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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 宝 摘要：祝允明诗文集主要包括《祝氏集略》（或《怀星堂全集》）30 卷、《枝山诗文集》4 卷、《艳体诗册》等内容，在此之外散佚的诗文均在辑佚范围。据明清至今的书法艺术类及地方类文献，可辑出诗歌26 首以及序、铭、跋、疏、论、评等各类应用文53 篇、词4 首。尤其其4 首词作，可补《全明词》、《全明词补编》之阙。 关键词：祝允明；祝氏集略；怀星堂全集；辑佚 一、 祝允明诗文集的界定 祝允明（1460-1526）字希哲，是明代兼有诗文家、书法家与学者多重身份的著名文士。目前所知祝允明诗文集的版本，主要有《祝氏集略》30 卷嘉靖三十九年刻本、《怀星堂集》30 卷万历三十八年刻本、《枝山诗文集》10 卷嘉靖二十三年抄本。据台湾学者刘兆佑考证说：“今检《祝氏集略》、《怀星堂全集》二本相核，知《怀星堂全集》实即《祝氏集略》之板，惟改题书名及剜改序文数字而已，此明人刻书剜改旧版据为己刻之恶习。”[1]由此可见，《祝氏集略》与《怀星堂全集》实为一书。实际上，祝允明生前就注意编订个人诗文集，而且也不止30 卷。其《上巡按陈公辞召修<广省通志>状》说：“故有《祝子通》五十五篇、《祝子微》二卷、《祝子杂》□□卷、《大游赋》一篇、《蚕衣》五篇、《浮物》一卷、《野记》四卷、《成化间苏材小纂》四卷、《太中遗事》一卷、《武功佚事》一卷、《太仆言行记》一卷、《先公门人记》一卷、《语怪》四编四十卷、文集六十卷、后集十卷、集拔（按，“跋”之讹）二十卷，其它与人共辑先朝实录、舆地志记暨及小杂词说，又不与焉。”[2]上述“文集六十卷、后集十卷、集拔二十卷”，可视作祝允明诗文集的大致规模。不过，祝允明生前不事家业生产，以致晚年困顿，根本没有余力将诗文集付梓。祝允明死后作品散佚不少，其长子祝续、次子祝繁于嘉靖三十九年协助苏州太守张景贤刊刻其遗稿时，“得十之六七，多出先公手录。然涂抹改注处，他人不能识”。[3]因此，《祝氏集略》（或《怀星堂全集》）30 卷并不是祝允明生前诗文结集的全貌。其实，早在嘉靖三十三年谢雍就将祝允明作品集抄辑为《枝山诗文集》10卷，使之流布于世。此10 卷与《祝氏集略》（或《怀星堂全集》）30 卷耦合篇目有之，但多数为后者所未收。谢雍字符和，为祝允明同乡好友。祝允明在《怀知诗》、《谢处士元和》、《元和爱结过深，晤言之余，复投长句思予和。女乃就二章，意局情饶，聊复尔尔》、《理欲》、《谢氏世德记》等诗文中均提及谢雍。谢雍之子谢可节死后，祝允明为作《志谢可节墓并铭》说：“余与可节五世交，可节父元和，余异姓老弟也。”[4]足见祝、谢两家的亲谊之厚。这也说明谢雍所抄辑的《枝山诗文集》10 卷应出于祝允明亲授，文献价值颇高。《枝山诗文集》的抄本传至同治十三年(1874)，才由祝氏后裔祝寿眉加以刊刻。民国学者王心湛据此为底本，校点《枝山诗文集》4 卷，附录祝允明《读书笔记》及从唐寅《六如居士遗集》中辑出的8篇作品。此书于1936 年5 月由广益书局出版，可以看作是祝允明诗文选集最早的点校本。 另外，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载祝允明除《祝氏集略》、《怀星堂全集》外，又有《金缕》、《醉红》《窥帘》、《畅哉》、《掷果》、《拂弦》、《玉期》等集，不过清人已很难看到。2006 年11 月27 日上海图书馆举办“馆藏明清名家手稿展”，展出祝允明《艳体诗册》，后收入上海图书馆编《上海图书馆藏明清名家手稿》（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年11 月版）中。就内容来看，即为上述诸集的残编。黄裳先生曾在2008年7 月20 日《新民晚报》撰《关于<枝山先生柔情小集>》一文，对其文献及艺术价值予以申述。 目前只有台湾国立中央图书馆1971 年6 月编印《明代艺术家集汇刊续编》本《祝氏诗文集》，将《枝山诗文集》与《祝氏集略》合编一处，是比较接近祝允明诗文集原貌者。当前有关祝允明诗文集的点校本不多，仅有《枝山诗文集》4 卷王心湛点校本、陈伉、曹惠民主编《祝允明诗文书法全集》以及笔者所点校《怀星堂集》。王心湛点校本实为选本，陈伉、曹惠民所录诗文部分为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怀星堂全集》30 卷，因其并未收入《枝山诗文集》的内容，故实不能称之为“全集”。[5]因此，笔者认为就现有条件下编辑祝允明诗文集，其义界至少应包括三部分内容：其一，《祝氏集略》（或《怀星堂全集》）30 卷；其二，《枝山诗文集》4 卷；其三，《艳体诗册》（或《枝山先生柔情小集》）。除此之外所未收的诗文作品，则可视为祝允明诗文集的佚文。 前述祝允明手定诗文集在其死后已散佚十之三四，因此将其诗文作品完全复为原璧是不现实的。在翻检祝允明诗文集及明清至今的艺术类文献过程中，笔者发现他现存的书法作品中有大量诗、词、序、跋、论、碑、铭、疏等内容为上述三种主要的诗文集所未收。其中不乏较有价值者，如其《摸鱼儿词》（“并轻舟”）、《清平乐》（“未央春夜”）、《调鹧鸪天》（“灯火三更把筭筹”）、《调一剪梅》（“南阜小亭台”），均未见录于《全明词》、《全明词补编》。另外，还有许多祝允明书论，可以考见其书学思想。刘兆佑先生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就指出：“明钱榖辑《吴都文粹续集》五十六卷、补遗二卷，多录祝氏诗文，中如《重建武安王庙碑》，卷二十二《镇洋山记》等，并为《集略》所遗，知祝氏诗文遗佚尚多，姑记于此，以为好事者他日辑编之参考。”[6]虽然《镇洋山记》见载于《祝氏集略》卷14，但《祝氏集略》、《枝山诗文集》确实未收《重建武安王庙碑》一文。[7]因此，刘先生可谓烛幽阐微，较早提出为祝允明诗文集辑佚的主张，也指出了一定的线索。 笔者辑佚依据的艺术类文献主要来源有二：其一，明清时所编艺术类、地方类文献，如明郁逢庆编《书画题跋记》、明张丑撰《清河画舫录》、《真迹日录》、明汪砢玉撰《珊瑚网》、明李日华撰《六研斋三笔》、明钱榖撰《吴都文粹续集》、清高士奇撰《江村销夏录》、清倪涛撰《六艺之一录》、清赵殿成撰《王右丞集笺注》附录、《广东通志》，以上均为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其二，今人所编艺术类文献，如葛鸿桢主编《中国书法全集·祝允明卷》（荣宝斋1993 年5 月版）所收祝允明书法及其释文、陈先行、陈麦青编著《祝允明墨迹大观》（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6 年4 月）、《祝允明楷书<千字文>》（黄山书社2008 年1 月版）、何海林编《馆藏国宝墨迹·祝允明自书诗》中（上海辞书出版社，2010年2 月版、胡抗美编《祝允明<草书诗帖>》（湖南美术出版社2010 年10 月版）、沈培方主编《明清书法遗珍》（上海书画出版社2010 年1 月版）、《中国书画名品编目·抗古斋藏品》（大冢巧艺新社2009 年2 月版）、陈伉、曹惠民主编《祝允明诗文书法全集》（中国言实出版社2008 年5 月第2 版）等。