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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地里]活态的史诗传统与历史的互动--口头史诗《玛纳斯》与新疆、中亚的相关历史文化遗迹

http://www.newdu.com 2017-10-27 中国民族文学网 阿地里·居玛吐尔 参加讨论

    在柯尔克孜族(Kirghiz/Kyrgyz)人民中间以口头形式相承了一千多年的《玛纳斯》[①]史诗直到19世纪后半期才开始出现书面形式的手抄记录本[②],到了20世纪初才有了真正的印刷文本[③],逐步走向书面定型化。如今,在新疆各地的柯尔克孜族聚居区[④],《玛纳斯》史诗仍然保持着口头传承的状态,很多史诗歌手“玛纳斯奇(manaschi)”仍然活跃于民间,为民众演唱这部古老的英雄史诗。目前记录在案,并能在民众中演唱《玛纳斯》的老中青玛纳斯奇总共有56名。其中,生活在新疆阿合奇(Akchi) 县,已经94岁高龄的居素普·玛玛依(Jusup Mamay)是国内外知名的杰出玛纳斯奇,被国内外学者称为“活着的荷马”或“当代荷马”。已年近70,生活在乌恰(Uluu-chat)县的萨尔塔洪·卡德尔(Sartakun Kadir)和阿合奇县的满别特阿勒·阿拉曼(Manbetali Alaman)等则是当今最活跃的玛纳斯奇,他们以各自独特的风格演唱《玛纳斯》史诗,得到听众的赞誉。今天,虽然《玛纳斯》已经有了各种版本的印刷文本供读者阅读,但对于这部史诗而言,玛纳斯奇们鲜活的演唱依然是其最重要的传承方式和途径。歌手和听众是《玛纳斯》史诗最重要的两个因素。歌手用自己天才的语言表述能力和表演能力在演唱这部史诗时既要沿着史诗的故事脉络讲述故事,展现那惊天动地血雨腥风战场搏杀,塑造各种英雄人物的形象,同时还揭示人物的独白和人物之间的对话,而听众则在聆听和欣赏的史诗歌手表演的同时不断地激励歌手,甚至用呐喊和掌声参与到史诗创作当中。今天,歌手和听众们在演唱和表演的互动中乐此不疲地守护着这一古老的传统。
    柯尔克孜族从10世纪开始活跃于中亚的历史舞台。《玛纳斯》史诗也反映了柯尔克孜族在叶尼塞河上游以及漠北、中亚、天山南北各地的迁徙、征战以及游牧生活的场景。因此,历史上柯尔克孜族足迹所及的地区在《玛纳斯》史诗当中都得到真确的反映。在史诗中得到描述的很多地名和遗迹遍布新疆以及中亚各地,有许多地名义之沿用至今,与这些地名相关的传说至今在民间广为流传。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一部宏伟的史诗也不是在瞬间产生的。《玛纳斯》史诗也不是一时一地突然长生。它从产生到发展成为今天这样规模宏伟的史诗,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柯尔克孜族各个历史时期的事件和人物都程度不同地叠加到了史诗内容中。由于《玛纳斯》史诗是以历史为背景,把民族的命运融入其中,并通过史诗中的英雄人物的行为来展现民族历史发展脉络的作品。虽然其中的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都很模糊,很难与真实的历史事件和人物一一对应,但我们还是能够从史诗的内容中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历史遗迹。这些遗迹以及与这些以及相关联的民俗文化活动已经形成了《玛纳斯》史诗特有的文化空间,而这些文化空间成为口头史诗文化传统的有机组成部分,加强了这部口头遗产文化生命力,更有利于它的传播和保存,体现出他弥足珍贵的文化价值。我们在这里所说的文化空间概念包括两个方面的含义。第一是指与《玛纳斯》史诗相关联的特定历史遗迹和后人建造的纪念物。第二是指与之相关联的传统文化有规律地集中展示的地区。
