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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版本有关人物资料札记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徐恭时 参加讨论

    一、半亩园中的人物
    《脂砚斋重评石头记》(“脂铨本”,旧称“甲戌本”)的末叶第一则跋文说:
    《红楼梦》虽小说,然曲而达,微而显,颇得史家法。余向读世所刊本,辄逆以已意,恨不得起作者一谭。睹此册,私幸予言之不谬也。子重其宝之。
    青士、椿余同观于半亩园并识。乙丑孟秋。
    按:此跋文中的青士,即濮文暹之字,江苏溧水人,清道光十年(1830)生。椿余.是他弟弟,名文昶。兄弟两人,于同治四年乙丑(1865)科同榜进士。文暹在刑部任主事、员外郎等职.后外任河南南阳府知府,继母病故后,即不复出。椿余则外任湖北汉阳知县。收藏“脂评本”的子重,就是刘铨福的字,别号白云吟客等。直隶大兴人。约生于嘉庆二十三年(1818),约卒于光绪七年(1881)以后。咸丰初年.曾随其父刘位坦(字宽夫)在湖南辰州府任上。父子两人都爱搜集金石书画,庋藏颇富。刘铨福题书斋名为“砖祖斋”。今存《刘子重短简墨迹》二厚册。
    刘铨福在收藏的这部《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现在残存十六回)末叶上,写了五则题跋。最早的一则,系年癸亥(同治二年,1863)春日,最晚的一则记:近日又得《妙复轩评本石头记》,他旁批于丁卯(同治六年,1867)夏,借与孙桐生(字小峰)“刻于湖南”。按:此评本刻于光绪七年辛巳,则此时刘铨福尚在世。他得到这部脂评本《石头记》,在题跋上未记来源、年份。据周汝昌同志考证,不会晚于咸丰十年。
    濮氏弟兄为什么在“半亩园”中观看这部《石头记》,并加跋语,兹将有关史科简介于下:
    考半亩园,在北京东城今故宫东北隅弓弦胡同内的支巷牛排子胡同。此园.在清初原为贾复的住宅。李渔客贾幕时,为主人葺建此园,“叠石成山,引水作沼.平台曲室.奥如旷如。”此后几经易主,园就荒废。江南河道总督完颜麟庆于道光二十一年(1841)八月初七日嘱其子完颜崇实购入此园宅,加以重修,迁入居住。在麟庆著的《凝香室鸿雪因缘图记》(年谱体)中有八节图记,记述此园结构。崇实自订《年谱》里,也记述不断增建屋宇、葺治园圃的情况。后来又将东邻靖逆侯张勇园宅,一并购入连接,添筑堂轩,由崇实的弟弟崇厚居住。在朱一新编纂的《京师坊巷志》卷上,也记及麟庆的半亩园。麟庆卒于道光二十六年(1846)。因此濮文暹、文昶兄弟两人观看刘铨福藏本《石头记》时,园主人应是麟庆的两子崇实、崇厚。
    濮氏兄弟和半亩园有什么关系呢?据《崇实年谱》及濮文退著《见在龛集》两书中记载的有关材料,曾有这样一段关系。原来濮氏兄弟两人,是崇实的家庭教师,后随崇实一起赴川,在成都将军任上当幕客。同治三年(1864),崇实之子嵩申要赴京应试,濮氏兄弟也要去应会试,就在这年冬天,由四川东下入京。当时崇实仍在四川,而崇厚则在京中。
    关于刘铨福与崇实及濮氏兄弟的交友关系,在崇、濮两人的著述里虽未提及,但从另一方面的资料,可了解其线索。
    叶昌炽《藏书记事诗》卷六记刘位坦和刘铨福的诗:“河间君子馆砖馆.厂肆孙公园后园,月老新书紫云韵,长歌聊为续梅村。”叶氏按称:“子重名铨福,大兴人。藏弆极富。……余客岁馆子寿师(即黄彭年,娶刘位坦弟四女)次君再同前辈京邸,见宋刊《婚礼备要》、《月老新书》、紫云《增修校正礼部韵略》,皆先生旧藏。《月老新书》尤为奇秘。”张之洞也提到:“畿辅自道光、咸丰以来,笃嗜金石文字者称三家,……其二、大兴刘铨福子重,家世好古,多交通人,园池幽胜,藏弆之富,都下无比。……”从金石家赵之谦等人记述中也可知赵等与刘铨福有着“金石之交”。
    崇实在未去四川以前,在他的《年谱》中记及: “咸丰六年(1856)时予专讲金石之学.购觅古彝鼎器不少。”下一年,“夏,重修家园,新建厅房五间,名曰‘永宝尊彝’,制一联曰:“堂构幸相承,赖有敦盘招胜侣;林泉容寄傲.敢将丝竹感中年。”
    崇实是“赖有敦盘招胜侣”,刘铨福是“藏弆之富,都下无比”,“多交通人”,两个玩“金石”者,就相互结交.刘氏也成为半亩园中“座上客”了。而濮氏兄弟也是喜爱金石,图书,长居于半亩园中,达十六年之久。濮、刘之交,也自然可以想到。
    刘铨福所藏的这部《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在五则跋语中虽没有说明来源,但他提到的几点很重要:一是向“海内收藏家”搜访侏本,二是购到妙复轩评本原稿,三是了解到翁同龢藏有《石头记》原本,而无脂评,四是勘校他所藏本与程印本的不同,五是说许多“效顰者,无一可取”,六是说雪芹与脂砚斋有密切关系。从这些跋语内容看,说明刘铨福对《石头记》一书作过研究。
    这部《石头记》既在半亩园中观览,是否与园主人的收藏有关.尚待发现史料以证。现在另引一些有关资料,供研究者探索参考。
    (一)写续书四十回的高鹗。他是乾隆六十年乙卯(1795)科三甲一名进士。麟庆,则是嘉庆十四年已巳(1809)科三甲九十三名进士。嘉庆十七年(1812)麟庆和高鹗两人同任内阁中书。四月间,内阁庭中一株枯萎的芍药重发新枝,因此麟、高等人咏诗纪其事。见于麟庆《鸿雪因缘图记》初集第三十图《凤阁吟花》。此后在《图记》初集第四十七图《红桥探春》一节里.记高鹗持赠绘有扬州红桥修禊图的扇页。第三集第三十图《仙桥敷土》一节里又追记与高鹗在北京东直门外酒仙桥相遇的一段故事。
