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正教育文集”丛书,于永正著,教育科学出版社2014年2月出版 人生留痕——写在前面的话 一 小时候想当画家。邻居家有四幅郑板桥画的竹、兰、菊、梅,每年春节才舍得挂出来,挂到正月十五,就收起来了。听着大人的品评,羡慕得不得了,心想,长大了,我也要当画家。于是天天画画儿,常常画得天昏地暗,废寝忘食。 读初中一年级时,在恩师李晓旭老师的激励下又想长大了当作家。读了神童作家刘绍棠写的中篇小说《运河的桨声》,佩服得五体投地,更坚定了当作家的信念,而且不一定等“长大”了。于是孜孜不倦地读书,苦思冥想地写作。 “文革”彻底粉碎了我的“作家梦”。但改革开放后,它“死灰复燃”,我继续操笔为文,只是不写小说、散文之类,而改写教育随笔和教学论文。心想,写什么不行,只要文章能见诸报端就成。 功夫不负有心人。1980 年第12 期《江苏教育》发表了我的第一篇教学论文《选材与命题》,同年同月,《徐州日报》发表了我的短篇小说《没脑子的人》。我把《选材与命题》的用稿通知书在衣兜里整整揣了一个星期,逢人便掏给人家看。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我经常开玩笑说:“写,让我变成了一条猎狗,瞪大眼睛看世界,张开鼻孔嗅四周,竖起耳朵听动静。干什么呀?搜寻生活中的真、善、美呀!”是的,写,让我读书有了动力——看看人家是怎样看待教育、教学的?人家是怎样做的?人家是怎样研究学生的?人家又是怎样写的?读与写是“洗洁剂”,经常洗去自己头脑中的污垢;读与写也是“充电器”,不断为自己的大脑注入新的理念和动力。 总之,读与写是我教育、教学不断进步的双翼。读与写的过程,是不断肯定自己、激励自己的过程,同时也是不断反省自己、否定自己的过程。在这样一个往复循环的过程中,让自己的实践有了智慧,有了理性,使自己的路走得越来越正了,越来越直了。 感谢读、写的习惯。它充实了我的人生,成就了我的事业,并且让我的人生留痕。过去的事情,用文字凝固下来,就会成为“永久”,哪怕把它放在抽屉里。不写出来,终究只是一种记忆,而记忆不会长久。记忆一旦消失了,过去,就不复存在了。 人应当有追求,有抱负。虽然不一定都能如愿以偿,但为实现理想的付出,一定会收获充盈,会收获习惯,不至于“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去”,最终两手空空。这样,至少对得起生我养我的父母,对得起教育我,并寄希望于我的老师。14 岁那年(1955 年),徐州京剧团招收文武场学员(即乐队学员,包括操琴、打锣鼓的),我独自一人,提了把胡琴去应试。没考上。但我对京戏、拉琴的兴趣丝毫未减。到了晚年,才体会到这一习惯给我带来的好处。对我来说,收获习惯,比收获“琴师”、“名角”真的更重要。 二 我的文章不是在书斋里写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我写的,都是我的故事,我的经验、体会与感受。没有拾人牙慧,更没有抄袭。偶尔引用别人的话,是因为他(她)说得对,引起了我的共鸣,或用来佐证自己的观点,增加说服力而已。 我常常想,为什么叶圣陶、陶行知的书好读?为什么连外国的马卡连柯、苏霍姆林斯基、雷夫·艾斯奎斯写的书也好读,不像读有些理论家的书那样晦涩、费解?他们的书不但好懂,而且让我们感同身受。为什么?因为他们是教育家,而不是空头理论家。教育家的书都是做出来的。 作为一位教师,必须把工作做好,课上好,否则写什么?还要会思考、会感受,少了这一条也不行。没有“消化生活的胃”,对所从事的工作就不会有深切的体察和深刻的认识,就概括不出规律性的东西。 教育的理论是古老的理论。我只不过是用孔子、苏格拉底等中外教育家的理论演绎自己的故事罢了。我很卖力,很勤奋,因为我总想做个学生喜欢的老师,不能愧对学生以及他们身后的家长。 但,做到这一点不容易。我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忘记自己曾经是孩子。一想到孩提时的我,我对学生就会多一份尊重、理解和宽容。我会向学生交出这样一张“名片”——“名片”的正面写着两个大字:微笑;下面书写着三个关键词:尊重、理解、宽容。“名片”的反面写着两个大字:负责;下面也书写了三个关键词:严格、顶真、耐心。 由此,我有了许多故事和体悟;于是,写的习惯让我把它们形诸于文字;于是,有了这一套书。亲爱的读者,其实,我的“教学实录”,也是我和学生书写的故事,是有趣的故事。不信,你们读读看。 (摘自“于永正教育文集”丛书序言,有删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