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在《花间集序》中,欧阳炯第一次勾勒出可歌之“词”发展的大致线索,并明确提出了“清”、“清绝”的审美标准。但是,长期以来,他的词史线索未引起人们的注意,而他的词学观点却遭到完全相反的理解:他所反对的,变成了他所赞成的。造成这种深度误解的原因,约有四端:受《花间集》词的连累;受他所采用的骈体文的影响;受他的词作的影响;受《玉台新咏》及《玉台新咏序》的影响。 关键词 《花间集序》 词史 “清” 误解 五代后蜀欧阳炯的《花间集序》是一篇千年以来一直遭到误读的词论。在流传过程中,这篇文章有些内容根本未受到注意,而另外一些观点却被颠倒过来了,被人错误地理解了。为了更好地说明问题,不妨先将这篇400余字的短文照录于下: 镂玉雕琼,拟化工而迥巧;裁花剪叶,夺春艳以争鲜。是以唱云谣则金母词清,挹霞醴则穆王心醉。名高白雪,声声而自合銮歌;响遏行云,字字而偏谐凤律。杨柳大堤之句,乐府相传;芙蓉曲渚之篇,豪家自制。莫不争高门下,三千玳瑁之簪;竞富尊前,数十珊瑚之树。则有绮筵公子,绣幌佳人,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不无清绝之词,用助妖娆之态。自南朝之宫体,扇北里之娼风。何止言之不文,所谓秀而不实。有唐以降,率土之滨。家家之香径春风,宁寻越艳;处处之红楼夜月,自锁嫦娥。在明皇朝,则有李太白应制清平乐词四首。近代温飞卿复有金筌集。迩来作者,无愧前人。今卫尉少卿字弘基,以拾翠洲边,自得羽毛之异;织绡泉底,独抒机杼之功。广会众宾,时延佳论。因集近来诗客曲子词五百首,分为十卷。以炯粗预知音,辱请命题,仍为叙引。昔郢人有歌阳春者,号为绝唱,乃命之为花间集。庶使西园英哲,用资羽盖之欢;南国婵娟,休唱莲舟之引。时大蜀广政三年夏四月日叙。 在这篇序文中,作者大致勾勒了可歌之“词”的发展线索,并提出了他个人的词学主张。可惜的是,这些都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甚至没有得到正确的解读。现根据个人的理解,将有关理由申述如下。 一、 被忽略的“词史”观 这篇序文具有清晰的时间线索,可以说作者欧阳炯对他所认为的“词”的历史有着自己十分明晰的认识和把握。文章从传说中西王母为穆天子所歌之《白云谣》叙起,显然他认为这就是“词”的源头。接着,历述阳春白雪、响遏行云的故事,前者是战国时楚国的高雅歌曲,见载于宋玉《答楚王问》;后者发生在先秦早期,见载于《列子·汤问》。“杨柳大堤”云云,指的是《折杨柳》、《大堤曲》,前者属乐府“横吹曲”,后者是乐府西曲歌名,梁简文帝《雍州曲》即有以《大堤》为题者。“芙蓉曲渚之篇,豪家自制”,指新出现的乐府自制曲,这种自制曲,本是当时的豪富之家为了个人的歌舞娱乐而创制的。如晋石崇生活奢靡,但雅好声律,其宠姬绿珠擅长歌舞,崇为之制《王明君》等新曲,并配以自制的新歌诗,使绿珠表演,石崇亦成为乐府诗史上首创自制曲者;又如南朝梁羊偘,性豪侈,精音律,有爱姬张静婉,美而善舞,偘为之自制《采莲曲》(另有《棹歌曲》,史书称此二曲“甚有新致”),乐府称《张静婉采莲曲》。石崇、羊偘等皆豪奢一时,故称其所作之曲为“豪家自制”。“莫不争高门下”二句,谓晋代以来的享乐斗富之腐化风气。在这种风气之下,终于滋养成了绮艳的词风。“绮筵公子”云云,是指词已沦为歌席酒边演唱助兴的工具。“自南朝之宫体,扇北里之娼风”,则说每况愈下,出现了南朝宫体性质的艳曲。“有唐以降”,指进入唐代,“在明皇朝”,则突出唐玄宗时李白的《清平乐》词。“近代”,指晚唐以来;“迩来”指温庭筠以后,“今”则谓作者生活时之后蜀。自远古至战国,至六朝、唐代、以至近代,作者的历史观念十分明晰。 ………… 点击附件浏览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