以下先标明佚文出处，再按诗、词、跋（题识）、札、序、记、评等文体分类予以胪列，望方家指正。 二、明清艺术类、地方类文献中所见祝允明诗文辑佚 （一）《书画题跋记》所收佚诗、佚文 1、诗类四首 （1）詹仲和墨竹题诗 湖州逸法共东坡，友石于今不可过。一段天机真假际，詹公妙手即詹何。祝允明。 （按，出自《书画题跋记》卷9） （2）晋昌唐寅为昌符画题诗 唐诗襟服汉时冠，日用于人只一般。惟我识公心未老，满胸才思蛰龙蟠。友弟祝允明题。 （按，出自《书画题跋记》卷11） （3）题画诗 独爱无人处，幽栖不用名。竹鸡啼午寂，松鼠落枝轻。芳草初平路，春溪欲上城。萧然吾亦得，扰扰自劳生。祝允明。 倪迂标致令人想，步接邯郸转缪迷。笔踪要自存苍润，墨法还须入有无。祝允明。 （按，出自《书画题跋记》卷11） 2、跋类二则 （1）《天闲骐骥》 跋骐骥昔在人间，继在毫末，今归吾贾君。骏在君矣，走千里，价千金，洛瑶池而秣天山，卫龙墀而骖鸾辂，一旦事耳君，尚稍加翦拂以伺之。因君索题为采旧跋语，掲诸前而漫赘斯说。岁丁卯夏日，苏人祝允明记。 （按，出自《书画题跋记》卷7，原注：“四字枝山题。”又“枝指道人朱文”。） （2）宋版《文选》跋 自士以经术梯名，昭明之选与酱甑翻久矣，然或有以著，必事乎此者也。吴中数年来，士以文竞，兹编始贵。余向蓄三五种亦皆旧刻，钱秀才高本尤佳。秀才既力文甚竞，助以佳本，尤当增翰藻，不可涯尔。丁巳祝允明笔，门人张灵时侍笔砚。 （按，出自《书画题跋记》卷12） 3、铭类一则 《澄心窝铭》 一间房，六尺地，虽没庄严，都也精致。蒲作团，布作被，日里可坐，夜里可睡。灯一盏，香一炷，石磬数声，木鱼几记。龛常关，门常闭，好人放参，恶人回避。发不除，肉不忌，道人心肠，儒者服制。上无师，下无弟，不传衣钵，不立文字。不谈禅，不说偈，但无妄行，亦无妄意。不贪生，不图利，了清静缘，作解脱计。无挂碍，无拘系，闲便入来，忙便出外。省闲非，省闲气，在家出家，在世出世。佛何人？佛何处？此即上乘，此即三昩。日复日，岁复岁，毕我这生，任他后裔。乙酉冬日，枝山允明戏为性甫录此。 （按，上出自《书画题跋记》卷12） （二）《清河画舫录》、《真迹日录》所收佚文三则 1、临《黄庭经》跋 昆山魏诚甫远谒乞书《黄庭》，此非抱病老人所办也。诚甫意极恳，且欲坐守急回。遂以六十七岁久病初间却药，执笔半日间，了千三百余言，可谓老人多儿态矣。自亦不堪属目，以徇爱情而已。览者若以作字视之，尚大笑，况谓临帖乎？丙戌十月，枝山老樵祝允明记。 （按，出自《清河画舫录》卷12 上） 2、元李象贤书《千字文》跋 尝阅素师石刻《千文》，极其清瘦，今观此卷，运笔似不经意，而较刻本颇似觉肥肿。盖缘翻勒者过于摹仿，乃至失真，终不若此纵横驰骤，绝无形迹意态可索，足知其为真迹。然必上方珍玩，偶落人间，一时为好古者所获，展对终日，亦出夙缘，岂可视为长物耶？吴中相传为水村陆公初得于京师，则吾意臆之见，庶亦近之。敬用题数语于纸尾，不敢遽谓具眼鉴定也。枝山祝允明书。 （按，出自《真迹日录》卷5） 3、黄山谷草书释典真迹跋 凡事至于入神之境，则自不可多有。盖其发之，亦自不易，非一时精神超然格度之外者，不尔也。山谷书如此卷，则真所谓神品矣。捕龙蛇，搏虎豹，乘风霆而上下太清，谁得而袭其踪迹也？汪宗道居留都繁丽之下，博雅好古，收蓄唐宋遗墨甚富，此其尤秘重者。间出相示，赏叹弥日，辄岁月如此。弘治癸亥秋九月既望，苏人祝允明书。（《御定佩文斋书画谱》卷77 引此文出自《祝氏集略》，而不见载于现存《祝氏集略》） （按，出自《真迹日录》卷5） （三）《珊瑚网》所收佚诗、佚文 1、诗类三题五首 （1）诸名贤垂虹别意诗并叙 把手江南奇绝处，石栏高拍袂初分。胸中故有长虹在，吐作天家补衮文。祝允明。 （按，出自《珊瑚网》卷5） （2）题画 西望崚嶒拥国门，秣陵秋气动乾坤。清江故有蛟龙窟，白日元疑虎豹尊。日满荒城生墅色，云来别渚浸山村。莫愁玉质归黄土，遮莫轻招月下魂。允明。 闲云寂寂锁龙宫，万顷春湖洗碧空。惟有白猿听讲后，向人长啸月明中。呼猿洞作，枝山。 （按，出自《珊瑚网》卷16） （3）题画九首 其五 满地松阴六月凉，采芹归去担头香。相逢夕照谁家子？倚树喃喃话正长。 其七 朝云乍起千峰合，暮雨初妆万壑鸣。此地烟霞谁领略？却输痴老笔纵横。 （按，出自《珊瑚网》卷16） （4）《贤林山小隐图》题诗 苕水秋风动白苹，青钱学士玉为人。山林物外别成趣，造化手中殊有神。 寒具漫传谁点染？京华高卧不埃尘。冯君韫椟长怀宝，莫负当时此写真。 宗道得此图，因以自号，其向归可知矣。余赏之不足，附记一律，所幸亦同作卷中人耳。癸亥重九，吴郡祝允明志。 （按，出自《珊瑚网》卷30） （5）题画 淇园一枝春雨足，渭川千亩秋风高。先生青眼对君子，捻落吟须如凤毛。允明题。 树欲化龙先带雨，泉将归海已如涛。直恐化人移幻境，莫夸墨渖与霜毫。祝允明题吴仲圭画册。 （按，出自《珊瑚网》卷44） 2、词类两首 （1）《祝枝山词迹》之《调鹧鸪天》 灯火三更把算筹，风沙万里觅封侯。蚕儿作茧生难罢，蛾子亲灯死却休。身外苦，梦中忙，浑无些子为吾谋。世间富贵真何物？赚得英雄白了头。 （按，出自《珊瑚网》卷16） （2）《调一剪梅》 南阜小亭台，薄有山花取次开。寄与多情熊少府，晴也须来，雨也须来。随意且衔杯，莫惜春衣坐绿苔。若待明朝风雨后，人在天涯，春在天涯。 （按，出自《珊瑚网》卷16） 3、记类一则 《在山记》 号琴者曰在山，进善琴者希之尔。钟子之谓伯牙氏曰：“巍巍然，若泰山。”时牙志果在高山也。夫本吾神明所趋，高而有山，山而后有指，指而后有弦，弦而后有音，音而后有耳，耳而后有吾之音与弦、与指、与神明焉。以有山于其间，将山从志乎？将志从山乎？将山与志皆必从于弦乎？将虚乎？实乎？当其时，必有宫、角、徵、商、羽、半宫、半徵之调，必有散、引、操、曲之章，必有疏、急、修、促、起、止之度，左之于徽，右之于丝，固不以类吾之思其诸有者，则将有之乎？将无之乎？有则此实矣，孰从而出？是山无则不知，何为必伺乎乎鸣而后识也？期牙之谈妙今古，吾妄意其可疑者在此，虽然吴札之论列国风，尼父之见文王，皆尔矣。理必有不可破者，吾·37·其未臻，故云尔。意者说蕴诸《周易》乎？盖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其妙矣乎！吾未能以窥焉。张文端能琴，因问号。号以“在山”，所谓进牙而希之，且列是记，俾文端他日进焉，则举其所得以解我。弘治乙卯重九，乡贡进士苏台祝允明记。 （按，出自《珊瑚网》卷16，亦可参见陈伉、曹惠民主编《祝允明诗文书法全集》所录《在山记》行书真迹局部） 4、序类一则 《语怪录》序 二编成后，久倦笔墨。然予固东西南北之人也，日溢于耳，不期而积，闲窗试录，倏成十卷。或疑事以罕怪今多而速若是，曷为曰子不校之耳？人生一日，耳目涉阅几许？若试常者皆笔此一编，殆数日事耳。今以四方之众，二纪之永而若此，尚何多速之？有为此语，以见世之有怪，亦理之常，乃不足怪，且为洪公解嘲。初既称怪，聊仍名以语怪。正德戊辰允明叙。 （按，出自《珊瑚网》卷16，此文有“吴下阿明”的朱文题款） 5、跋类一则 《月赋》卷跋 九畴酒次，铺宋经笺索书，烂漫为此。试庄氏笔甚佳，然而旧笺有尽，书学此正矣。九畴谓何？乙酉七月秋，枝山居士六十六岁书。 （按，出自《珊瑚网》卷16） （四）《六研斋三笔》所收佚诗一首 喜雨诗 琼篇难和屡发噫，劳君督促如索债。吟才局束已不堪，昔雨今晴况殊界。江南水患梦犹惧，君何健语不知戒。拙鸠聒聒不获已，白日商羊无乃怪。想当君在玉延亭，贤主相看忘身絓。清烦洗垢情朗然，共喜庭前势滂湃。人生适意万事佳，故国其鱼信未解。太卿珠玉又飞来，对雨高歌声痛快。铿然继响累十数，险韵尾赓真已隘。请君更作祈晴篇，蜥蜴余谣直宜杀。今年雨师似恤下，欲作颂焉吾未惫。 守素向寓今相国延陵先生京馆，因得都城喜雨之作。和者数公，时予亦成此章，今十二年矣。守素下世，卷亦亡去。暇日，为其子季静补录一过。今雨不来，可为一叹。甲子六月，祝允明志。 （按，上述录自《六研斋三笔》卷4） （五）《吴都文粹续集》所录佚诗、佚文 1、诗类一首 登灵岩赠住持僧云 谷寻常一种无心物，偏与空门法味俱。任尔深藏或呈露，本来面目自如如。 （按，录自《吴都文粹续集》卷32） 2、序类 （1）为报恩卧佛寺众请瑛师主修崇宁大塔叙 瑛师字独辉，居大姚之大觉寺。始郡人张廷玉以卧佛寺观音殿久毁，请师来主造。既完，住山泽。公以正殿未完，与大檀陆明辈止师完之。历七年，诸工告成，师乃还旧隐。于是泽与合山勤旧议，以崇宁大塔日就颓敝，为山中欠事，复图请师来司嗣葺，乃求予言。似师以彰前功而表今愿，以谢以恳。予谓佛以其大法力，荫护开发我人，我人受其荫护开发之力，故为修造。安奉以报之，而为之徒者，乃为经营以成就我人报佛之心，而使佛之力永行于我人，是虽天人小果，而经营感应之间，实有一因缘。且师未来时，观音殿之毁久矣，孰意不几寒暑而遽完，又孰意正殿之敝又继是而并完也哉！以是知修造之果虽在，其徒有成就报佛之心，而其经营感应之间，则难以强也，其遂是不可谓非佛缘所致也。师于此请安，知非未了之缘邪？吾闻师先主昆山之赵灵，一出山后，屡造胜果，随造随成，是则此缘所在，当不可外师而他请师乎？倘是予言，当便飞锡。 （按，录自《吴都文粹续集》卷29） （2）赠无照上人住持定慧寺序 圣朝定制，凡释流之在寰宇者，在内有僧录以总之，在外有僧纲、僧会以莅之。至于名山大川，丛林广刹，物众而徒多者，则推择众僧之学识优裕、才兼干济者，以为住持之。长俾岁时朔望，倡率其徒讽诵经典，上以赞国家之隆禧，下以补生民之疵疠。无非因其所明之理而导之，以当然之务，顺其所知之学而率之，以事上之节，此天下所以无弃人也。上人文粹，字无照，苏郡松陵人。自幼慕尚释氏，正统间礼定慧寺僧玹公为师，诲以离群绝俗之法。景泰初，复礼右觉义坚公为宗，而得明心见性之传。由维那而识书记，其见知于禅林，推服于辈行久矣。一日以同门僧戒璇将归侍师于故里，共举无照以主持定慧住持之席。躬来南京领僧录，司文札以往。时秋官郎中张公节之以曩尝养疾定慧，与无照有夙昔之交。因其行也，求大夫士作诗以赠。来征言弁诸首，予惟赠僧之典一也。然有赠之而可为一身之荣者，有赠之而可为一世之荣者，有赠之而可为万世之荣者，如唐宰相齐映喜僧流，遇其人即有衣服之赠，此一身之荣也；京兆尹杨凭重佛教，或置买居地以蔽僧徒，此一世之荣也；韩昌黎、柳宗元择僧之识达者而交之，或赠以诗，或赠以文，至今光照简策，使人传诵而不已，此非万世之荣者耶？若予秋官郎中公，尝由翰林通籍太史氏，此固今之文章巨擘也，不惟自有所著以赠无照，而又求大夫士之诗满卷轴以华其行，锵锵乎其音也，炳炳乎其耀也，彬彬乎其文也。无照得此以归，于是过宰相、京兆尹之惠矣！岂不为万世之荣者耶？虽然，东吴，名郡也。定慧，古刹也。昔杜陵思慕东南，乃致重于若邪云门之游，今予亦将老矣。倘他日辞疾归休，道过苏台，则青鞋布袜，必当自定慧始，慎勿如东林远公以无酒辞渊明，使重足虎溪间也，姑为序以赠。长洲祝允明。 （按，录自《吴都文粹续集》卷29） 3、疏类一则 灵鹫寺修造疏 修造虽小果之因，不修则坏。喜舍，乃大檀之愿，惟舍则成要，知来世之缘，足证今生之作。敬持短疏，遍叩高贤，兹为苏城灵鹫寺者，创由天监之朝。元是永光之额，久安我佛曾降真仙，奈日月之渐深，致栋梁之甚敝，把茆己失。岿然病日之维摩，诸漏未除。辛苦役中之六祖，如是如是。念哉！念哉！今者欲办盖头，可嗟空手巧妇，不为无米粥，独力难成。仁恩广度有缘人，众擎易举，是以托管城子，将命乞孔方兄点头，所愿长者宰官，善男信女，各发菩提树，同建栴檀林。只愿损盈而益虚，便可鼎新而革故。凡诸助力不日成功，大完种种之庄严，重现如如之妙，相将见南朝四百八十寺。寺寺莫加如来千百万亿身，身身不坏千椽，正直都是缘根。万瓦清凉，无非福荫，功在人天而不朽。个个圆成福，同沙数以无穷，人人如愿，五风十雨，万岁千秋！ （按，录自《吴都文粹续集》卷31） 4、碑、铭类二则 （1）重建武安王庙碑 王勋在刘蜀，天下得祀之劝忠也。始王官，终前将军。既没，蜀人祀之，代有崇广。逮宋大观闲追谥，又以“义勇”称庙，而四方之祠亦益广矣。若苏城之祠，则昉见于淳熙三年之公牒。盖当时市户俞拱等请府判执状，置祠基石本也。其前后兵火伤剥，祠之始构，与其岁时，与其纪载，并为消沈而不可考巳。属者庙旁，民汤文渊辈以兹邦荷王休灵，人和物蕃，感而思报，遂与其庙道士张某等谒告于太守。太守亦以王忠，民思之，捐俸余银，为匠作费。并谕长洲、吴二县出银数佐之，俾鼎建焉。张等遂购材立殿三间，木备而价不及陶甓，汤文渊乃独典领其它裨宇翼舍，乡人又相与共成之，庙遂以完。以予亦邻祠居，被王佑深，来请纪事。嗟夫！王之阴力在吾土，吾土之民知家宁户嬉之乐，而因以知其力之所出。知其力之所出，而因以知所以报之者，是固理之自然。而王之忠义勋烈，则又足以劝夫人。故太守之徇民，又所以劝忠也。今之后吏益忠于为公，民益忠于报上，虚玄之徒亦益忠于所事。劝忠之效大白，当有兹举。始予受众请为略，工度始末，取义之大者记之。而又为歌诗三章，系其后，俾祀者用焉。其词曰：秩秩兮王宫，桓桓兮王容。蔼牢醴兮洁丰，王之神兮来降。惟王之神兮降止，鼓镗鸣兮成礼。王之享兮凯如，荫吾民兮翼吾里。惟王之去兮莫留，神洋洋兮无行不周。劝忠兮报德，长无绝兮春秋！ （按，录自《吴都文粹续集》卷14） （2）《款鹤王君墓志铭》 自成化以来，江之南北，达于京师，以及四远，称上医有十全功者，曰王先生惟颙。然而君无庸誉于明，其为人秉忠，饬行高简，自爱若冰雪、金玉，不苟同于人，于是更崇其称曰儒行者也。既老，深养俟命，乃高寿考终。凡其平生交契老宿，为文辞赞咏已多，而掩幽之志。其二子以予有旧好也，来属之，乃稍为据状述。征素尚叙之曰：君王氏，讳观，字惟颙。族于长洲最久且望，其始出太原。晋末徙闽之福清，唐水部郎中棨为今谱。一世祖、三世大雅、慎微，皆唐季进士，四世仁僓不受王审知伪命，七世础赠朝请大夫，八世仲举赠奉议郎，始迁吴。九世苹仕宋高宗，为著作佐郎，终中大夫，称程门高第弟子。十世以下，率茂华实，至十五世君显为君高祖。曾祖彦常、祖德广、考时勉，时所称“聩斋先生”。君为聩斋第四子，少从文教谕先生洪为进士学。既去，述聩斋之事。其为医操远识，集奇效先后，不可胜算，今条大都一二。高御史按吴中，病伤寒，旦日犹与其乡人饮酒。君语，“郡太守死，应不过丙夜”。众骇，且疑不然。即然，宁若是遽也？果半夜死。