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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陵诗篇富有，人人知重，千年传写，不知经历了几多人的移录。正因如此，其传世之本，异文的多夥，在唐贤诸集，似乎特为突出。愚以为，诗之精微，往往在于一字之间，毫厘之际，于此而审辨不详，诿诸仁智，正恐既失古人，又误自己，实在不是一件小事细节可以漫忽置之。我每诵诗圣遗编，便生怅惘，常想安得高明之士师，一一为后学□定之，嘉惠来修，真大幸也! 今之传本，如仇氏《详注》等清人所编，以《游龙门奉先寺》为首题(《全唐诗》则以《奉赠韦左承丈二十二韵》为开卷第一篇)。如此五言八句，共得四十字，即有正文下所列异文有五字之多，且仇氏于此篇后特加附考。今以浅见，不揣简陋，试与学人一议其得失。 仇注之意，以为此第五句当作“天阙象纬逼”，引旧籍《东都记》、《石阙铭》、《水经注》及韦应物诗句，力主“天阙”二字为正。而其最重要的两句话却透露了他们的理据有欠精审。仇氏又云：“况此本古体诗，何必拘拘于偶对耶?”这正是讨论此诗的关键之点。 汝昌按：少陵此体，貌似古诗，实乃仄韵五言律，开卷此篇与相连的《望岳》均是同一规制，不可与“古体”相混。 此种仄韵的五言律，亦如平韵，起联与结联不必对句外，中间颈腹，偶对精切，不独字对，音亦相对，若昧此义，便误认为“古体诗”了。 所谓音对，须议每句之第二字为平为仄。即俗谓“平起句”与“仄起句”之分。如本篇“阴壑”仄起，“月林”即平起，此即出句对句的相互格律，推之首联，“已从”平起，“更宿”仄起，故下接仄起“阴壑”。尾联上句“欲觉”仄起，下句“令人“平起”，故其以上之第六句为“云卧”仄起。此不易之法则，即律诗的定格。“古体”未有“拘拘”如此者。由“云卧”仄起而推，其出句必须为平起句，因知“天阅”之仄起，实为违律的讹文而已(而且一平领四仄了)。 复以《望岳》一首印证之，其格律如下： 第一句“岱宗”平起， 第二句“齐鲁”仄起。 第三句“造化”仄起， 第四句“阴阳”平起。 第五句“荡胸”平起， 第六句“决毗”仄起。 第七句“会当”平起， 第八句“一览”仄起。 试看每联的出句对句，平仄互起，而除尾联外，联与联之间，亦复前之平起落句，必与下之平起出句相衔，一丝不走，这正是律诗的格制。所谓“古体”如何会有这等严整的句律? …… 点击附件浏览全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