    一、《玛纳斯》史诗中的历史文化遗迹
    《玛纳斯》史诗的中出现的地名涵盖从中亚、西亚、天山南北、南西伯利亚、一直到我国东北的广大地域。其中,尤其以新疆、中亚的地名最为显著。这些地名不仅在史诗中有明确的叙述和记载,而且还与史诗的情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玛纳斯》史诗的英雄主人公玛纳斯的出生地以及建立汗国之后的王宫所在地在史诗的各种唱本中都非常明确。英雄玛纳斯出生在新疆阿尔泰山南麓。按照我国著名玛纳斯奇居素普·玛玛依的唱本,玛纳斯出生在阿尔泰南部的布如里托海(Burultohai),即今天的新疆福海县。玛纳斯的王宫则设在在位于尔吉斯斯坦西北部的塔拉斯(Talas)。由英雄玛纳斯的妻子卡妮凯(Kanikey)亲自主持建造的陵墓如今也屹立在那里成为人们祭祀瞻仰的处所。除此之外,在我国新疆,在各地吉尔吉斯斯坦众多与史诗内容,与史诗中的英雄人物和骏马的名字相关联的地名和遗迹。
    新疆有很多地名的来历在史诗中有明确的记载。比如,新疆北部的玛纳斯(Manas)、呼图壁(Kutubi)县等就是以史诗英雄人物的名字命名。按照史诗的描述,在著名的阔阔托依(Kökötöy)汗王的祭典上,柯尔克孜人不仅获得摔跤射箭等竞赛的第一名,英雄玛纳斯的骏马阿克库拉(Ak-kula)还获得赛马第一名。卡勒马克人的空吾尔拜恼羞成怒(Kongurbay)不仅将骏马的奖品和柯尔克孜人的马群抢走,还想方设法暗害玛纳斯。他派出的神箭手阔克确阔孜(Kokqokoz)最终把玛纳斯射成重伤。玛纳斯在神骏的佑护以及在妻子卡妮凯的救助下幸免于难。玛纳斯听说射杀自己的阔克确阔孜逃回老巢,并投靠了驻守别什巴勒克城(Bexbalik)(即当时的北庭(Beiting),现在的吉木萨尔(Jimusar)县)的艾将军(Ay-jiangjun ),于是决定前去征讨,杀死阔克确阔孜报一箭之仇。两军摆开阵势开战,经过一番搏杀,艾将军损兵折将,逃往杭爱。阔克确阔孜也乘乱逃走。玛纳斯任命手下英雄库吐纳依(Kutunay)担任比官(Bi),统治阔克确阔孜的城池。这座城市便逐渐以库吐纳依的名字命名。这座城市就是现在新疆北部的呼图壁县。在这同时,英雄玛纳斯还让人建造了一座城市,并将这个城市以自己的名字命名。这便是现在的玛纳斯县。两坐城市现在已经发展成为繁华的城镇。
    在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阿合奇县所在的卡克夏勒谷(Kakxxal)地有许多与《玛纳斯》史诗内容有关的“穆兹布尔恰克之墓(Muzburqak din murzösu)”﹑“色尔哈克之墓(Sirgaktin murzösu)”﹑“阿克库拉的拴马桩(Akkulanin chider taxi)”﹑“阿兹曼别特之墓(Almanbettin murzösu)”﹑“巴卡依的神树(Bakaydin teregi)”﹑“阿勒曼别特的白色褡裢(Almanbettin akkurjunu)”﹑“玛纳斯四十勇士所栽四十棵树(kirik terek )”等等历史遗迹。这些遗迹长期以来成为柯尔克孜人心目中的圣地和心灵上的依托,得到人们的崇拜。著名历史人物的墓地或者其他一些人们认为具有神圣意义的诸如泉源、圣树、圣山等在柯尔克孜以及其他突厥语中被称为“麻扎(Mazar)”,也就是崇拜祭祀的处所。