王尚书文肃公过访君，携其孙在侧，体魁梧无病。君视其脉曰：“有大疹，终不可愈。”尚书进金请为除治之，固辞曰：“金可受，则疾可瘳矣。”无已，少与药，塞其请，不逾年死。郡守曹公病痔漏，漏七孔，群医劫之火，傅以药，弗效。君曰：“不实其虚，当奈何能已？”令服大补剂，且甚多孔，肉次第盈，竟愈。后守四会林公疽发于腰，才若粟，君视之曰：“在命门，无以为也。”竟如之。卫使张君疾，众不能察，杂治之无验。君曰：“是内损，得之以虚，非药石所克。”众回惑无能更张，君法者卒，呕血死，死乃验其果伤也。太仆少卿李公病嘈杂，问君。君云：“火克肺金，金不能制木，木挟相火而乘脾土，脾土冲和之气索矣。谷之精液，乃不行。浊液攒聚以为痰，痰因火以动，故嘈杂不休。宜补土伐木，治痰为要。”为之方，从服之愈。无锡有李御史宿病疟而不剧，比当出按远方。濒行，向君乞摄调方药。既为之论议，劝之曰：“君不若无行之为善也。”李不听，遂死中道。又里中王荣好酒色，岁九月，乘时患咳。君曰：“此不可概，与时疾，论明年清明其殆乎？”荣固信君，闻语潸然涕，卒如期死。又吴江陈璘病肺，切脉亦谓：“若病本酒色不可治，不信，吾试道其来。夫人色荒，则本蹶。虚火乃炽，遂克金肺。既其究也，声必瘖。酣酒，则湿热萃之髓道，壅以蚀土。脾既斁，究必腹胀。又土色黄，湿热蒸之，达外必肤发黄。斯三者必无来年，不至是也，金令司天，其不免矣。”越岁之杪秋，果发黄皤，其腹音哑，七日而死。常州守李妻病症腰痛腹鼓，满月事闭不下。治者用针刺走，他处痛益甚。或主以汤液消之，咸不应，日加惫。君曰：“彼故气血不周，停之以为积，盍养正积，当自除。不然，削本以攻末，安所望治？”投以参苏，饮数服乃已。一妇人血败，通一日夜，崩不止。六脉尽脱，气息垂尽，死在呼吸。家人姑集群工，饵以胶艾一律。比君曰：“败者既不可止，惟生脉生血为当务耳。”取膏参，益以麦、门冬、五味子饮之。顷之，脉复血止，妇竟活。君素无疾，迨七十余，谓家人：“吾貌虽若无恙，脉歇。”至无何，逝矣。比终，去其语，岁间耳。大率君为治每主补，不辄为泻，若攻击其言曰：“若人天真完固，则荣卫周流，而客感莫摇，邪淫悉远，孰自以致病耶？” 初，金华朱彦修既得河间真传，以授戴元礼。元礼授王仲光，仲光即君曾祖。彦常之兄名宾，字仲光，其道高狷。国初以奇节至孝，博学富文，为吴中卓行君子。风烈挺迈，学者称“光庵先生”。其医既精绝，用授之韩布伯承、盛寅启东，复授犹子德广，而聩斋承之。还，卒业于伯承、启东。其为儒若医，犹光庵也，故君之于二道也亦然。 早丧母，事聩斋，曲致其方，推而弘之。自以世德蝉联，朝国有移，而家美不匮，隐显声节，蔚炳宗牒。所藏唐宋以降数百年遗容诰敕、经解文集、翰墨卷轴，充箱盈目，一一装护，次类模刻副本，穷岁不息。或得之他所，重购以归。先墓数十非一地，守祭严谨。始祖之封久没于邻，偿而复之。平居矜严有度，无苟訾笑，寡所协谐。而当世名德贵达，乃相与甚隆且广。如故吴文定公原博、李太仆贞伯、沈先生启南、李宗伯世贤、今柱国少傅王公、尚书刘公、按察事杜公，其尤善者也。抚察大吏、部使者、郡太守、邑宰宾敬，罔或亵然。不憙交涉，必邀致以礼乃往，或假以解公府事，不屑也。成化丙午，以名医征入太医院。寻丁聩斋丧归，终制，遂不复出。晚年，礼部屡移趣为用，终不行。 性详雅，好古敏学，御家勤肃，严内外。奉身俭洁，翛然轶尘。暇辄闭户，翻阅研订故藏及经方、方术无自逸，斯其务儒之著者也。初自号“杏圃”，吴令文天爵尝馈之鹤，更号“款鹤”。中岁，用例受仕服。以正统戊辰五月十八日生，正德辛己二月廿二日卒，享年七十四。母严氏，继母谷氏。娶范氏，生一子，早夭。继娶钱氏。子男二，长曰榖祯，国子生。次曰榖祥，县学生。祝氏、胡氏，二子妇也。女二，长适吴健，早寡。次适吴淞而卒。孙男二。长立贤，聘张。次桧孙。孙女五。长许嫁陈，其第三许沈，其余皆幼。二子以嘉靖壬午十二月廿四日葬君吴县灵岩乡横山桃花坞新地，邻于家茔之右。铭曰：士也愿兮为行，欲嘉而及，欲遐而世，欲华猗萃其躬，而以亢其家。大隧之融融兮，往见先以无忝。若夫无不之也，无不之也而耿耿焉者，将大芘以振其来于无涯矣乎！ （按，录自《吴都文粹续集》卷40） （六）《江村销夏录》款识一则 书陶靖节《田居诗》卷 梁昭明太子云：“有能观渊明之文者，驰竞之情遣，鄙吝之意祛。贪可廉，懦可立，仁义可蹈，爵禄可辞。”何渊明之见重若此哉！余领京兆，如逆旅寄寓，未尝一日忘归田也。偶过石湖僧寮，见几上有《渊明集》。举未竟，而恬澹止足之意有先后同符者矣。遂录其《田居六咏》，以见志云。时正德庚午秋八月既望，枝山祝允明识。 （按，录自《江村销夏录》卷2） （七）《书画汇考》所收佚文 1、诗类六首 （1）书《闻弦诗》 舟泊衢州城下暮，赤脚苦蚊眼欲瞀。逡巡就枕忽闻弦，已觉再听还恐误。披衣起见灯影红，柔指莺喉暗轻度。初闻乃是三弦语，寂历空江烟落雾。少年惯向醉中听，老大闻之犹起妬。须臾演入琵琶弦，指拨声清不似前。疑是小璚更大封，移宫换羽各争妍。斯时夜静弦愈急，潜鳞出浴栖羽寒。珍珠错落玉盘浄，铁骑跂东封可悬。老夫听久毛发竖，恐有蛟龙来搏船。右《闻弦》一首，书于虎丘。梅花楼枝指道人。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25，卞永誉自注：“中有疑句俟考。”） （2）书五言排律 帖岭海元勋□，□琅琊（原注：原迹“琅琊”圈去）都世望豪。（按，清倪涛撰《六艺之一录》卷388 录此诗，此句作“岭海元勋士，成都世望豪”）山河高祖誓，龙虎太公韬。培植归瓜瓞，骞腾见凤毛。都台知独早，列校柄专操。烈烈平蛮绩，遑遑定国劳。东通越裳雉，西却旅人獒。玉帐抽奇策，牙旗偃怒涛。频烦膺重寄，稠迭受恩褒。鱼水寻常愿，风云二五遭。两江严副钺，五府侑枢曹。特命司符钥，元戎总节旄。风生新草诏，光动旧花袍。拔浪鲸鱼振，横秋空（原注：原迹“空”字圈去）鵰鹗翱。诸侯惟敬梓，大雅在挥毫。再拜歌崧岳，宣王百代高。治生祝允明顿首，再拜稿呈。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25） （3）三城王折枝桃花图 冶芳作春春不语，海泼生情浩无主。半梢小出天池间，万本千条面如土。粉含醉痕无赖红，倚娇相拥嫁东风。幽香返魂妃子活，恨销不尽还重重。祝允明。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54） （4）《沈石田仙山楼阁图并题卷》（一名《天绘楼图》） 江南之奇缥缈峰，蔡子落落居其中。明蟾滉漾白玉汞，初日错落金芙蓉。一楼领略足人杰，万象描摹由化工。当年摩诘在何许？短句拙讷输神功。乡贡进士祝允明。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55） （5）唐子畏王公拜相图卷（一名《王济之出山图》） 东南赤舄上明光，百辟回班待子长。事业九经开我后，文章二典纪先皇。春风夜雪门墙梦，秘洞灵丘杖履将。敢道托根偏树拔，例随芳草逐年芳。门生祝允明。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57） （6）枝指生《题仙女图》 阿房宫里倾城质，太华峰头出世身。涧草岩花为服食，山云水月是精神。相逢记得同游日，一笑不知何处春？却为龟台侍下许，东华还有女仙人。