    (二)高鹗于嘉庆十九年甲戌(1814)曾为麟庆之母恽珠所著的《红香馆诗草》写了一篇序文,署年甲戌秋八月既望。集中收有:《戏和大观园菊社诗四首》,这四首诗和作品中的《种菊》诗的韵脚全同。恽珠曾编辑《国朝闺秀正始集》一书,其中选录高鹗的女儿高凤仪之诗。
    (三)麟庆,他一生喜爱图书,曾在半亩园中专辟藏书室,题名“嫏媼妙境”。他督率崇实、崇厚二子加以整理。在《图记》中提到藏书数量“统计八万五千余卷,盖萃六、七世之收藏,数十年所贻赠,而后得此,亦云富有。”
    (四)崇实既喜藏金石,与刘铨福同好,两人的关系,已见上列分析。如果能发现他家藏书《书目》,或许能发现有关收藏《石头记》的材料。
    关于刘铨福的资料,续记三则如下;
    一、清咸丰元年,刘铨福的父亲刘位坦,出任湖南辰州府知府,铨福随任。父子俩一向爱收藏图籍,在湖南任期内,陆续收购到图书七千余卷。咸丰七年,刘位坦告病离职回京.无力运回这批图书,就寄藏于友人溆浦县舒云槎的竹坳春雨楼中。到了咸丰十年闰三月间,刘铨福想到这批图书,就请在京的武进人庄裕崧(少甫)绘了一幅《竹坳春雨楼藏书图》,图上有绘者题词,说:
    子重仁兄,随侍其尊翁宽夫老伯大人之官辰郡。有书七千余卷,归装无资载还,乃藏之溆浦舒云槎明经竹坳春雨楼中,属作图记事。阅藏书之时,已五年矣。咸丰庚申又三月毘陵庄裕崧志于京邸。
    这幅画上钤有“大兴刘铨福家世守印”、“子重”等图章三枚。
    咸丰十一年七月,山西代州冯志沂写了《竹楼藏书记》一文,现节录如下:
    吾友刘君子重,大兴旧族也。自其上世好蓄书,至尊甫宽夫先生及君,好尤甚;见可喜者,值匮乏.虽称贷典质必购之。……喜借人观,庋书连栋,蹑几蹋取畀,无倦色。……又多巧思,时出己意教肆工潢治之,无金玉锦绣之侈,而精雅可玩。朋友游书肆,见异本,力不能致者,多乐以告君,谓书入他人家,不若在君家为得所也。以故.君藏书日以富。人亦多君不吝,故借书无不归且速也。……咸丰初,先生守辰州.君以书从。……又以其余,购大姓蒋氏书若干卷,未几,以积劳暑湿婴末疾,遂投劾归。贫无以治装,乃以所携及新购书七千余卷.置溆浦舒明经竹坳春雨楼中。既归京师数年,念念不能置,君乃属善画者庄君写是图,以娱先生,而嘱余为记。
    画后除上引的这篇冯记外.还有刘铨福的妹夫贵筑黄彭年的后记。此画曾在1962年胡适在台湾影印的甲戌本内刊出。
    二、刘藏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第一叶“凡例”二字下空白处,除钤有“刘铨福子重印”及“子重”二章外,下面还盖了“髣眉”阳文章。髣眉是谁?过去未能考出。
    周汝昌同志在《红楼梦新证》(增订本第一一二○页)考出了髣眉就是刘铨福的侧室马寿蘐的字,号宜男花主人、木瓜山女。咸丰十年,武进庄裕崧为刘铨福绘了一幅《翠微拾黛图》,内容有关马寿蘐事。图上有何绍基题耑.后面有多人跋咏,其第一篇即濮文暹所作南北合套。汝昌同志指出:“甲戌本之归入刘、马收藏,不会晚于咸丰十年,而并非是后来同治二年、四年、七年三次题记时的新获。”又同书九六五页,并记新见之刘铨福手迹事,不重引。
    三、《清稗类钞》中有一则笔记,涉及刘铨福的交友。现抄录于下:
    福山王文敏公懿荣,官京师久,交游既广,每于春秋佳日.与潘文勤、张文襄、洪桐董研樵、太谷温味秋、仪征陈六舟、巴陵谢麐伯、馀姚朱肯夫、吴县吴清卿、会稽李莼客、甘泉秦谊庭、绩溪胡荄甫、光山胡石查、遂溪陈逸山、大兴刘子重、仪征陈研香、元和顾缉庭、歙县鲍子年、长洲许鹤巢,递为诗酒之会.壶觞无虚日。……(见《清稗类钞》第四十七册饮食类,七十八页)
    按:这一则笔记,一共提了十九个人名,都是咸丰、同治间的文人(笔记中全用字号).大都有诗文集流传。其中有“刘子重”之名。这里给我们一点启示,如果从这批文人的集子中去探索刘铨福的资料,或许可以有所发现。
    二、“己卯本”抄藏者弘晓侧记
    弘晓之父胤祥(也写作“允祥”),是雍正夺得皇位后,唯一重用的皇室中人.曾命他综理朝政事务。雍正规定:弟兄间名字上用作行辈的“胤”字都要改作“允”字,唯“胤祥”可以保留。胤祥在雍正时,对北方水利,曾做了些事。
    雍正二年(1724),曹頫的请安折上,雍正批了一篇长谕说:“你是奉旨交与怡亲王传奏你的事的,诸事听王子教导而行。……”事实上,从这时起,曹頫就被“软禁”起来了。到了雍正五年(1727)十二月二十四日,终于被“抄家”,也当然被关禁起来了。 (可参阅周汝昌同志《曹雪芹家与雍正朝》一文。)
    到了雍正八年(1730)五月初四日,胤祥病故。即由第七子弘晓袭怡亲王爵。他是当时皇室中比较喜爱图籍,略擅文词的一个贵族人物。叶昌炽《藏书记事诗》卷四中说他:“凡经史传记,以及诸子百家之编”,都广泛收贮。陆心源在宋刊婺州《九经》跋语中说他:“其藏书之所曰乐善堂,大楼九楹,积书皆满。”他编有《怡府书目》,收书四千五百种,目中但记书名、册数,间及版刻。
    弘晓著有《明善堂集》,计诗集四十二卷、文集四卷、诗余一卷、词余一卷。起自雍正十二年甲寅(1734).迄于乾隆四十年乙未(1775)。诗集上钤有“明善堂”、 “怡亲王宝”、 “冰玉主人”等图章。卷首有弘晓的堂叔胤禧(慎郡王)等序。