    玛纳斯奇和当地人们都认为这些遗迹与史诗一样神圣,当歌手演唱《玛纳斯》史诗时能够佑助他们完成神圣的使命。无论是演唱者还是听众都认为史诗英雄们的灵魂不死,永远同柯尔克孜族人民在一起。在《玛纳斯》史诗的居素普·玛玛依唱本中有英雄玛纳斯远征返回故乡时,让手下士兵用骏马驮上阵亡勇士的尸骨返回故乡,正好途径卡克夏勒谷地,在这里歇息调整。在远征中玛纳斯身负重伤,而他的战将阿勒曼别特(Almanbet)﹑楚瓦克(Chubak)﹑色尔哈克(Sirgak)﹑穆兹布尔恰克(Muzburqak)等众多英雄多数阵亡,人们的脸上蒙上了阴影,处于一种绝望的境地。玛纳斯和谋士巴卡依(Bakay)等清点过人数后,做出了返回故乡的决定。阵亡的阿勒曼别特的队伍暂交由包孜吾勒(Boz-uul)统管,楚瓦克的队伍交由额尔奇吾勒(Irchi-uul)统率,加克甫(Jakip)的人交赛热克(Serek)等勇士统领,巴卡依的队伍则分散到各营。不仅如此,阵亡英雄们的尸骨也由他们负责送往故乡。各队先后向西而行,每隔三天相互联络互通一次情况。玛纳斯率领的大军在前面开路。当队伍到达一个地方时,躺在马背上六天没有睁眼的玛纳斯让人揭开盖在自己脸上的遮布,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意识到队伍已走错了路,来到了铁提尔苏(Tetir-suu)岸边,便对身边的人说:“英雄们阵亡之后难道我们就神志不清了吗?如果我们不走这条路,而从吐鲁番绕行经哈密翻越巴里坤大阪从伊犁谷地走就会省许多路,早一点到达。现在要从铁提尔苏下游的巴勒塔山(Baltanin Toosu)绕过,走过奇兰盐碱戈壁滩,这样我们可能到不了塔拉斯故乡了。现在我们转头向西,让北极星位置始终在我们的右边天空上,沿铁提尔苏而行。”将士们按照玛纳斯的交代,经过调整后继续前进。这里提到的“铁提尔苏”正是卡克夏勒河无疑。根据英雄玛纳斯的这一指示,整个大军分成四路从四条道上分别安全到达故乡塔拉斯。史诗中的这段描述与卡克夏勒地区流传的民间传说十分吻合,这从另一方面证明了这些遗迹和民间传说的历史真实性,对研究史诗的产生年代具有十分重要的参考价值。
    位于卡克夏勒谷地下游地区,现属于乌什县管辖的牙满苏(Jaman-suu)柯尔克孜民族乡阔克波克托尔山(Kokboktor)阴面有一个石堆,被当地人称为“阿勒曼别特之墓”。这个由石块堆起的墓地上游方向立有一块毡房大小的石头作为标号。这个墓地是当地人们祈祷祀祭的麻扎圣地。在麻扎北面的一个陡峭的山崖上有一大裂缝,被当地人称为使阿勒曼别特的骏马夜间歇息之处。就在这个悬崖裂缝中离地面高出20多米的崖壁上悬挂有一个绳扣清晰可辨的白色褡裢状的石块。这块石头历来就被柯尔克孜族人民称为是“阿勒曼别特的褡裢”。
    《玛纳斯》史诗中有赛热克带领队伍沿铁提尔苏而行,翻越铁西克山崖并把英雄色尔哈克的尸体掩埋到铁提尔苏河边,让手下士兵找来石块堆放在色尔哈克墓地上作标记的描述。而当今在卡克夏勒谷地西北山区的麦尔凯奇(Berkeq)村阿克布隆(Akbulong)地方山脚下有一个用石块堆积起来的,被称为“色尔哈克墓”的大型石堆墓。墓地上至今还可以找到表面光滑,形似心脏、肥皂、面团、甜瓜、畜蹄、首饰、器皿等五花八门,形状、色彩各异的鹅卵石。当地的柯尔克孜族人认为这些石头具有治愈疾病的神奇功效,每当有身体不适或疼痛不止时,便来到这个圣墓前祈祷,并挑选出合适的鹅卵石擦拭疼痛之处,以此来消除病症和痛苦。这种奇特的鹅卵石在方圆几里的范围内根本无法找到。据说这些石头都是色尔哈克的部下从很远的地方专门拿来作为标记堆积起来的。一方面是为了表达对英雄的敬仰之情,另一方面也是能够使墓地显得更加壮观雄伟,让人肃然起敬,并让后代不忘先祖亡灵,常来祭祀祈祷。