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57） 2、论类三则 （1）论书一则 唐孙过庭《论书》云：“专工易得，尽善难求。”余深味其语，盖知尽善之不易也。若此书既尽美，而复尽善，诚千载一人。后世虽有作者，而欲与之抗衡，竟不可得，岂非人品资格之不同，而世代之愈趋愈下也？吾友衡山得之于长安灯市中，颇称快心。暇日过停云馆，从之借观，欣赏终夕，不忍释手。越宿，晓窗漫识数语。戊辰春三月，祝允明。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6） （2）论书一则 余居都门，锦衣金仲信持此帖相示。因忆山谷云：“长史工肥，然《濯烟》、《春草》二帖，余皆见之。《濯烟》与此，固多肥矣。若《春草》，则纯于瘦，岂奇怪百出？”肥瘦之评，尚未尽其神妙耶？东坡云：“短长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二语真得书家三昧。书法至得意处，墨龙飞舞，安得肥瘦拘之？拜观之余，聊识此，以致敬仰之私。辛巳冬十有二月既望，太原祝允明。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7） （3）论书一则 《南宫帖》予见数本，每见未尝无所得。此藏汪·40 ·宗道家，尤为精粹。余作有意学米，安得常对面也？临别漫志于尾，唐宋书苑，大家不过数辈，宗道皆能致之，欧阳公谓物长聚于所好，信哉！祝允明书。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11） 3、札类四则 （1）中酒札 昨中酒矣，今日又邀花下耶？闻请如听令，固措大家风，不须再促也。允明拜复。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25） （2）与秋田札 专请今午过舍，看种榴树，使此等辈莫敢欺于仆也。万希勿距，感荷感荷！眷生祝允明顿首，秋田表弟爱下。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25） （3）与子行札 早间承王侍御送红、白江梅二枝，特此到宅专借。向者执事所言花缸一用，对此先春之景，焉能扼其不赏之意乎？若尊肯顾，乞降为慰三日。祝允明顿首，子行表弟亲谊。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25） （4）与在野札 明日请过观画，恐尊他出，敢此预期，勿距。万万。眷生祝允明顿首，在野贤妹丈执事。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25） 4、跋类二则 （1）书宋人《品诗韵语》卷 故障箬溪先生岁丙子秋，佥岭南按察事。公余，历览诸胜。纪全广风物之作，于魏晋诸家，无所不诣。日抵罗浮，盖累累联翠穿云，树杪奇绝，足为大观。及归，便崇报禅院。时“天空云净暮山碧，了无一点尘埃侵”。有僧幻上供清茗，叩先生，解带出新酿麻姑。先生辄秉烛谭古今兴灭事，坐久赋诗有云：“名山昔日来司马，不到罗浮名总虚。”又云：“不妨珠玉成千言，但得挥翰笺麻传。”顷出《摘翠编》所述种种诗法，如晔晔紫芝，秀色可餐，诚词坛拱璧，世不多见者。遂为先生作行楷，以纪时事云。长洲祝允明。 （按，录自清卞永誉撰《书画汇考》卷25） （2）老米《云山图》卷跋 宋人《洞天清录》云：米南宫多游江浙间，每卜居必择山水明秀处，其初本不能作画，后以目所见，日渐模放之，遂得天趣。其作墨戏，不专用笔。或以纸筋子，或以蔗滓，或以莲房，皆可为画。画纸不用胶矾，不肯于绢上、壁上作一笔。今所见米画用绢者，皆后人伪作，米父子不如此。祝允明题。 （按，录自《书画汇考》卷43） （八）《六艺之一录》所收佚文二则 1、论章草 章草须有古意乃佳，下笔要重，亦如真书，点画明净，有墙壁，有间架。学者当以索靖、张芝、皇象、韦诞《月仪》、《八月帖》、《急就章》为模范也。 （按，录自《六艺之一录》卷173，原题下注出自《祝氏集略》，此文无见于现存《祝氏集略》。） 2、论行书 行书贵稳雅，下笔不疾、不徐，亦有间架，须是明净，不要乱笔。多丝缠绕，疾则失势，缓则骨痴。亦以右军为祖，次参晋人诸帖及《怀仁圣教序》。 （按，录自《六艺之一录》卷173，原题下注出自《祝氏集略》，此文无见于现存《祝氏集略》。） （九）清赵殿成撰《王右丞集笺注》附录所收佚文一则 《万峰积雪卷》跋 古之高人逸士，往往喜弄笔，作山水以自娱。然多写雪景者，盖欲假此以寄其孤高绝俗之意耳。若李成之《万山飞雪》、李唐之《雪山楼阁》、郭忠恕之《九峰雪霁》、王叔明之《剑阁》、沈石田之《关山积雪图》，皆种种臻妙，而予皆及见之，但恨未睹王维《雪景》何如耳？宏治乙卯春，偶于都下钱太常处阅此《万峰积雪卷》，赏鉴竟日，觉寒气逼人，真摩诘平生得意笔也。始知李成辈皆宗摩诘，传为世宝，此卷不啻今之凤毛麟角矣。枝山道人祝允明跋。 （按，录自清赵殿成撰《王右丞集笺注》附录） （十）《广东通志》所收佚文一则 《显忠亭记》 正德甲戌进士王天与贯惠之兴宁，丙子，令赣之宁都。己卯，从征宸濠，殁于江西之南昌，归葬北郊之湖背。嘉靖甲申，作亭于墓之前。凡三间，亭额“显忠”。己亥，方令述书之也。作祠于亭之东，凡三间，墓有以妥香火庐。于祠之东隅，凡三间，以居守者。有池二亩，田六亩，于亭之南，可渔、可耕以食守者。缭以周垣，墄以瓴甋，饰以粉黛，环树以木，木亦既拱矣。公之弟天叙经画之，作亭、作祠、作庐之费仰成于天子之赐也。嘉靖改元，诏存恤赏三十金。闻其风者，郡守苏辅益之五金，邑令应鹏翀又益之二十金赙也。天叙曰：“吾兄死王事，天下义之，褒忠之，典荐至祗，实吾扑满，何以相见于地下？”尽出所入，表厥墓门，故曰：成于天子之赐，非自作之也。庠生王部公嗣子请记，予惟公行迹，惠、赣二州志既详而核，信史也，予何言哉？亭曰“显忠”，取诸《仲虺之诰》。维忠云何？自靖自献，于先王无或惭负矣。《礼》，诸侯之大夫，以时接见乎天子者。其服总恩礼，疏数报效，因之宁都长山荒谷，君门万里，公不以疏逖自汨。覆奸殖良，行廉政平，是殆天颜咫尺，江湖忧思者乎？此可为远臣之训。四郊多垒，守者犹不能举一矢，矧曰境外之守？惟公守官章贡，勒兵大庾，捣其巢曰樟木坑、曰白玉石、曰黄泥坑、曰大富湾、曰员分、曰井背。小坑，六见于《虔台志》。如此桓桓于征谓勇，联远近以成身谓仁，此可谓勤事之训。宸濠作难，奉头窜多矣，公独勤王。乱兵行劫，火民庐，妄杀无辜，新建伯王守仁命公禁戢之，出入火中，无顾避。左右谏止之，公曰：“避火全生，祇为身谋。大夫之命，委诸草莽，全城之众，纳诸烈焰，是违命无义；弃其民，不祥。请以一身活此千万人！”竟以灾卒。夫人之所欲，莫甚于生。苟利社稷，身且不惜。若贪人牟利，懦夫全躯保妻子，为身便之图，可以愧矣！此可为致命遂志之训。古人遇贤者之知，甚于爵禄之荣宠，故为知己者死。新建一代伟人，公入赣即为所识拔，且疏名荐剡。尝恐弗类，负贤人知，遂以身相许。濒九死而无贰，或者始则矫情折节以钓芳名，而末路污辱，自弃声教之外。又其甚者，客人之馆而卖其主，因人之信也而逞其诈，可以愧矣！此可为不负知己之训。是故自靖自献，无所惭负。