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份,对于著名白族女作家景宜来说,是一个多年辛勤劳作之后的丰收月份:7月18日,她担任编剧、制片,并参加演出的23集电视连续剧《茶马古道》在中央电视台一套黄金时间播出;7月30日,由她创作的电视连续剧《茶马古道》文学剧本和散文集《茶马古道和一个白族女人》由民族出版社出版。 后者是一部充满怀念、探索、思考的著作,分为3个部分:大树茶王的子孙们;卡瓦格博,让我的心愿迎风飘扬;茶马古道有多远。作者以灵动的文字描绘了茶马古道如何由童年听来的故事变为文学的记忆,最终成为银屏上的史诗的。正如作者在序言中所说:“用人物的性格和道路上的故事去激活茶马古道的形象,让茶马古道上的人物有声有色地朝我们走来。” 茶是血、茶是肉、茶是生命 虽然茶马古道自唐代开始便成为连接滇、川、藏3地经济、文化交流的枢纽,但对于它的研究却是热于上世纪90年代,一大批考古学家、人类学家奔赴茶马古道,研究当地社会经济的发展变迁、原生态的民族风情以及寻找考古资料。他们关注的只是马、古道、茶叶,是一条历史与文化的茶马古道。 而《茶马古道和一个白族女人》一书告诉读者的是一条生命的茶马古道。藏族古谚有这样的话:加察热、加霞热、加梭热!意思就是说:茶是血、茶是肉、茶是生命!《茶马古道和一个白族女人》要告诉你的正是茶马古道上的血、肉、生命。 景宜和大量研究茶马古道的学者们有很大不同,她生命的最初阶段是与茶马古道交织在一起的。生在云南大理的她,自小便被保姆告知,大理人的门前有两条路,一条去缅甸,这是南方丝绸之路;一条去拉萨,这是茶马古道。这两条路承载着身边人的喜怒哀乐,保姆“17岁嫁人,不到半个月,她的男人就给严老爷家赶马,沿着南方丝绸之路去了缅甸,从此再也没有回来”;“我母亲童年时经常跟外公到一个叫松贵的地方卖骡马,那里很多和我外公一样的老人是茶马古道上的老藏客”。景宜因为这两个故事知道了这两条路,故事中的“血、肉、生命”构成了电视剧《茶马古道》的缘起。中国文联副主席仲呈祥对景宜的这次创作这样评价:“我们过去往往看到,有的汉族作家站在汉族中心论的立场上去写民族问题,早就企盼着我们少数民族作家能够植根在民族的沃土中来写自己的民族历史和生活,这是较有价值的,这部戏在剧本上实现了我的愿望。” 景宜既是作家,也是民族学家,她曾经创作过《金色喜马拉雅》、《节日与生存》、《东方大峡谷》等长篇著作,每一本书的背后,都是一段长时间的艰苦采访,需要整理大量的采访录音和笔记资料。采访茶马古道依然如此,这本书的第二部分详细记录了采访茶马古道的经过,一些重要的历史见证人都有出场,比如,带“我”去看云南会馆旧址的钟颖叔叔;中甸土司的后人牛四其;丽江曾经的名门望族宣绍武老师;随马帮来丽江的老藏客藏生爷爷等等。这些老人的故事铺成了一块肥沃的文化土壤,作者最终在上面收获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木石罗、杨花依、尼玛等等。景宜对藏族、纳西族、白族等多民族文化背景的开掘和阐释,构成了作品中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和深厚的文化内涵,使我们在欣赏这部电视剧的同时,也在阅读一部人类学和民族学的大作,正如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建功在一篇文章中讲到的:“她对西部少数民族风情习俗有如此深入的了解,白族就不必说了,藏族、纳西族等等,不仅写出了风情,而且写出了思维方式的特点。这当然是阅历的赐予,生活的赐予。得到这慷慨赐予的作家,其视野的开阔、文气的汪洋,是毫无疑义的。” (摘自《文艺报》7月21日) 白族、女人、作家 稍微用心的读者就会发现“白族、女人、作家”这3个词在书中反复出现,作者在有意无意地强调它们背后的文化语境。 茶马古道的历史是由藏族、白族、纳西族等民族共同铸造的,作者强调白族其实是在强调一种文化归属感,她并不是茶马古道的旁观者,而是茶马古道的参与者。而茶马古道的政治意义是民族团结,是“多民族共同发展、共同进步”。著作一开头便仔细描绘了记忆中自己穿上节日的衣裳,跟着保姆,坐着小马车从下关去大理古城外赶三月街。从剑川来的白族木匠,从昆明城里来的白族人,从大小凉山来的彝族人,牵着高头大马的纳西族人,骑着大象来卖茶叶的傣族人,打着红包头的基诺族人和哈尼族人,穿白色长褂、黑皮肤的孟加拉人,穿长统裙的缅甸男人,还有把槟榔嚼得满嘴通红的越南妇女……展现在读者眼前的是一幅多民族共生的盛景。 “作家”二字像一根红线贯穿这本书的始终。在拜金之风肆虐的今天,作家并不是一个吃香的字眼,景宜突出这一概念的初衷决不仅仅是自豪,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一种浓烈的传承茶马古道文化、传承茶马古道精神的责任感。“如今我来了,一个茶马古道上的白族女人,我又站在这江河群山之间,站在茶马古道上,重新咀嚼父辈的命运和我的存在,突然间我热泪盈眶……”、“今天,我又来了,我既不是卫生员,也不是解放军,我是作家,这也是命运的安排吧。”从这两个顺手拈来的句子中,读者能够领会景宜在采访茶马古道中油然而生的强烈使命感。 茶马古道闻名中外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之一便是险,因为险,所以与女人无缘。世世代代行走在茶马古道上的是矫健的大汉,妇女只能站在古道的两端,用眼睛牵挂至亲至近的人。虽然她们的双脚没有踏上茶马古道,但是她们的心一直与丈夫、兄弟、儿子跋涉在那条海拔最高的古道上,景宜也是其中之一,她的心与先人跋涉在古道上。从书中大量的以古道为背景的作者照片,以及作者在行文中强调的“女人”,读者可以看到一个女人自我意识的觉醒,即茶马古道其实也是一条属于女人的道路。中国当代文学史曾这样评价景宜:“景宜在当代少数民族文学领域中的地位,不在于作品的数量,而是在于新时期女性文学的前卫意识。”女人自我意识的觉醒、肯定,以及对生命过程敏锐的感受能力,在这本书中都得到了体现。正如景宜在扉页向读者发出的邀请:“当你翻开它的时候,你也走到了一个白族女人的家门口,让我迎接你……”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