    在《玛纳斯》史诗中有“神骏铁勒克孜勒是特意为色尔哈克献祭而宰杀,其头骨特意安放在山中作为标记”的说法。离色尔哈克墓地不远的山中还有一个被当地人称为“图勒帕尔的头骨(Tulpardin baxsogu)”(骏马的头骨)的地方。这正是传说中安置色尔哈克神奇的坐骑铁勒克孜勒骏马(Telkizil)头骨的地方。因此,在民众之间就有关于这匹铁勒克孜勒骏马头骨及马鞍的各种传说。据说,在麦尔凯奇村北面高耸入云,常年冰雪覆盖雪山上的一个山洞里曾经发现过一个面朝西方、周围用石头围起来的骏马的头骨。根据一些曾经亲眼目睹过这个马头骨的老人们讲,这块马头骨的眼窝大的能够塞入一定羊羔皮圆顶皮帽。根据阿合奇县文化局原局长、民俗学家哈兰·阿山阿勒讲,这块马头骨在1966年以前曾有许多人亲眼见过。在安放马头骨的北面山崖上还曾发现过马的颈椎骨骼。当时他还曾把拳头轻轻地伸进骨骼上的椎眼中。后来,当地人根据民间信仰认为这块骨头是圣物,万一丢失会使此地的福泽消失,便把这块马头骨转移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埋了起来。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此前麦尔凯奇村常出好马,在当地各种规模的任何一次赛马比赛中都能够获得好名次,为当地人赢得丰厚的奖品和荣耀。人们认为这正是埋藏在山中英雄色尔哈克的及其坐骑的灵魂佑助的结果。
    在离这座石堆墓约20公里远的西北部山中有一块河水冲刷而成的开阔地。在这片开阔地上有三块呈三角形状的毡房大小的三块石头。这三块石头中有两块之间的间距为150米。这两块石头呈等边三角形的两个底角,两石之间的直线与另一块石头间距为300米。这三块毡房大小的石头虽然被长势旺盛的芨芨草围绕,但从周围山上都能十分清晰可见。根据当地的民间传说,当年英雄玛纳斯曾在这里住宿歇息,并用这三块石头拴绑过陪伴自己一生,与自己命运相连的坐骑阿克库拉骏马。两块间距为150米的石头用来栓绑骏马的两条前腿,而另外一块石头则用来拴骏马的一条后腿。
    在阿合奇县东边的奔腾东流的大河边的岩石丛中长有一排古树。当地人们称这排巨大的柳树为“玛纳斯的四十棵树”或“英雄玛纳斯四十勇士的四十棵树”。根据当地的传说,这四十棵树是由跟随玛纳斯东征西战的四十名勇士所栽。更为神奇的是,人们虽然说这些树总共有四十棵,但每次数过来都得不到一个明确数目。有时是四十棵,有时是四十一棵、四十二棵、三十九棵或三十八棵等等。这一排树耸立在咆哮的大河边,如同守卫故乡的卫士,威武不屈,受到当地人们的敬仰和保护。
    位于阿合奇县东部的“穆兹布尔恰克之墓”是另一个与《玛纳斯》史诗内容相关联遗迹。关于这座墓地,在居素普·玛玛依的史诗唱本中有非常明确的描述[⑤]。该墓地位于新疆阿合奇县东部色帕尔巴依乡的阔阔尼西克(Kokonixik)地方,是一个位于黑山谷地中的古墓。墓地南部高山悬崖处生长有一株千年古树。树干经围约2米,枝叶茂盛,树冠如云。人立于树下可听到地下泉水叮咚作响,一股清泉汩汩流出。当地人们谓此水为“圣水”,人饮此圣水,可消灾祛病,往来求此圣水的人们络绎不绝。墓地东侧生长有数株野玫瑰树和杏树,这些树木都赖山泉滋润,无人摧折,长势旺盛。树枝绑满了人们寄托自己希望的各色布条,以此求得英雄灵魂的保佑。根据《玛纳斯》史诗内容记载,穆兹布尔恰克是英雄玛纳斯的哈萨克族战将,在一次远征中阵亡,队伍远征返回途中,路经阔阔尼西克时被玛纳斯葬在此地。后来,一股泉水从干涸的山崖中奇迹般地流淌而出,山崖中还长出一棵枝繁叶茂的山杨树,使这里成了一个麻扎圣地。人们都希望得到英雄灵魂的保佑,每次路过这里都要停下来进行祈祷,并饮几口甘甜的泉水,用泉水洗洗脸。
    
    二、与《玛纳斯》史诗相关的文化空间
    《玛纳斯》是一部规模宏大的史诗。每一部完整的唱本之规模都在数十万行以上。在这样的规模中蕴含着极为丰富的历史文化遗迹,有些遗留至今保存,成为人们顶礼膜拜的神圣场所。上述历史文化遗迹只包含了其中的一部分。其实还有数以十计的类似文化空间都可以从史诗当中找到。除了反映在史诗内容中的历史文化遗迹及之外,还有很多由后世人们建造的相关遗迹和纪念物。这些纪念物包括大型纪念建筑群,史诗英雄的雕像,著名史诗歌手的雕像以及著名歌手的陵墓等。