惟其所在，耿耿有怀。非必死于王事、死于知己为忠，而德泽在宁都，勋业在大庾，不为忠耶？惟南昌之殁，大节尤烈也。丘陇数楹，摩厉千古，亭不虚作矣！ （按，录自《广东通志》卷60《艺文志二》） 三、今人所编艺术类文献中所见祝允明诗文辑佚 （一）《中国书法全集》“明代·祝允明卷”所收佚诗、佚文 1、诗类六题七首 （1）七言绝句二首 秣陵山馆喜辨之至，夜坐漫成二首 征骖已倦长卿游，更把南冠絷楚囚。同是乡人心遽别，羡君来处是瀛洲。 暗山相对话中宵，耿耿乡心积渐消。别有不平消不尽，东华酌酒未能浇。 正德二年六月廿日，允明稿。以他日见之，亦可想一时情事也。 （2）静女叹诗卷 寒闺静女含春芳，三十未登君子堂。东风女伴相挽臂，去事西舍黄头郎。花容掩抑不敢恃，承宠尚虚鱼贯次。翻思少日望幸心，到此胸中无限事。强涂脂泽抱衾绸，随行学拜回低头。青天芒芒耀白日，戴面视众心衔羞。呜呼！静女亦叹亦勿羞，妇人有身能自由。阿承女丑德曜老，亦作千年君子逑。呜呼！作与不作君子逑，阿承德曜奚其忧？ 丁卯夏，侨建康鸡鸣山下，偶然赋此，不足为他人道也。会辨之继至，问及新作。来已三月，止此而已，辨之视予在家时况昧何如也？辨之先归，持视故知，当同此一笑。允明。 （3）客居晚步偶成诗卷 漫循山脚行还立，凝望家山风满衣。一月东风浑不转，教人争得快帆归。 丁卯夏书，与辨之沈子。允明。 （4）乐府二首卷 杨柳花 日融融，云扑地。春恼谢娘魂，娇柔不能起。春风作斜直侵人，东飞屋梁西飞茵。碎抛珠玉葬泥尘，池苹枝叶绿匀匀。 春暮曲 红芳次第过，飞絮乱交加。莺啼藏密叶，蝶舞忆残花。东风吹少年，梦入萧娘家。偶忆二诗，书诒辨之。枝山允明。 （5）跋唐寅《秋山静乐图》卷 前山既层迭，后山复巀巀。高低远近分好景，参差树林见深檝。若人渔者徒，遁世远车辙。或畊谷口云，或钓溪头月。了知造物长虚幻，弹指生来随起灭。子畏自是三昧手，吮墨金壶之怡悦。玉函锦囊出斯图，顿使山林清幽发。匡庐、武夷仿佛似，妙趣经营在毫末。东南山水我粗览，过眼烟云慨丘垤。何当一丘最高顶，笑御冷风碧瑶阙。 枝山居士祝允明题。 2、词类一首 《摸鱼儿词》轴 并轻舟，与君商话，且收掌中钓钩。天空水阔风光美，摸得鱼儿多少？却堪笑，痴呆老，得鱼又向波中倒。钓还有道，在不浅非深，莫迟休息，更要收纶早。 还问说，此处越兵来到，亡吴踪迹堪吊。只今淡水清如玉，还是越池吴沼。君且道：人间世，功名争似安闲好！且开怀抱，便鲜煮肥鲈，满倾香酒，万事醉都了。 《摸鱼儿》。枝山。 3、跋（题识）类十二则 （1）唐宋四家文卷题识 余见前辈手录古文百数，盖谓亲书一过，当得其大略也。映窗展册，足以兴起后人。允明有志未逮，偶得佳纸，乃录四大家文各一篇，聊以自适，安得拟前辈好学之勤哉？成化二十三年秋七月朔日，枝指祝允明。 （2）跋赵孟頫书张总管墓志铭 尚古楼蓄魏公此笔，予观之冲素浑涵，而姿媚溢发，非他粗示地文者比。盖周旋中礼，从容中道，其书之圣者也。祝允明跋。 （3）跋赵氏一门法书册 比丘宰官信汝身，而得度者因缘聚会乃如此，今皆还净土矣。学士夫人不能释然于现在之时，而余为勘破于过去之日。相对一笑，摩挲福日，不独以其翰墨之妙而已也。吴门祝允明跋。 （4）忆摹赵文敏书唐集七十首卷跋 正德丁卯仲秋，同东楼老先生游锡山。访钱氏家藏书画卷，见赵文敏书唐集百首。观其书法俊秀，用笔得羲、献之妙。笥中有素纸一卷，舟中寄兴忆摹七十首。聊以效颦，不自知其芜陋也。枝山居士允明。 （5）前、后《出师表》卷跋 正德甲戌四月十二日，华中甫过吴访余，出示赵荣禄所画《武侯图》。惜失后二表，强余书此。真似炼石补天，恐不免识者之诮也。长洲祝允明识。 （6）《连昌宫辞》等三种册跋 前书《连昌宫辞》毕，笔已停而文贵索书之命塞矣。复以左方余纸尚多，法分灯下，更补书之。然笔力止此，虽多，亦奚以焉？一笑。 （按，祝允明共书《连昌宫辞》、《乐志论》、《短檠歌》三篇，于《连昌宫辞》后有跋语说：“正德丁丑岁夏孟望，允明书。”） （7）书《闲情赋》款识 冬日余拥炉于小阁，适雪庄至，袖出素纸索书钟繇章草。勉为呵冻书之，似不足以入具目也。辛巳十一月三日，枝山祝允明。 （8）行草书《千字文》卷款识 余笔虽拙，素不出此。癸未闰四月望后，过云庄楼。酒次，出经纸索书《千文》。自与云庄谊厚，勉为书此，诚为贻笑大方也。枝山老樵祝允明。 （9）《牡丹赋》卷款识 甲申岁春三月望日，过汤氏西园，观牡丹盛开。廷用酒次，出纸索书舒元舆《牡丹赋》，遂书以归之。允明。 （10）《箜篌引》等诗卷款识 冬日烈风下写此，神在千五百年前。不知知者谁也？枝山。 （11）《古诗十九首》卷款识 暇日过休承读书房，案上墨和笔精，粘纸得高丽茧，漫写《十九首》，遂能终之，亦恐不负伤蠹之诮也。乙酉九月枝山子希哲甫。 （12）《秋风辞》卷款识 作行草后尚余一纸，因写此二章，聊试笔耳，不足存也。枝山附记。 （13）《眼儿媚》跋 此调盖《眼儿媚》，作于数年前，亦忘之矣。今日到金陵，见于友人扇上，遂书一过，诒辨之沈君，且图存稿耳。允明。 3、札类三则 （1）致元和札 晚间降顾，失迓多罪。明早仆欲远处一行，恐有所论，专此奉问，就为垂示可也。允明再拜，元和老兄侍史。 （2）致元和道义札 所烦买纱，深知节后事，怅奈。仆后日向行，以此相促，千万今晚定至。祝具。又诸稿簿，并散纸稿，俱望拨冗检付，此尤是急如星火。望今夕掷来，容特谢也。外钱三十文，烦付竹大青一百，小等高五十，余付包封白纸。六日，允明顿首，元和道义。 （3）致箬溪先生二帖卷 允明伏宠赐高篇，□顿箱筥三复之余，辄亦勉强和得三章。谨缮写奉呈，伏丐垂教改正。获遂终赐，不胜幸愿！ 《督兵至饶平，午饭道旁，及登箭灌山韵一首》：饶平午饭道途边，箭灌朝登破贼年。挟纩才同甘苦地，覆盆便启太和天。平生食前十八种，报国袖头三尺泉。安得如公遍南北，犹闻塞士枕戈眠。 《班师用张少参韵一首》：去日箪壶接道行，来时犹是旧人迎。一筹挥笔七擒速，万甲载胸单骑轻。凋敝不徙因小丑，功名非喜用佳兵。知公别有匡（原注：“已点去”。）时策，会使炎菒咏太平。 《梧州谒都宪韩公祠堂一首》：“……。” （按，此诗载《祝氏集略》卷7，题作“奉和顾宪副梧州谒都宪韩公祠堂”，内容从略） 里晚生祝允明顿首百拜箬溪老大人阶下。不肖违逖教范愈久，满意此日深密侍奉，觊塞虚往实归之愿。淹延三日，亦不为速，而终不遂愚下之望。事多不偶，固然，而不肖何数奇也！感恋之悃，则鐍诸肝脾间矣。腆仪垂贲，益添惭愧。及使人周旋之助，尤极受惠。诘朝张帆，更不得一奉辞，战汗、战汗。不揣再启江右管内所有书籍、碑刻，此后倘或垂赐，所深望于左右也。毕所有益多益善，石刻尤切，幸黩与贪也。三司诸公甚辱殷勤，不肖殊多疏简，有似惰慢，此实迫于事势，踪迹牵掣尔，奈何？奈何？会次载幸鼎言为陈，局蹐之忱，至祷、至祷。昏暮船窗局窄，申牍不谨，统求仁察恕逭，万万。里晚生祝允明顿首百拜箬溪老大人台墀下。谨空。 4、记类二则 （1）《梦草记》卷 语兄弟者，则以谢氏西堂之梦为美谈。且“池塘春草”之句得于灵运，时惠连犹未知，曷为其助乎？大略文人妙思，有触乃发。惠连才藻超颖，灵运每对之辄得佳句。西堂觅句之顷，神枢气机，旋运四游，未有所属。俄而与惠连遇，而忽触而发，游橐钥相鼓而风，钟筳相扣而声。奇言秀辞，天然自得。语出乎梦，梦出乎气，气出乎心。此可见二谢平生情契，文又其末也。进士陆君人杰之于仲氏勋杰，情契犹二谢也。