    弘晓,号秀亭,别署冰玉主人。生于康熙六十一年(1722),卒于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五十七岁。怡府的园宅,旧在帅府胡同,胤祥卒后,改为贤良寺,后移至朝阳门内北小街(见《宸垣识略》及《京师坊巷志》)。在海淀,还有一所别墅.名冰玉山庄。他经常同八旗贵族和某些文人在家中觞咏,诗集中有不少反映。他与雪芹的好友敦诚也有交往。汪苍霖(字易堂)是怡府的座上客.也是敦诚的朋友。
    弘晓抄录《石头记》的时间,应在乾隆二十四年己卯以后,因为书上已有“己卯冬月定本”的字句。此际,正是曹雪芹重游金陵,入尹继善幕之时。
    曹雪芹从北京城内迁居西郊后,又几度播迁。据传说,到乾隆二十三年(1758)春夏之交,才在西山白家疃市集的西边定居,在这里一直住到逝世。曹雪芹为什么要选择白家疃这一冷僻之处去居住呢?这与怡府也许有一定关系。因为胤祥曾在该地建有“别业”,在他死后即改为祠宇,见海望撰《敕建白家疃和硕怡贤亲王祠碑记》。
    弘晓曾去过白家疃家祠,写下了一首七律:
    笋舆停处雨潇潇,暝色苍茫路正遥。野鸟向人寻晚树,山僧劝我驻行镳。神凭閟殿思遗绪,字抚丰碑志两朝。只恐云深溪径黑,马蹄蹴踏过山桥。
    写诗的时间是在乾隆二十九年甲申(1764)的春天。也正是曹雪芹逝世后不久。
    三、“脂戚本”序者戚蓼生补考
    周汝昌同志在《红楼梦新证》的附录中有一篇《戚蓼生考》,他发现了许多重要史料,于戚氏的家世和生平,作了钩稽。现就《新证》未引及的资料,作一些补考。
    (一)清同治十三年宗源瀚修、周学濬等纂《湖州府志》卷七十三人物传、政绩三有一篇《戚蓼生小传》:
    戚蓼生,字念功,号晓堂,德清人。振鹭子。乾隆三十四年进士,授刑部主事,升郎中。充河南正主考.云南学政.擢福建按察使。为人倜傥.不修威仪,然强干有吏才,案无留牍。以劳瘁卒于官。
    按:此传与嘉庆十三年周绍濂修《德清县续志》小传不同。其中于戚蓼生之“字”的问题,可更正《两浙輶轩录》之误。
    一九七三年九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影印《戚蓼生序本石头记》,在《出版说明》的小传部分说:“又字彦功,念切”。这个又字“念切”,即是据《两浙輶轩录》卷三十二戚氏小传而来的;戚蓼生取字和号.都用同音,如号晓堂,又号晓塘。而字彦功,又字即取同音之念功。《輶轩录》把“功”字误作“切”字,以致贻误后人。
    (二)一九二三年王任化修、程森等纂《德清县新志》卷六、选举志,“典试、同考”有记载:乾隆甲午(三十九年,1774)四川副主考戚蓼生,乾隆丁酉(四十二年,1777)河南正主考戚蓼生。又同卷“学政”记:乾隆四十二年云南学政戚蓼生。
    这些记述,可补充他从京官外放到任江西南康府知府之间的一段经历。
    还有一些资料:戚蓼生与项家达两人在主持河南乡试后,编了一本《乾隆丁酉河南乡试录》, 当年刊印。清赵增荣编《国朝全蜀贡举备考》卷四:“乾隆三十九年甲午科四川乡试,主考官,翰林院编修张焘,户部主事戚蓼生(从这里得知他还任过户部主事)。又《新纂云南通志》卷十三上,历代职官表二上、清代文职省官:学政,第十四人为戚蓼生(任学政三年)。这些资料都可与《德清县新志》的记载互证。
    (三)关于戚蓼生之得《石头记》,过去都说他是在乾隆三十四年即中进士这年进京,从庙市中购得。其实戚蓼生于乾隆二十七年壬午中举后,于乾隆二十八年癸未春,三十一年丙戌春,曾两度进京应会试,但都落第。中进士这年是第三次进京。因此不能肯定他得《石头记》之年就是乾隆三十四年。
    戚氏与嘉兴钱氏有两重戚谊,《新证》已经考出。钱载这个人曾在乾隆二十七年壬午春,为王冈绘曹雪芹小象题词。因此关于戚蓼生得书的关系也可以思路广一些,应多从几方面去探索来源。
    戚蓼生著有《竺湖春墅诗钞》,尚未发现传本。《两浙輶轩录》收有戚蓼生诗八题。清王昶《湖海诗传》卷三十一选收戚蓼生的《马底驿》一诗,有小传.因知戚蓼生与王昶是朋友。《红楼梦新证》(增订本第九七一页)收了戚蓼生为葛秀英《澹香楼诗词》题的四首七绝。这里不重引。
    四、收藏《红楼梦稿》的杨继振
    一九五九年春,北京发现了一部《乾隆抄本百二十回红楼梦稿》。此书的早期收藏者杨继振,满族人,隶内务府镶黄旗。约生于嘉庆中叶,卒于光绪初年。出身官僚地主家庭。父名钟裕(一作钟格)。杨继振在此书扉页上写了《兰墅太史手定红楼梦稿百二十回》的题签。原书用竹纸墨笔抄写。杨继振在书上盖了许多图章,有“杨印继振”、“猗欤又云”、“又云考藏”、“继振私玩”等等。杨继振的朋友于源、秦光第等并有题字和题签。而在第七十八回末有朱笔写的“兰墅阅过”四字。由此牵涉到这个本子和高鹗续本的关系。
    现将有关杨继振的资料,分辑于下:
    1.叶昌炽《藏书纪事诗》卷六“杨继振幼云”条云:鲍康为继幼云跋《币拓》册子:‘春宇同年之弟幼云,与余有同癖。壬申解组旋都下,闻幼云收藏益富。’又为幼云跋《陈氏十钟拓册》:‘秋雨初过.盆菊已花.披读数过,不觉红日之西坠,尘海中独余与幼云最闲,慊从往来,必以墨拓相示,未始非清福之一端也。’又戏柬继幼云诗:‘从来同癖气相求,拓本纷传等置邮,凉雨一帘花满屋,翩然尘海两闲鸥。’昌炽案:春宇先生讳宜振,汉军镶黄旗人。道光乙巳恩科进士,工部侍郎。同治乙丑,视学江苏。昌炽以童子受知幼云先生,不独藏泉最富,金石图书亦皆充牣,近渐散佚。昌炽得其奇零小种,藏印累累,每册有杨字圆印、石筝馆、猗欤又云印。两纸黏合处有雪蕉馆骑缝印。卷首有长方巨印,……又题后云:予藏书数十万卷,率皆卷帙精整,标识分明,未敢轻事丹黄,造劫楮素,至简首卷尾,钤朱累累,则独至之癖,不减墨林.窃用自喜,究之于书,不为无补。