    在这些纪念物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坐落于吉尔吉斯斯坦塔拉斯山区的玛纳斯陵墓,坐落于吉尔吉斯斯坦比什凯克市中心的“玛纳斯文化广场”和位于该市西边城郊的“玛纳斯村”三处。关于英雄玛纳斯的去世以及陵墓的建造无论在史诗本身,还是在民间都有很多传说。
    对于玛纳斯英雄的去世以及陵墓的建造过程在史诗中有明确记载。跟据《玛纳斯》演唱大师居素普·玛玛依唱本的描述,英雄玛纳斯因为大意而遭到宿敌空吾尔拜的暗算,头颈部被毒斧砍中回到塔拉斯故乡黯然离开人世。玛纳斯的妻子卡妮凯与谋士巴卡依圣人商讨,按照柯尔克人的习俗,人们将其尸骨埋在河床地下,能够容纳五百人的墓穴中。然后再把挖掘墓穴之前引开的河水恢复原位,让英雄在滔滔的河水中安眠。然后,又让人在另一个地方修建了一座高大陵墓。据史诗记载,建造陵墓用的砖块是用特殊的土混合了八万只公山羊的油脂烧制而成的。据说这种砖块非常坚固耐用,保持长久不会风蚀。陵墓的内壁上不仅画有英雄玛纳斯及其随身陪伴的英雄们的图像,而且还篆刻记录有英雄一生的业迹。后世历史学家和考古学家根据多方面的考证,确认今天位于吉尔吉斯斯坦塔拉斯的一座高大陵墓就是史诗英雄玛纳斯的陵墓。这座陵墓虽然经过千年的风蚀,却依然挺立在茫茫旷野中,向人们诉说着英雄的故事。20世纪上半叶,这座陵墓得到前苏联考古学家的翻修。今天,吉尔吉斯斯坦将这座陵墓以及其周边地区设为重点保护区加以保护,并在陵墓旁边建造了一座博物馆供人们瞻仰。
    吉尔吉斯斯斯坦比什凯克市中心的“玛纳斯文化广场”建于1981年。广场中央耸立着21米高的英雄玛纳斯手握宝剑策马驰骋的青铜雕像。其四周还立有史诗中的英雄人物,玛纳斯的妻子卡妮凯,玛纳斯的高参巴卡依以及19-20世纪吉尔吉斯坦著名玛纳斯奇特尼别克·贾皮(Tinibek Japi,1846-1902),纳伊曼巴依·巴勒克(Naymanbay Balik,1801-1887),萨恩拜·奥诺兹巴考夫(Saginbay Orozbakov,1867-1930),萨亚克巴依·卡拉拉耶夫(Sayakbay Karalaev,1894-1971)等的栩栩如生的花岗岩雕像。这群雕塑广场已经成为吉尔吉斯斯坦与《玛纳斯》史诗相关的最重要的文化景观和人们纪念史诗英雄们的活动场所之一。
    位于比什凯克市近郊的“玛纳斯村”则是为了庆祝英雄史诗《玛纳斯》1000周年纪念活动而建造的大型建筑群。整个“村庄”按照史诗中所描述的玛纳斯的王宫的样式设计建造。在建筑群的中心垒起的高大平台上搭建有能容纳百人,由上下两层结构的大型毡房,据说这是按照史诗内容仿造的玛纳斯接见来使,召集会议,运筹帷幄的宫毡。在这座大毡房的周围修建有独具柯尔克孜民族特色的围栏。围栏的大门两侧排列的用钢铁、岩石等雕塑、铸造而成的雄鹰、雄狮、黄羊等灵性动物的雕像和图案,气势宏伟,成为人们观光、集会、举办婚礼仪式的场所。
    一些在《玛纳斯》史诗演唱传播中起到重要作用的著名的演唱家的陵墓也是民众,尤其是年轻玛纳斯奇经常前往祭拜的神圣场所。这类场所不仅在吉尔吉斯斯坦,而且在我国也有许多。20世纪新疆阿合奇县哈拉奇乡的玛纳斯奇居素普阿昆·阿帕依(Jusupkun Apay, 1881-1920)的墓地和新疆乌恰县的著名玛纳斯奇艾什马特·曼拜特(Exmat Manbetjusup, 1880-1963)的墓地等都成了人们经常前往朝拜的场所。这两位著名的玛纳斯奇都是我国20世纪玛纳斯奇群体中的翘楚,在我国《玛纳斯》史诗演唱传播史上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前者演唱的史诗文本经过“当代荷马”居素普·玛玛依的兄长巴勒瓦依·玛玛依的搜集,成为居素普·玛玛依唱本的主要涞源,对他的成长产生过重要作用,后者的唱本曾在20世纪60年代初由我国民间文学家进行搜集,并于2003年出版。[⑥] 人们路过这些墓地都要停足祈祷,而且在一些宗教节日到来时还特意前往祭拜。