知勋杰者，以“梦草”号之。美其情，兼美其文，甚宜也。予为推梦之本柢，盖如此。勋杰日侍伯君，彼友此恭，既翕而和歌相答，饮相酬，大衾长枕相寤寐，此梦不穷，奇篇屡成，继响永嘉者，卷轴当几乎腰。予时来请观焉，得于进士，则谢勋杰。正德庚午仲春之望，京闱乡贡进士祝允明记。 （2）《梨谷记》卷 有物以人传者，如王氏之槐，有人以物传者，如田氏之荆，皆倚于一者也。若人物交助而互传者，则张谷之梨是已。潘安仁之赋谓：“张公大谷之梨，海内唯一株。”虽未详其实，意者张公其佳士耶？谷梨，其异种耶？不然，何独称于名人之篇翰也？观其一株之云，亦可以见其珍贵矣。张君尧臣自以梨谷称，此固其当家所独，吾意其为盖亦取夫佳焉、异焉，而拔类以名者欤？知者为之赋咏，则极于比兴之形似，为之纪述，则广于物理之推喻，亦可以观。君与余女弟之倩使在野为姻连，复问余记，则有进乎是者。夫梨事见于神农之经、鹖冠之书，散布于传记、诗歌，以至于神仙家者之言，因物之美者，而君岂诚以是耶？数颗之实，数仞之壑，不足辱君号也。君襟抱高逸，博文工诗，圣贤日对而造化与游。其缮性斋心，活理生味，通利流达，有以顺天运而释物滞者，别自有一梨。其知白守黑，绛台丹扃，虚明恢廓，有以窟理本而橐气机者，别自有一谷。植于鸿蒙之野，而沃于七红之水。华于抉云之章，而实于悦口之味。霜霰不得悴，斤斧不得戕，禽虫不得蠹，以是独立于世而不朽。兹岂非专美，而上掩前人者欤？余也不佞，请以是为君赞。正德五年，岁在庚午，夏六月既望。京闱乡贡进士太原祝允明书。 5、序类 《正德兴宁志》序 惠兴宁之志，国朝以前有无不可知。成化末，邑人知上石西州殷君舆始为之，王员外琏序言。永乐间，有诏旨所修，久而残缺，且燹于寇，已无刻本。正德乙亥，余来知县事，问之士庶，独有殷书木刻存其家，印阅之，脱简甚多。又其中复重错楺益甚，极厌观览。盖弘治初，又为县令余泰附益之。而编刻苟忽，思欲稍为缮葺，未暇。会方伯吴公牒郡县，令修补地志，允明亦以是应命，期且勉为之。丙子冬，承台省檄治通志，辞不获。将自县趋召，因以意授弟子员刘天锡、王希贤、李庠、张天赋，使以殷书为本，征扣见闻，补漏匡误。迄于今，事为编以归，余舟中稍为之芟除比联，以成书四卷，题曰《正德兴宁志》，以别于旧。立义述文皆出余意，独惜永乐之书未见也。纂事如追亡搜匿，唯力不足刊缪，若理疾恒病，不得其情，矧乏日力，焉免遗恨，兹亦姑云尔尔。然而失于往者，后有得之可复续，伺于来者，固无庸言，是则二者咸存乎后之人。是岁冬十二月二十九日乙亥，长洲祝允明序。 今凡郡县，辄有景致之目，（原注：“八景”、“十景”之类）其来亦久，或起衰宋，事不师古，类俳近俗。是邑亦有八题，顷吴参政高颇尝更易，今邑人只称其旧，有其举之，姑附见曰：“神光夜气”、“鸡鸣春晓”、“丞相文峰”、“龙母遗迹”、“蚌湖秋月”、“墨池书屋”、“古渡横舟”、“温泉濯足”。县治中阁有一室，肖妇人七，曰：“七姑庙”。不知何神？近岁县令有毁之，寻又复，乃但去其像。予谓要是淫祀欲去之，然亦惟空名尔，故第记于此。适观《龙川志》有之，亦未详也。昔人诗有七姑计，注谓“七姑，树名”，亦未知如何也。 县在五代为府，复为刘氏割据。开宝四年，宋得之，故复为县。而考志，作熙宁五年始复为县，未知所据。故《宋史·志》但注晋县，无他说。史但云：“天禧三年，移治长乐。”是故为县可知。其于长乐县注云：“兴宁四年，长乐县置。”四年始称县，安得云五年始复也？意或因此文而从，以县为兴宁所复耶？ 6、评类一则 评书 虞文靖公曰：“大德、延佑间称善书者，必归巴西、渔阳、吴兴。谓邓文原、鲜于枢与赵荣禄也。然邓书太枯，鲜于太俗，岂能子昂万一耶？魏晋以来，未尝不通六书之义。吴兴公书冠天下，以其深究六书也。” 米元章评蔡襄书：“如少年女子，访雨寻云，体态妖娆，行步缓慢，多饰铅华。” 王延之曰：“勿欺数行尺牍，即表三种人身。”言书法之难也。 苏子美似古人笔劲，蔡君模似古人笔圆，劲易而圆难也。 古人例多能书，如管宁，人但知其清节，而不知其银钩之敏；刘曜，人但知其狞凶，而不知其章时之工；又有能书而姓名不著者。后汉锦车冯夫人名嫽，善史书，仅见《西域传》；张伯高以书酣，身名亚皇象，仅见《抱朴子》；曹蜍、李志与右军同时，书亦争衡，其人不足称耳。 刘静能曰：“庾、谢、萧、阮，守法而法在；欧、虞、褚、薛，窃法而法降；为黄、米诸公之放荡，犹持法外之意；周、吴辈，则慢法矣。下而至张，即之怪诞百出。”不有子昂，孰回其澜？ 有功无性，神采不生；有性无功，神采不实。得形体，不若得笔法。学字如女子梳掠，惟性虚者尤能作态度也。世之学阮妍者，不得其骨力婉媚，惟见挛拳委曲；学薄绍之者，不得其批妍渊微，徒见其经营险急。所谓丑女效颦，见者必走也。 不屑为钟、索、羲、献之后尘，乃甘心作项羽、史弘肇之高弟。 范成大云：“古人书法，字中有笔，笔中无锋，乃为极致。”宋潜溪跋张旭《酒德颂》云:“出幽入明，殆类鬼神雷电。”信然。 赵秉文作《草书集韵序》曰:“草书尚矣，由汉而下，崔、张精其能；魏、晋以来，钟、王擅其美。自兹以降，代不乏人。夫其徘徊闲雅之容，飞走流注之势，惊悚峭拔之气，卓荦跌宕之志，矫若游龙，疾若惊蛇。似邪而复直，欲断而还连。千态万状，不可端倪，亦闲中之一乐也。” 方逊志先生云:“赵承旨书如程不识将兵，号令严明，不使毫发出法度外，故动无遗失；鲜于太常如渔阳健儿，姿体充伟而少韵度；康里公如鸾雏出巢，神采可爱而结构未熟；宋仲珩行草如天骥行中原，一日千里，超涧度险，不动气力，虽若不可纵迹，而驰骤必合程度。”又云:“子昂妙在行草，奕奕得晋人韵度，所乏者格力不展；子山最善悬腕，行草逸迈可喜，所乏者沉着不足。”又题褚遂良《哀册》云:“古人所为，常使意胜于法，而后世常法胜于意。夫书亦六艺之一，大儒未尝不留心焉。” 唐人师《叶法师碑》，宋人书杜诗“禹凿塞江”之句，皆以凿篇为逮。盖师法古而结体密，源流远而意象深，乃为法书。若确守六书，古人谓之“毡裘气”；东坡所谓“鹦哥之学止数言”；山谷所谓“虾蟆之禅，惟一跳也”。 李邕书，《云麾将军》第一，其融液屈衍，一法《兰亭》，但放笔差增其豪，丰体更溢其媚，如卢询下朝，风度闲雅，萦辔回策，尽有蕴藉，三郎顾之，不觉叹矣。 星初程君博学好古，尤嗜八法。尝问书于仆，仆感其意之诚也，为书此以塞其请。太原祝允明识。 （二）、《馆藏国宝墨迹·祝允明自书诗》所收佚诗一则 《祝允明自书诗·秋夜》 白驾宵岩肃肃征，九烟尘海换蓬瀛。孀姬药恶铅霜冷，素女弦抛玉柱横。苹叶暗随飚驭迅，榆花开映泰阶平。汉家高倚通明阙，一夜天池倒洗兵。 （按，葛鸿桢编《中国书法全集》“明代·祝允明卷”收录祝允明《自书诗卷》，其《虎丘》一诗为残诗，仅录“泰阶平，汉家高倚通明阙，一夜天池倒洗兵”等句，可知《虎丘》即为《秋夜》。） （三）《明清书法遗珍》所收佚词、佚文 （1）词类一首 《祝京兆诗词卷·清平乐》 未央春夜，酒气暗熏兰麝，珊枕交横晕金藉，准拟鸳鸯娇冶。三千红粉明装，个个欲赋《高唐》。一境呈而献雨，教谁仰接君王？枝山道人写。甲申五月五日。 （2）跋类一则 《祝允明行书跋沈周山水》 人得境而趣，丛境得人而妙。呈若寓目一瞬，无以继之，则人、境两竭矣！加以诗画之谋，此惟吾辈韵士能之妙之妙者也。阖闾、勾践之山水、王将军之足目、沈公之笔墨，交出互宜，真谓“三绝”。祝允明跋。 （四）北京故宫博物院、上海博物馆、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真迹影拍本之佚文 （1）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刘君文威听泉记》 听泉之旨，在文威其词。问及仆，大率推演物性，规拟人品，随所之以为言，皆可也。亦何尚于号者之旨哉？故置物之泉，且从文威道之。文威性爽逸，虚中善受，人亲之。皭然白，蒸然润也，其体之泉乎？诗人草窗先生漱艺而鸣盛，犹水乐瑽琤，流响一代。文威其诸孙也，其世之泉乎？文威良于医，其承世和人，殆亦苏氏之井之类也，其业之泉乎？行而适，饮而醉，醉而歌，满耳天籁也。何必临巌踞窦，倾注于肥濆汍槛之侧，曰“听泉”也？吴中多名泉，白云、七宝之属，日为樵人佃夫释担解锄，经行偃息，欲窃就一梦而苦不得。意其厌憎此也，多矣，又奚听泉之尚？故梁之廉，广之贪，柳之愚，或能移人，或不能也。故泉无重文威，文威重泉。既以复文威，更制听泉之章诒，使续其歌：名丘县灵液，天声澈寒莹。锵锵洞庭野，宫簴合镛磬。君耳都一收，长立钧天境。时分上池水，乞洗许丞病。正德元年夏五，乡贡进士长洲祝允明记。 （2）上海博物馆藏《行书秋轩赋卷轴》 石田丈人以秋名轩，门下士祝允明为之赋曰：承后皇之昭质兮，完吾志于隐居。揽众芳以葺宇兮，栖三叶之桑榆。敞兰榱与荃壁兮，粲白石而绮疏。吾阮有此荆室兮，又树之以众卉。纷丹蔼之耀林兮，错团团之文桂。布鲜荣于廪秋兮，芳菲菲其袭予。夕吾餐乎菊英兮，朝吾撷乎紫叶。蠲兹兹之沉痼兮，又将延彼遐敬面西皇以为宅兮，标西令以为构。匪违暄而就槁兮，唯吾中之谐也。老冉冉而归逯兮，寔吾生之衰之物。随时而藏用兮，吾去物之昏偕也。阅春华之已披兮，收物藏之脱功。勤研日之来耜兮，于兹焉以屡丰。激清商于素丝兮，写楚林之遐里。感宵声之砰湃兮，天籁纷以回薄。挹朝几于泬深兮，曾揽之不盈匊。气沆砀以萧瑟兮，心憭懔焉靡说。玩高春之余景兮，悟夕月之循环。感岁时之遒尽兮，哀人生之多艰。卬飞鸿之冥冥兮，去孤云之俱闲。皇天代叙夫四运兮，翳春施而秋敛。骞吾泽之弗流兮，与白藏而同其睠。卷衰蒲之易凋兮，羡松姿之孤茂。谅至性之斯存兮，胡独辠余以不遘？唯吾气之浩然兮，毋霜旻以不疚。固灵根于所受兮，正性命于吾有岁。阅时而成岁兮，轩罔乘以长存。立修名之岌岌兮，后兹敕而不泯。重曰：已矣哉！含吾章兮，安吾土兮，任吾心与天游。寓遥衷于寒房兮，旷春秋而独留。成化二十二年，岁在丙午，夏四月既望书。 （3）台北故宫博物院藏《祖允晖庆诞记》 弘治三年六月十九日，祝允明撰。嘉靖二十八年四月之望，石川居士张寰快读一过。顷年有部使者在吾苏，一日出俸廪，粥少酒食入廨。已而还给之，于外语人曰：“吾父以今日诞生，吾诞亦然。”年时以午际，帅妻孥捧酒进拜二亲，退更受幼者，拜于亲膝前，怿怿如也。今簪笏所缚，遂废旧乐。于惜哉！又吾乡有一生饶于赀，每以岁初办匹帛，涉江涛，入京师以趋市。或少后则脱之，艰且守帐迟钝，以是唯先为得之。此生囙夙置集于残冬，猝猝迫岁除，新旧交际，且初正为其六十之诞期，诸人间庆祝事悉不得顾，抛室子于家，兼程而往。途间遭险者屡，既抵旅市易甚滞，亦竟与后往者偕返。子本且漠然，乃叹谓家人曰：“吾以利废庆乐，今利且安在哉？而庆乐并失之。”予素喜旷达者，于时闻兹二事，亦为二生叹。以为人不分贤愚、贵贱，苟一有所系，辄自失其中怀，盖每如此矣！彼宦者有出处之大伦在，固不可为计而为利，此独何为哉？要之，人之遂其中怀者鲜矣！夫祖允晖当诞日，请予谈饮，竟日自庆幸，囙谋及文记。夫允晖今年三开袠耳，非若耆耋者之难已于庆祝也。而顾能自为，勤拳若是，予因之有触前抱矣。允晖视前之宦者，其安逸之福，似若过之。而于后之乡子，则不亦贤之甚远矣乎！允晖其可取也，其甚有契予旷达之喜也。予斯言之所以赠也，允晖其毋退所怀也，予之愿也。允晖敬诺，予因书以留之，不觉其词之过繁也。（按，其文之后有跋“祖氏子孙其世宝之”。） （五）《中国书画名品编目·抗古斋藏品》真迹影拍本之佚文三则 （1）草书画论 自昔绘马者纷纷，而称善者独韩幹。笔落化工，果由神运，此诚空千古而罕传者也。惟赵松雪摹写独真，若圉官、若槽枥，宛然曲肖。盖人悬今古而笔无轩轾。安知松雪之非韩幹耶？人知重韩公当知重松雪矣，枝山居士祝允明识。 （2）手卷 向得旧纸以藏笥中，兴至则随意作数行，乃生平之戏耳，观者勿谓老翁更多儿态也。乙酉秋日允明记。 （3）草书五言诗卷 余尝诵唐人诗，至早朝诸作，摹情写景，可为逼真。且忠悃之思，跃跃毫楮。余爱之不已，从而书之不自知其笔之长也。祝允明。 （六）《中国书法》2007 年第8 期录《燕喜亭跋》一则 余见前辈手录古文百数，盖谓亲书一过，尝得其大略也。映窗展册，足以兴起，后人允明，有志未逮，偶得佳纸，乃录四家文各一篇，聊以自适，安得拟前辈好学之勤哉？成化二十三年秋七月朔日枝指祝允明。 （七）《祝允明诗文书法全集》所收佚文二则 （1）《清平调》跋 春日过则山亲家山庄，置盛馔相款。饮至日衔西岫，尚未觉酣。则山命冢嗣设纸笔索书，字式不同者六首。再辞不允，乘酒漫为书之。但恐具目一览，未必不为嘲诮也。时壬午改元三月朔日，枝山祝允明。 （按，出自《祝允明诗文书法全集》所录《清平调》行书真迹） （2）《杜甫<诸将诗>五首》卷跋 书觉芜陋之甚，观者勿哂，在知我之友，谅亦恕焉。枝山允明。 （按，出自《祝允明诗文书法全集》所录《杜甫<诸将诗>五首》行书真迹） 注释： [1]按：见《祝氏诗文集·叙录》，《明代艺术家集汇刊续编》本，国立中央图书馆编印，1971 年6 月，第4 页。另按，邸晓平在《祝允明诗文集版本考辨》一文中也申发了类似观点，其文载《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4 年第6 期，第88-90 页。 [2]祝允明撰《祝氏集略》卷13，国家图书馆藏嘉靖三十九年刻本，叶11a-b。 [3]祝允明撰《祝氏集略》卷30《附录·祝繁跋》。 [4]祝允明撰《祝氏集略》卷19，叶5a。 [5]按：有关祝允明诗文集在后世点校整理的情况，亦可参孙宝校辑《怀星堂集·前言》，西泠印社出版社，2012 年4月，第5-6 页。 [6]《祝氏诗文集·叙录》，《明代艺术家集汇刊续编》本，第7 页。 [7]按：“武安王”即关羽在宋代的封号，《祝氏集略》卷14有《蜀前将军关公庙碑》，所言关羽功绩与《重建武安王庙碑》同，却显然为两文。 [作者简介]：孙宝（1980-），山东淄博人。西华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文学博士。现于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博士后流动站从事《山东文献集成》、《清史·艺文志》等编校整理工作。 基金项目：本文受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第五十批资助项目（2011M500716）资助。 原载:《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13年第2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