    2.褚德彝《金石学录续补》卷上:“杨继振,字幼云.汉军镶黄旗人。工部郎中。收集金石文字,无所不精。于古泉币收藏尤富。剖析源流,考证文字,多发前人所未发。藏宋拓《孔彪碑》,足补《隶释》之缺,又得《南唐昇元帖》祖本,名所居曰:官帖斋。”
    3.恩华辑《八旗艺文编目》:
    汉军杨继振,字又云,号莲公,别号燕南学人,晚号二泉山人。隶内务府镶黄旗.官广东盐运同知。著作有: 《蜀石经春秋左氏传经注考异》、《星凤堂诗集》、《五湖烟艇集》、《古泉喜神谱》等。
    五、程伟元的几位朋友
    程伟元是怎样一个人物,连籍贯也不清楚,更何论他的生平。周汝昌同志曾购到一页程伟元绘的山水扇面.并有题字,已发表于一九七三年第二期《文物》上。这是难得的可供了解程伟元的一件资料。从其两个图章“臣”、 “元”二字上分析.应做过小官。他绘此扇面的时间是“辛酉夏五’.为嘉庆六年(1801)。
    文雷同志近年来也获得一些关于程伟元的重要资料.知道他在东北奉天(今辽宁)做过官。时间是在清宗室晋昌任盛京将军这一期间。笔者把见到的有关程伟元几位朋友的交往材料,记录于下,供研究工作者参考。
    (一)晋昌,字戬斋,别号红梨主人。满洲镶蓝旗人.初授三等侍卫辅国将军,此后,职位变迁很多。嘉庆五年(1800)三月任盛京(今沈阳)将军,至八年(1803)八月革职回京。九月夺爵,以其弟晋隆承袭.仍派他在宗人府主事上行走。此后又有升擢,道光八年(1828)八月卒。生平传记,详见清李桓纂《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三一五。他的著作有:《戎旃遣兴草》二卷,道光五年(1825)安素堂刊本。另有《西域虫鸣集》一种。
    在《戎旃遣兴草》诗集卷首有晋昌自序,以及李楘、周篯龄、刘大观、程伟元的序文。集中还有和程伟元的诗作多首,可以给我们了解程伟元和晋昌、李楘等人的关系。李楘,江南长洲(今苏州)人。乾隆三十七年壬辰(1772)科进士。著作有:《惜分阴斋诗钞》十六卷,嘉庆四年(1799)刊本。
    (二)刘大观,字正孚.号松岚,一作崧岚。山东邱县人。乾隆十九年生,四十二年拔贡生。曾在广西,奉天(今辽宁)任知县、知州,后任山西河东道盐运使,一度署过布政使。他与高鹗的内弟张问陶于乾隆五十九年(1794)十月十四日开始以诗订交。这年刘东赴奉天任开原知县.宁远州知州等职。嘉庆八年回京。在东北任官期间,晋昌正在任上。著作有。《玉罄山房诗集》十卷,嘉庆十六年(1811)刊本。集中卷九有《题善观察怡庵<柳阴垂钓图>》,诗中写到程伟元,有“此图出自小泉手,我与小泉亦吟友”之句。可知刘大观与程伟元是“诗友”。
    在张问陶《船山诗草》中有十三个诗题提到与刘大观的交往关系,特别是《奇零集》中有一篇长序,附录刘大观给他的一封书信,信中说到替他安排生活,张得书后,非常感动,即写了《寄松岚代柬》七律四首。
    刘大观与雪芹的知友敦诚也是朋友。他为敦诚的《四松堂集》底稿本写了一篇序文,言辞恳挚,记年是乾隆壬子(五十七年,1792)闰四月中浣(《四松堂集》刊本中无刘序)。敦诚已于上年十一月故世,刘尚未知。这时,正当程伟元印成《红楼梦》壬子本(程乙本)的二个多月后。
    刘大观的生平资料,还散见于王培荀《乡园忆旧》、李斗《扬州画舫录》、袁枚《随园诗话》、王昶《湖海诗传》、符葆森《国朝正雅集》、翁方纲《复初斋集外文》、阮元《邗上集》、王芑孙《沤波舫近稿》等书中,可以参阅。
    (三)孙锡,字备衷,号雪帷,仁和(今杭州)人。清吴振棫编《国朝杭郡诗续辑》卷二十八收录孙锡的十一首诗。其小传中说:乾隆五十八年癸丑(1793)进士,官云南宁州知州。有《韵竹山房集》四卷。孙锡有一首《赠程小泉(伟元)》,兹录如下;
    青杨小巷拓城阴,折简来投碧海簪。冷士到门无暑气,虚堂得雨有秋心。绿醅盏浅怜轻病(时余病目节饮),红豆香多入瘦吟(展红梨主人《秋风红豆图》)。寄语直沽东下客.好将佳话续题襟。
    孙锡还著有《韵竹词》四卷,清黄燮清辑《国朝词综续编》中选收。周庆云纂《两浙词人小传》卷八有《孙锡小传》,说他“曾擢锦州,被议落职,复起为宁州知州.以老乞休。工倚声,柔和绵密.极尽能事。”
    根据上引资料.如能发现《柳阴垂钓图》、《秋风红豆图》等画.以及孙锡等的诗词集,或可发现程伟元的材料。
    (四)金朝觐著《三槐书屋诗钞》卷三叶九有《题程小泉先生画册》诗.前有小序:“辛酉、壬戌.小泉程夫子居东都留守将军晋公幕府;时余肄业书院,以及门时亲笔墨。暨先生下世后.求其遗纸,如片鳞隻爪不可多得。景堂二兄以旧纸嘱题,余喜得见先生手泽,因识数言于巅。时嘉庆庚辰清和月之八日。”诗云:
    昔我立程门,雪吹三尺积。挥麈细论文,临池学作字。亦或试涂鸦.笔墨聊游戏。吁嗟二十年.风流成往事。片纸寄精神,恍惚闻謦欬。展卷托长言,用以鸣相思。
    按:金朝觐,字午亭,镶黄旗汉军。奉天(今辽宁)锦州人。嘉庆十三年戊辰恩科举人,嘉庆十六年辛未科三甲九十七名进士。任官至四川崇庆州知州。著作有《三槐书屋诗钞》四卷,编入《辽海丛书》。
    《题程小泉先生画册》诗,作于嘉庆二十五年庚辰(1820)四月初八日。小序中的“辛酉、壬戌”,是指嘉庆六年(1801)和七年(1802)。“东都”,指清代之盛京.即今沈阳。清世祖福临入关迁都燕京(北京)后,遂以盛京为留都。“晋公”,即前引资料的宗室晋昌,诗钞中有唱和之迹。