    在我国,随着《玛纳斯》史诗保护工作的进一步深入,围绕相关遗迹已经开始实施许多具体的保护措施,与史诗相关的文化空间开始得以进一步激活。比如,乌恰县著名玛纳斯奇艾什马特·曼拜特的陵墓得到重建,阿合奇县政府已经开始对“色尔哈克墓” 、“穆兹布尔恰克之墓”等重要的遗迹已经开始进行整修,建造附属设施,加以有效的保护。在哈拉布拉克乡还建起了乡级《玛纳斯》博物馆。县级《玛纳斯》博物馆也在积极筹划当中。
    
    三、与史诗相关的历史遗迹或麻扎的文化功能
    上述与史诗《玛纳斯》相关的历史文化遗迹,无论是在史诗中描述的还是后世人们建造的都有其特定的文化功能,在普及《玛纳斯》史诗文化,保存柯尔克孜族民俗传统方面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堪称柯尔克孜族 “百科全书”的《玛纳斯》史诗可以说是柯尔克孜人一部口头形式的“史书”。他承载着柯尔克孜族太多的民族情感和历史的记忆。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或听到一个民族全部的民族情感、历史经历、历史事件、不同历史人物命运、民族荣与辱、喜怒和哀乐等。作为融合和体现这些情感的物质形式的遗存,这些历史文化遗迹以及与之相关联而各种民间集体活动,并在此基础上所形成的文化空间最直观地承载着民族传统文化的基因,体现着民族文化知识体系中最珍贵、最基本的因素,而且还通过物质的和非物质的现实体现凝聚着民族的精神,鼓舞着人们的意志,教育着年轻一代,启迪和陶冶着人们的心灵。
    从《玛纳斯》当今的民间传承活动方式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围绕这些地区和场所早已经形成了史诗传统文化圈和文化空间。在这些文化空间里,古老的史诗传统得以反反复复地重复展示着自己的文化魅力,弘扬和保存着集资固有的特性。每年春季来临的时节和秋天的收获季节,人们从各地集中而来,一边举行祭祀、祈祷和庆祝活动,一边聆听史诗歌手的演唱。2005年,在《玛纳斯》史诗1000周年庆祝典礼上,在玛纳斯的故乡塔拉斯举办的大型活动,仍然让目睹过当时场景的各国学者记忆犹新。当时,在开阔的场地上成千上万人策马驰骋,挥舞战刀长矛再现史诗内容的情景的让人们啧啧赞叹,被史诗那惊天动地的情节所感染。在调查史诗的过程中,我们亲眼目睹人们在阿合奇县哈拉布拉克乡和色帕尔巴依乡的色尔哈克以及穆滋布尔恰克墓前宰杀白马祭祀,向英雄的灵魂祈祷的场面。新疆阿合奇县每年定期举办的《玛纳斯》旅游文化节,猎鹰文化节更是成为当地的文化品牌,喜迎各地的游人前往参与。活动期间不仅有著名史诗歌手的即兴史诗演唱,也有各地前来的民间艺人用优美的歌声、动听的库姆孜琴声展示各自的艺术才华,更有民间艺术师们的精湛手艺展示,以及柯尔克孜族非常喜爱的叼羊,赛马,摔跤等传统的竞技娱乐活动。而在举办这些活动时,人们都少不了聚集在英雄的陵墓前祈祷许愿,希望英雄的亡灵给自己带来福运。2006年,《玛纳斯》史诗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2009年又被列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代表作名录之后,这类活动更是得到各级政府部门的高度重视,政府和民间的互动使得《玛纳斯》史诗的文化空间得到进一步拓展,逐渐走向衰亡的史诗演唱传统得到激活,为保护和弘扬史诗文化提供了极为便利的条件。
