。”于是李纨说:“你的也好,只是不及这几句新巧就是了。”我们细察其诗作,即可见李纨的话,绝不能仅仅看作是对宝玉的安慰。
    正因为大观圆诗社具有平等的态度,民主的原则和公平的价值尺度,因而诗社自始至终都是人人心情舒畅,洋溢着欢乐和谐的气氛。这里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文人相轻”的传统恶习,有的是相互之间的衷心赞美和欣赏,这在诗社活动中处处可见,此处仅举李纨评定菊花诗第次后众人的自谦互相称赞为例:
    宝玉听说,喜的拍手叫“极是,极公道。”黛玉道:“我那首也不好,到底伤于纤巧些。”李纨道:“巧得却好,不露堆砌生硬。”黛玉道:“据我看来,头一句好的是‘圃冷斜阳忆旧游’(此句与“抛书”一句均湘云句,笔者注),这句背面傅粉。‘抛书人对一枝秋’已经妙绝,将供菊说完,没处再说,故翻回来想到未折未供之先,意思深透”。李纨笑道:“固如此说,你的‘口角噙香’句也敌得过了。”探春又道:“到底要算蘅芜君沉着,‘秋无迹’,‘梦有知’,把个忆字竟烘染出来了。”宝钗笑道:“你的‘短鬓冷沾’,‘葛巾香染’也就把簪菊形容的一个缝儿也没了。”湘云道:“‘偕谁隐’,‘为底迟’,真个把菊花问的无言可对。”李纨笑道:“你的‘科头坐’,‘抱膝吟’,竟一时也不能别开,菊花有知,也必腻烦了。”说得大家都笑了……
    下面就是已见前引的宝玉既自我欣赏又自叹不及的话了。总之是得好评者自谦不足,落尾者口服心服,凡有诗社活动,即处处欢声,在在笑语,充满欢乐和谐的气氛,此处就不再赘引原文了。
    三
    曹雪芹既是理想的,又是现实的;既是执着的,又是清醒的。和他既有“补天”之梦,又清醒地意识到封建大家庭以至整个封建社会之天已不可补,因而怀着无限悲观的心情客观冷静地写出其必然崩溃的趋势相一致,也与他既在《红楼梦》中满怀热望地创造了他心目中的理想世界大观园,又近乎残忍地写出它必然随着贾府的毁灭而毁灭相一致,曹雪芹既在书中以诗社这种形式表达了他对理想的社会结构模式的思考,又清醒冷静地写出了它必然随着大观园的毁灭和女儿的悲剧而烟消云散。在这个意义上,前八十回近末尾(七十六回)的“凹晶馆联诗”中黛玉的“冷月葬诗魂”(从甲戌本)就具有“诗谶”的意义了。谁又能肯定曹雪芹不是有意为之呢?
    曹雪芹心目中这种理想的社会结构模式的出现,不是偶然的。它既是我国古代文人结社中优良传统的继承,又是明末清初朴素民主主义思潮影响的结果,还可能受到西学东渐之风的吹拂。我国古代的文人结社,由于是自发的、主要是为了满足精神需要的一种民间行为,可以不受官方意志的干预和影响,所以其中虽因年龄德望、成就高低有一种尊重与被尊重的关系,但成员之间的地位基本是平等的,社内风气也比较民主,如以德才为推荐领袖人物的标准等。相互之间的评价也较公正,因而能够形成一种和谐融洽的气氛。《红楼梦》中的大观园诗社,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就是这种古代文人社团的缩影,是对古已有之的这种具有朴素民主色彩传统的继承。
    但它显然又和明末清初的民主主义思潮相关。关于这一时期与资本主义萌芽相关的民主思潮,学界大部分同人已有共识,此处不想多所涉及,仅举被誉为明末清初三大启蒙思想家之首的顾炎武为例。顾炎武在其《日知录》卷六“爱百姓故刑罚中”中提出以“众治”来代替皇帝一人的“独治”,指出:“人君之于天下,不能以独治也,独治之而刑繁矣,众治而刑措矣”;[2](P858-599)在同书“守令”中又说:“尽天下一切之权而收在上,而万几之广,故非一人所能操也”。[2](P858-529)他关于“众治而刑措”的说法虽嫌过于理想化,但他关于因为“万几之广,故非一人所能操也”,因而应以“众治”代之的思想,却显然具有浓厚的民主色彩。类似顾炎武的这种思想,当时不仅是顾一人的观点,而是作为一种民主思潮在涌动。对时代气氛颇为敏感的曹雪芹,不但受其影响是可能的,而且几乎可以说是必然的。
    另外,西学东渐之风也可能对形成曹雪芹这种朦胧的社会结构模式产生影响。西学东渐之风以1583年利玛窦来华为标志,大批传教士来华,基督教的“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的观念,以及资产阶级自由、平等、博爱的口号,也可能对知识界有所影响。因为截止目前,我们还找不到曹雪芹受其影响的直接证据,所以只能推测而言。总之,在《红楼梦》的大观园诗社中,尽管作者曹雪芹是朦胧的,甚或是不自觉的,但却事实上通过大观园诗社的有关描写,表现了作者对一种理想的社会结构模式的向往和思考。了解这一点,无疑对深入理解这位伟大作家及其伟大作品,有着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朱东润.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2]四库馆臣.四库全书[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作者简介:严安政(1947—),男,陕西省大荔县人,陕西省渭南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
    韦爱萍(1963—),女,陕西省澄县人,陕西省渭南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原载:《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12月第14卷第4期
    
    原载:《西安电子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年12月第14卷第4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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