    从小序中可知程伟元于嘉庆六年、七年为晋昌幕僚,兼沈阳书院事。金朝觐的受业.即在此际。由小序并得知程伟元之卒年,当在嘉庆二十五年以前。
    关于程伟元的生平和交友.现在知道的.仅是一鳞半爪。现据已知材料.初步归纳如下:
    程伟元,字小泉。据孙锡《赠程小泉伟元》诗句看,可能是杭州人(一说是苏州人)。出身于所谓“书香门第”.但似已败落。他的“功名”待考。乾隆末去北京.同高鹗认识。据高鹗序《红楼梦》说:“今年春(按:指乾隆五十六年辛亥)友人程小泉过予,以其所购全书见示。且曰:此仆数年铢积寸累之苦心,将付剞劂公同好。子闲且惫矣,盍分任之。”这时的高鹗是在京中觉罗善怡庵家任家庭教师。从高序中知道.程、高的相交为友,应在乾隆五十六年以前。具体情况不详。过去对《红楼梦》后四十回的续貂,以及前八十回的大事修改,只归到高鹗一人身上,现在综合有关史料来看,程伟元的作用似亦不在高鹗之下。
    还有一个问题值得研究。周汝昌《红楼梦新证》(增订本)第779页上提到:“余于成都故肆,曾见一册叶,皆旧书札,其一则,言‘小泉贫窘’,欲有所干请于汪小竹云云。此可证高鹗、程伟元皆与汪小竹大有关联。程伟元既亦贫士,安得有刊印《红楼梦》百二十回大书之力?则《红楼梦》之伪续以冒全书,出赀以付摆印,当另有一大有力之人为之后台,其事甚明。附记于此,探研者倘有所取资焉。”第1163页又附注说:“程伟元……曾依靠刘大观,在东北某地做过‘知厅’小官。”
    按:汪小竹,名全德,字修甫,号竹海,仪征人。《仪征县志》有小传。他与高鹗的关系,见王利器《关于高鹗的一些材料》第二节《关于红楼外史及焦尾琴》,已说得很详细.这里不繁引。汪小竹生于乾隆四十八年(1783),当程伟元排印《红楼梦》之年,他仅九岁.因此,助刻事与汪无关。至于程伟元向汪“干请”是嘉庆以后的事了。
    又按:刘大观已见前引资料,他是乾隆四十二年丁酉(1777)拔贡生。初任广西临桂、天保等县官及桂林知府。乾隆五十六年五月初,从广西任上回来,过江宁以诗请见袁枚。乾隆五十九年在京师以诗与张问陶订交,即于此年十月去东北任官,先后在辽阳、承德、开原、宁远州等地当地方官。嘉庆八年回北京。他和程伟元在东北的接触,就在这一时间内。后来,于嘉庆六、七年间程伟元入晋昌盛京将军署当幕僚。这时,高鹗在京,已中进士,正在内阁侍读任上。
    程伟元能诗.刘大观的《玉罄山房诗钞》中有唱和之迹,称他为“吟友”。程也能作画.周汝昌同志所收到的一幅山水扇面,画于嘉庆六年辛酉(1801)五月间,即程伟元在东北时期。
    前面还提到.他曾为觉罗善怡庵绘过《柳荫垂钓图》,值得注意。高鹗中举后,未中进士前,曾在觉罗善怡庵的家里教他的两个儿子增龄、华龄。在高鹗的诗集《月小山房遗稿》里,有好多首诗题涉及善怡庵。而《遗稿》就是由增龄于嘉庆二十一年丙子春三月作序付刻的。从上引的这些材料中,可知程伟元和高鹗都与善怡庵有关系。
    至于孙锡在嘉庆初,曾任锦州知州,他赠程伟元的诗中提到红梨主人晋昌,并展看《秋风红豆图》,诗应是在沈阳所作。这时程伟元已将入关,过天津直沽,预备沿运河南下了。
    附:程甲本重刻诸本的统计
    程甲本用木活字排印问世不久,由于排印本错夺不少,当时即有重加校订的刻本出现。这些刻本,虽以程甲本作为依据,但与程甲本文字有异同。看来,当时刻印者曾用某种传抄本作过校订改动。这些重刻本,起于乾隆五十六年后不久,沿续于嘉庆、道光、同治年间。初步统计,有三十余种。
    这部分重刻本,版本上署刻印者名称很多,有的不署名.有的扉页所署刻印者虽已改动.而中缝仍留原版本名称。因此可知这些重刻本大都是以某几种先刻版本为底本,或用原版重印,或用原版复刻.或据原版校订后重刻。现在从各本的特征,即版本的每叶行数和每行字数.以及中缝遗留字样等方面,大致归纳为四种版本沿袭系统:
    一、属于东观阁本的计8种
    正文每叶10行,行22字。这是最早根据程甲本作了校订的刻本,初刻时间距程甲本不久,约在乾隆末年。有嘉庆二十三年的重刻本。此外.如文畲堂、宝文堂、善因楼等刻本都属于这一系统。这类刊本,沿袭到同治初年。
    二、属于抱青阁本的计4种
    正文每叶10行,行24字。初刻于嘉庆四年。它是从东观阁本递改而来,但重新校订雕版。现在见到的“本衙藏版”本.也属于这一系统。有的收藏单位把“本衙藏板”本作为乾隆五十六年刊本著录,这是据序文年月而误著的。
    三、属于藤花榭本的计7种
    正文每叶11行,行24字。此本比上二种版本系统每页增加1行。藤花榭是额勒布的斋名,他是满洲正红旗人。生于乾隆十二年,卒于道光十年。此本约刊于嘉庆二十三年。此后耘香阁本,即据藤本作了校订复刻。又如:会锦堂、聚和堂、凝翠草堂等本,都属这一系统。
    四、属于三让堂本的计14种
    正文每叶11行,行27—28字。此本特征是有圈点、重点、重圈及行间评。它是据东观阁本加以校订重刻的。此后同文堂,纬文堂、翰选楼、五云楼、文元堂、忠信堂、经纶堂、务本堂、经元升记、登秀堂等版本,都属于这一系统的重刻或重印本。还有三元堂、连元阁二本.也从此本而出。
    除上述各本外,见于著录及各图书馆收藏的.还有渔古轩、九思堂、经义堂等等版本.因未详行款,未能归类。还有一种坊刻本,它是据程甲本复刻,据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著录,有文美斋石印本,亦属于程甲重印本。