    参考文献:
    1、郎樱:《<玛纳斯>论》,内蒙古大学出版社,1999年。
    2、《柯尔克孜族简史》编写组:《柯尔克孜族简史》,民族出版社,2008年。
    3.阿地里·居玛吐尔地:《<玛纳斯>史诗歌手研究》,民族出版社,2006年。
    4.阿地里·居玛吐尔地,托汗·依萨克:《<玛纳斯>演唱大师居素普·玛玛依评传》,民族出版社,2007年。
    5.阿地里·居玛吐尔地:《中亚民族间文学》,宁夏人民出版社,2008年。
    6、阿地里·居玛吐尔地:《口头传统与英雄史诗》,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9年。
    7、阿地里·居玛吐尔地:《20世纪中国新疆阿合奇县玛纳斯奇群体的田野调查分析报告》,《西北民族研究》,2006年第4期。
    8、阿地里·居玛吐尔地:《乔坎·瓦里汗诺夫搜集的<玛纳斯>史诗片断“阔阔托依的祭典”》,《民族文学研究》,2007年第3期。
    9.阿.卡尔普库洛夫(A.Karipkulof):《<玛纳斯>百科全书》,第1、第2卷,比什凯克,吉尔吉斯坦百科全书出版社,1995年。
    萨马尔·穆萨耶夫(Samar Musaev):《<玛纳斯>史诗》,伏龙芝(比什凯克),科学出版社,1985年。
    [①]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曾将1995年定为世界《玛纳斯》年。吉尔吉斯斯坦政府曾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支持下,邀请了世界各国政要、学者举办了《玛纳斯》史诗一千年纪念活动和学术研讨会。
    [②] 俄国哈萨克族军官兼民族学家乔坎·瓦里汗诺夫(Chokan Valikhabov,1853-1865)和德裔俄国突厥学家维.维.拉德洛夫(V.V. Radloff, 1837-1918)分别在1856年和1862年记录下了《玛纳斯》史诗的一部分内容。
    [③] 1925年,前苏联吉尔吉斯斯坦的著名玛纳斯奇特尼别克演唱的《玛纳斯》史诗的一个片断在莫斯科出版。
    [④] 目前在新疆居住的柯尔克孜族共计有17万多人口,主要居住在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以及伊犁、阿克苏、喀什、和田、乌鲁木齐等地。
    [⑤] 居素普·玛玛依:《玛纳斯》,第一部第四卷,柯尔克孜文,新疆人民出版社,第518页。
    [⑥] 见托汗·依萨克编辑:《赛麦台》,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文出版社,2003年。
    阿地里·居玛吐尔地(Adil Zhumaturdu),语文学博士,现任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文研究所北方室主任,研究员,并兼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长期致力于柯尔克孜族史诗《玛纳斯》以及突厥语民族民间文学、民间文化研究。曾独自或与人合作出版过《<玛纳斯>史诗歌手研究》(民族出版社,2006)、《中亚民间文学》(宁夏人民出版社,2008)、《<玛纳斯>演唱大师局素普·玛玛依评传》(汉文,内蒙古大学出版社,2002;吉尔吉斯文,民族出版社,2007)等。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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