    此外,道光以后又出现了带有诸家评语的几种本子.流传较多的有五种.简述于下:
    一、王希廉评本
    程甲、程乙本都删去了脂评。此后乾隆至同治间据程甲本重刻诸本.除三让堂本附有一些“行间评”外.其他各本均无评语。自道光十二年(1832)起.又出现了带有评语的本子。最早刻印的是王希廉评本。此本署王氏书斋名双清仙馆,习称双清仙馆本。王氏字雪香.别号护花主人。道光十二年壬辰三月上旬刻于苏州。王氏评语,后有单刻本。此本是据程甲本作了校订重刻,文字有异同。这一版本此后在社会上流传最广.影响较大。北京聚珍堂、翰苑楼、广东芸居楼本,均据王本重刻。这一系统共计四种。
    二、张新之评本
    此本一称妙复轩评本。评语写定于道光三十年。张新之.别号太平闲人,书斋名妙复轩。今尚有传抄本。孙桐生从刘铨福处借得此本.光绪七年刻于湖南,署卧云山馆刊。
    三、王希廉、姚燮评语合印本
    姚燮字梅伯,一字复庄,别号大某山民。浙江镇海人.著作颇多。咸丰十年写成《读红楼梦纲领》二卷(后铅印本改名《红楼梦类索》)。清光绪初年上海广百宋斋据王评本增入姚氏评语合印出版.王、姚评本翻印者共十种。流传书名有四种:
    用《石头记》名称者,石印本二种,铅印本三种.刊本一种,日本铅印本一种。
    用《大观琐录》名称者.铅印本一种。
    用《金玉缘》名称者,铅印本一种
    用《红楼梦索隐》名称之中华铅印本,亦属此本。(按:王梦阮、沈瓶庵著《红楼梦索隐》,与以后的洪秋蕃著《红楼梦抉隐》[后改称《红楼梦考证》]及邓狂言著《红楼梦释真》,这三种书都是附随《红楼梦》全文出版的。)
    当时为什么不用《石头记》或《红楼梦》的名称,而把书名改称为《金玉缘》或《大观琐录》呢?这是由于清政府当时把《红楼梦》列入禁书目录内,书贾为避免统治者的注意,因而改名翻印。
    四、王希廉、张新之、姚燮评语合印本
    清光绪十年上海同文书局将三人之评语合印于书内.至清末止,有石印七种,铅印本二种,都用《金玉缘》的名称出版。到辛亥革命后,才恢复《红楼梦》的名称,有石印本二种。铅印本一种。
    五、王希廉、蝶芗仙史评语合印本
    蝶芗仙史待考。此本有光绪三十二年(1906)上海桐荫轩石印本。书名仍用《金玉缘》。此后在辛亥革命前后有二种石印本。
    此外,尚有二十一种各家评本.就已见已知资料,简列于下:
    1.恽敬评本 (用黄、朱、墨、绿四色笔评,引见:李葆恂《旧学庵笔记》)
    2.古越朱湛转录评本(评于清嘉庆甲子藤花榭刊本上,评者姓名未详,从评语看,为嘉、道间人。此本今存北京,个人收藏)
    3.范元亨评本 (周汝昌《红楼梦新证》(增订本)下册1112页有详论)
    4.一位女读者评本 (周汝昌同志提供线索,此本在北京,待访)
    5.吴某评本 (引见:道光三年曹宗耀跋《红楼梦百咏词》)
    6.陈其泰评本 (书名称《桐花凤阁评红楼梦》,有墨禄斋抄本,传此本在杭州发现)
    7.龙云友评本 (引见:邹弢《三借庐笔谈》卷十一)
    8.梨云馆评本 (引见:野鹤《读红楼梦札记》)
    9.虞山哓哓子评本 (引见:野鹤《读红楼梦札记》)
    10.方玉润评本 (引见:方玉润《星烈日记》同治四年乙丑元夕条)
    11.王复评本 (引见:齐学裘《闻见随笔》卷十五)
    12.谢鸿申评本 (引见: 《石头记集评》卷下)
    13.胡少白评本 (引见同上)
    14.邱佩金评本 (引见同上)
    15.王懋庚、傅钟麟评本(引见同上)
    16.徐致愉评本 (引见;徐一士《一士类稿》)
    17.东香山人评本 (引见:《红楼梦广义》东香山人题词)
    18.李垣奎评本 (引见:邱炜萲《红楼梦分咏绝句》)
    19.午厂评本 (引见:吴克岐《红楼梦正误补》自序)
    20.王瀣评本 (王瀣字伯沆,系用五色笔评)
    21.张其信评本 (今存,光绪三年京师刊本)
    六、端方收藏的《石头记》抄本
    清乾隆二十七年壬午(1762)春三月,南汇人王冈.时客京中.住在当时“画苑”供奉、工部尚书董邦达之家。此际,王冈为曹雪芹画了一幅小象,题名:《独坐幽篁图》。此画后面据说有乾隆年间爱新觉罗永璇、观保、钱载、钱大听、陈兆仑、倪承宽、秦大士、谢墉、蔡以台、那穆齐礼等十人题跋。辛亥革命后,由上海商人李祖韩(名光新,号祖韩,一字左庵)购得。李又请褚德彝、朱祖谋、樊增祥、冯煦、叶恭绰等五人题跋。李祖韩于一九六四年九月病故。今此画“迷失”,有待访求。
    其中近人褚、叶两跋由李家传录出来,得以保存。褚跋中述及当时端方曾收藏一部《石头记》抄本。八十回后情节,与程印本有异。今此本亦属“迷失”,有待发现。
    现将褚德彝之题跋,转录于下,供研究者参考:
    宣统纪元,余客京师,在端匋斋方处,见《红楼梦》手抄本,与近世印本颇不同。……八十回后,黛玉逝世,宝钗完婚情节亦同,此后则甚不相类矣。
    宝玉完婚后,家计日落,流荡益甚,逾年宝钗以娩难亡。宝玉更放纵,至贫不能自存,欲谋为拜堂阿,以年长格于例,至充拨什库以糊口。适湘云新寡.穷无所归.遂为宝玉胶续。
    时蒋玉函已脱乐籍.拥巨赀,在外城设质库.宝玉屡往称贷,旋不满,欲使铺兵往轰,为袭人所斥而罢。
    一日天雪,市苦酒羊胛,与湘云纵饮赋诗,强为欢乐,适九门提督经其地,以失仪为从者所执,视之,盖北靖王也。骇问颠末,慨然念旧,周赠有加。越日,送入鸾(銮)仪卫充云麾使,迄潦倒以终云。其大略如此,沧桑之后,不知此本尚在人间否?
    癸亥(1923)六月,褚德彝
    按:端方,字匋斋,号午桥,满族人。光绪间曾任陆军部尚书.历任南北洋大臣,宣统初,坐事夺职。是反对孙中山领导的民主革命的顽固派。辛亥间清廷派他入川.为新军处死。生前搜罗金石书画颇多,死后即告散失。
    褚德彝,原名德仪,宣统初改名.字礼堂,晚号松窗。收罗金石碑版极富,精于鉴赏。他曾替端方编辑《匋斋藏石记》等金石书。自著《金石学录续补》、《芬欣宦随笔》等十七种.一九四三年病故于上海。死后,著作、藏品均告散佚。
    七、蒙族人三多收藏的《石头记》一百十回本
    《红楼梦》“脂砚斋评本”系统,已发现的有十二种不同抄本.正文迄于八十回止。属于这一系统的“脂蒙本”和“脂稿本”,虽各有一百二十回,但前八十回的原文,大体同脂戚本,而有异文,后四十回则接近于程甲本。此外.据褚德彝题王冈绘曹雪芹小象《独坐幽篁图》的一篇跋文,及《枣窗闲笔》、《续阅微草堂笔记》等九种笔记、考证书中记载,都提到所见的《红楼梦》别本,八十回后的故事情节与程、高印本完全不同,但这种“别本”迄未发现。
    除上述的版本及传说本外,据记载及口传资料,说有一部一百十回的《石头记》,一度出现,后来迷失。这部《石头记》在辛亥革命以后,一度由蒙族人三多收藏过。据了解此本情况的张琦翔先生说:“三多的本子,大概是曹雪芹的原稿,书名应该叫《石头记》或《情僧录》之类,不会是《红楼梦》。这个本子是很重要的,希望能够发现。”现将有关资料分记于下:
    (一)一九四三年初,北京大学举行读书会,是由学生会主办的。当时在校求学的张琦翔,在会上作了关于《红楼梦》的读书报告。这篇报告整理后发表在一九四三年六月出版的《北大文学》创刊号上。文中提到在日本曾发现过三多收藏本。张琦翔的这条材料,来源于当时在北大的一个日本籍教授儿玉童达。据张讲:在这次报告会散会后,儿玉童达找他个别谈话,边谈边写(因儿玉汉语不大好,所以用书写作辅助).说起他在日本看到过三多藏的《石头记》,有后三十回。当时谈及此本内容有:
    a.史湘云和贾宝玉结了婚。 (他写了“结褵”两字。 )
    b.宝钗死于难产。(他写了“分娩”、“难产”四字。)
    c.探春远嫁给外藩。(他写了“嫁外藩”、“远嫁、杏元和番”。 )
    d.妙玉堕落于风尘。(他写了“风尘”两字。)
    e.王熙凤被休弃。 (他写了“休弃”两字。 )
    f.宝玉后来入狱。 (他写了“狴犴”两字。 )
    g.小红和贾芸结婚了(他把两人名字用线连起来,引到 “结褵”上).他还去探监看宝玉。
    (黛玉结局当时未谈到。)
    张琦翔就把听到的这个三多藏本,补记在他的读书报告里,但文中没有详细说明内容。
    (二)一九七三年张琦翔到张伯驹家里去,偶然谈起《红楼梦》,就说了上述三多收藏本《石头记》的事。此后,周汝昌同志据此消息,写了《风入松》词两阕。兹据沪上传抄本转录于下:
    一
    重阳满纸记新红,老眼尚能空。行行说尽当时事,也略同阙史遗踪。不讶猢狲各散,最惊貂狗相蒙。 东瀛触事见华风.秘笈有时逢。是真是假皆堪喜,向西山凭吊高枫。光焰何劳群谤,江河不废无穷。
    二
    翻书时历点脂红,名姓托空空。笔涛墨阵何人事,是英雄霜雨前踪。经济凭他孔孟,文章怕见顽蒙。 黄车赤县饮高风,魂梦一相逢。遗诗零落谁能补,似曾题月荻江枫。更把新词歌阕,也知遗韵难穷。
    (三)再后,北京张伯驹先生和了周汝昌同志的《风入松》词(收入所著《丛碧词》稿本),並就词中有关八十回后的情节.作了注解。并录如下;
    夜眠不寐,枕上隐括《红楼梦》东瀛三十回本内容,再赋此阕。
    艳传爱食口脂红,
    白首梦非空。 (首二句指湘云归宝玉)
    无端嫁得金龟婿. (三句指探春嫁外藩)判天堂地狱迷踪。 (四句指宝玉曾入狱)
    更惜凤巢拆散,
    西施不洁羞蒙。(结句指王熙凤被休弃)
    此生缘断破肠风,
    再世愿相逢。 (后起二句指宝钗以难产死)
    落花玉碎香犹在, (三句指妙玉流落风尘)
    剩招来魂返青枫。
    多少未干血泪,
    后人难为弹穷。 (结句谓雪芹未干眼泪,后之红学者亦难以殚究)
    从以上所引资料,可知这部三多藏本《石头记》八十回后的情节,和雪芹原本八十回后脂评等提示的情节,大致吻合。而这些情节与程、高续本不同。
    (四)三多的生平简介:
    三多,蒙古族,钟木依氏,清蒙古正白旗人。汉姓张。字六桥。光绪二年生于杭州,曾中举人。在清代历任杭州知府、浙江武备学堂总办、洋务局总办、北京大学堂提调、民政府参议、归化城副都统、库伦办事大臣。辛亥革命后,任盛京副都统、金州副都统、东北边防司令咨议等职。
    陈衍《石遗室诗话》:“六桥为樊樊山弟子,富于隶事。逼肖其师;尤熟于满、蒙各地方言,与故实稍雅驯者,多以入诗。”他任杭州八旗驻防官时,以杭州有苏堤六桥之胜,写了一首诗,末句说:“我算西湖旧主人”,以久居西湖而自称。六桥还工词,狄平子称他:“风格逸丽,不减迦陵。”著作有:《可园诗钞》七卷,《柳营诗传》四卷。辑有《杭州驻防旗人诸老诗辑》。
    他和俞曲园颇友善。《曲园日记》中说:“六桥,蒙古人,名三多,六桥其号,年十七,袭三等轻车都尉,喜为诗.有《可园诗钞》。人以其‘三’字为姓,配号而呼为‘三六桥’。余戏以桥字韵,成小诗调之曰:‘里外西湖两六桥,相传一十六条桥。诗人别有六桥在,三六居然十八桥。’”
    孙楷第《中国通俗小说书目》卷四:“三六桥(多)先生言,曾见四十回刊本。”据《红楼梦书录》解释此本,说是“蒙文译本四十回,所据底本似即此。”但张琦翔说:“所记的是指三多藏本.孙是曾到三多家里去过,亲自听三多说,他有一个后三十回的本子。但三多只是说说,没有把书拿出来给孙看。他大概不让人家看,或者书在东北、日本,不在手边。”所述与孙《书目》所载有异。似以张说比较可靠。
    八、脂舒本的抄藏者玉栋
    脂舒本(己酉本)是一部残存四十回的抄本,卷前有杭州人舒元炜(字董园)写的序和他弟弟舒元炳(字澹游)填的“沁园春”词。因序文写于乾隆五十四年己酉(1789),旧称“己酉本”;近据作序者的姓氏称为“脂舒本”。
    这部抄本原有八十回,现在只见到第一至四十回, 由吴晓铃收藏,北京图书馆有录副本。抄本目录前及正文的书名都题作《红楼梦》.和脂晋本、脂稿本相同。脂评已被删尽。目录旧本原全,被人撕去中间五叶,仅剩第一至第三十九回回目,误以第八十回回目移充第四十回回目。
    舒元炜的序文是骈体文。过去文章中论述到这部版本时,仅引用序中有关当时藏者已确知有一百二十回抄本流传的几句话。至于抄藏者是谁的问题,尚未见专文论述。
    在舒序中曾明确提出这部抄本的抄藏者为“筠圃主人”。根据序文中所述及的史料,追索检证.可以确定这位“筠圃主人”就是“玉栋”。无论从玉栋的家世资料、任职经历、同抄之人、藏书史实以及两舒赴京、交游人物等等方面看来,都符合序中所言之事。以下分四点来说明。
    (一)舒序中引述了筠圃主人之言: “作者增‘好了’之悲.哀乐中年,我亦堕辛酸之泪。”这几句话,不是泛泛空谈,包含着筠圃与雪芹有类似的家世经历。
    玉栋的祖上原姓姚.“本籍襄平”(据乾隆《上元县志》卷十五《曹玺传》,曹氏上代也是“著籍襄平”。按:襄平.为辽阳的古称)。其后有名良贵者.当清太祖努尔哈赤攻占辽阳后,被编入正白旗,后成为内务府包衣(这与雪芹远祖曹世选被编入正白旗相同)。此后玉栋的曾祖章奇随多尔衮“从龙入关”,任职江宁布政使(这与曹振彦的经历相近似)。祖名五格,父名福保,任沟渠河道总督(这与曹玺任织造也近似)。由于两家有这样相似的家世经历,所以无怪玉栋读了此书,流下了与作者发生共鸣的“辛酸之泪”。
    (二)舒序提到:“董园子偕弟澹游方随计吏之暇,憩绍衣之堂。”序末又书:“虎林董园氏舒元炜序并书于金台客舍。”这里点出了时间、地点和官职等三项史料。
    按“计吏”一词,原指“郡国上计之吏”,计吏与计偕义同,后来用为举人赴京会试之典。据《增校清朝进士题名碑录》:乾隆五十四年己酉,正是春闱之年。此榜共录取九十八人,而两舒却都“名落孙山”,因此说:“计吏之暇”。
    序中提到的“金台”.是燕市古迹之一的“黄金台”,后借作北京古称。这说明主人之家是在北京。两舒会试未中,暂“憩”于他家。序写于“且月”,即阴历六月。
    又有“绍衣”一词,原为古词.后来用作“临民之官”的典故,也就是指明主人的官职是知县。
    考王芑孙在玉栋卒后所作的《山东阳信县知县玉君墓志铭》中说到:“君以乾隆庚寅举人,拣选知县,发山东.补宁阳。”此后又记述他历任单县、淄川、博兴、利津、章邱、乐陵、临邑、阳信等县的知县。再检《山东通志》等书,均有这些县份的署任记载,有的志书还记了他的事迹。而舒元炜写序之年,正是玉栋卸章邱县任回京家居之际。
    (三)舒序中还提到一项重要材料,说这部《红楼梦》:“君先与当廉使並录者,此八十卷也。”又引主人之言:“然而黄垆回首,邈若山河(痛当廉使也)”。这里所指的“並录”.者的“廉使”是谁?原来就是玉栋的至友陆耀(原作“耀”)。
    按《墓志铭》中述及,“发山东,补宁阳,故陆公耀方为按察使.荐调单县”。另据《陆朗夫中丞事略》,记陆耀“由户部郎中出知登州府.调济南,再迁运河道按察使。”考、“廉使”是廉访使的简称,也就是按察使的古称。从陆耀为玉栋作“荐举”,可知两人的交谊颇密。陆耀任按察使的时间是在乾隆四十至四十三年之际。陆耀卒于乾隆五十年乙巳(1785)六月二十三日。序中所引主人之言,说到“黄垆之痛”(典出于《世说新语·伤逝》),正好表达了玉栋想到“並录”(同抄)此书者的“廉使”已经死去,人亡书在,心中无限伤感。
    序中还提到一个“力之强”的人,曾取此抄本去,后来“得返故物于君家”,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当时玉栋、陆耀的顶头上司巡抚国泰。而玉栋所以能失而复得,陆耀为此抄本还同这个家伙作过斗争,这里就不再引伸开去了。
    (四)舒序中还提到:“兼□□问字之宾,蠹简生春”,还说到筠圃主人善“雠校”,家有“抄胥”,勤求典籍,“借”抄“邻家”等。这些片言只语,已说明玉栋是一位藏书家了。
    考叶昌炽著《藏书纪事诗》卷五“玉栋”条云:“纸渝墨败编帙坠,一一都来读易楼;不著标题能目识,心如剥茧与蕉抽。”诗后还引了王芑孙的《读易楼记》一段话.及王芑孙《岁暮怀人诗.玉筠圃大令》七律一首及自注。还引了翁方纲《题筠圃读易楼图》。“读易楼”就是玉栋家中的藏书楼。王芑孙在《读易楼记》(全文见《惕甫未定稿》卷六)及《墓志铭》中,对玉栋的藏书情况说得很详尽。玉栋在乾隆间是北京著名的藏书家.如法式善、翁方纲、周永年、桂馥、洪亮吉、罗聘等这些当时的著名文人都作过读易楼中之客。特别是王芑孙,也同两舒一样,“樸被”居于筠圃之家.鉴赏图书、金石.为写题跋(见《渊雅堂编年诗》卷十四)。那末,舒氏兄弟作过“问字之宾”,就不足为奇了。
    从以上的材料,可证实舒序中的筠圃主人,就是玉栋。最后补叙其简历如下:
    玉栋.字子隆,自号筠圃,满洲正白旗汉军。生于乾隆十年乙丑(1745),卒于嘉庆四年乙末(1799)六月初三日,存年五十五岁。乾隆三十五年庚寅举人。著作有《读易楼诗抄文抄》八卷,《读易楼杂志》二卷、《金石过眼录》五卷等。
    附带说明,笔者综合有关史料,初步判断这部抄本的抄写时间,下限于乾隆四十一年丙申(1776),或者还要早些。因此认为.把此抄本的版本系年排列在舒元炜作序的乾隆五十四年己酉这一年,並不妥当。
    原载:《红楼梦版本论丛》
    
    原载:《红楼梦版本论丛》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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