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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微者的心灵追问

http://www.newdu.com 2017-10-18 辽宁作家网 冯雷 参加讨论
编者按:为了集中展示当代青年作家创作实力,文艺报开辟了“聚焦文学新力量——当代中国青年作家创作实力展”栏目,有针对性地对当代青年作家的创作逐一展开评述。在第12期栏目中,重点对我省作家苏兰朵的创作风格进行了评述。
    苏兰朵,本名苏玲,满族,1971年出生, 吉林人。2009年开始小说创作,代表作有中篇小说《寻找艾薇儿》《女丑》《初恋》,短篇小说《》《左脚》《阳台》等。曾获第五、六、七届辽宁文学奖、第三届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奖。有诗歌、小说被翻译成德文、日文。出版诗集《碎·碎念》、散文集《曳航船》、长篇小说《声色》。
    
    
    评论:卑微者的心灵追问(冯  雷)
    
    在人们的印象当中,苏兰朵是一位极具品位、带有文字洁癖的写作者,她沉浸在音乐、电影和记忆共同编织的艺术氛围当中,独自把玩着内心如烟似梦般的缥缈情绪。近年来,苏兰朵逐渐开始创作小说,风格反差之大,借用她自己一篇小说的名字,犹如“女丑”。更值得关注的是,苏兰朵早年的诗文创作大多描述个 人化的生活经验,而她的小说则放下身段走进现实生活,流溢着市井生活的气息。实际上,除却电台主持人和作家、诗人的身份之外,苏兰朵还是一名心理咨询师,对个人心理和大众心态的关注,恰是连通她诗文创作和小说创作的一条通道——前者精致、私密,后者开阔、平实,更具社会症候的意义。
    卑微小人物的群像
    《》是苏兰朵较早的一篇小说,主人公老安挣扎在生活边缘,勉力支撑着一个水果铺子,同时还艰难地独自抚养着一个智力先天残缺的弃婴。老安分身乏术,要照看孩子,又要招呼生意,结果无论是孩子还是铺子都脏乱不堪。老安的外在形象邋里邋遢,故事展开的背景杂乱简陋,无论是人物还是环境,都极具底 层生活色彩,这和苏兰朵以往的小资情调判若云泥。更为引人注目的是,除却必要的表达,《》的叙述语言极其简单,没有过多的修饰和形容,这和她此前精雕细镂的文风也极不相同。如果不熟悉苏兰朵的创作,很可能会把她认作是《来来往往》《烦恼人生》的门徒。
    《》之后,苏兰朵接连创造了一系列和老安相仿的社会小角色:《寻找艾薇儿》里的张顺飞和艾小姐、《女丑》里的碧丽珠夫妻、《初恋》里的小 鹏、《左脚》里的章强、《彩信》里的李宏伟、《亲爱的老公》里的美玲等。这些人物生活并不富足,其中不少人没有“体面”的工作,有的贩狗、有的洗头、有的按摩,还有的是提供性服务的男人或“二奶”,他们无不沉浮于都市生活的憧憬和幻灭之中。如果说“底层文学”大多讲述底层人物艰辛的生活故事,以此来触及改 革过程中的龃龉与疼痛的话,那么苏兰朵显然无意于老调重弹,她似乎更倾心于为这些人物印制一张共同的精神名片——卑微。
    苏兰朵小说里的一些人物完全是符号化的,比如《阳台》里的沈鱼和苏非、《初恋》里的小鹏、《女丑》里的小绵羊、《寻找艾薇儿》里的“艾”小姐等,这些人物都是城市生活的边缘人,甚至可有可无,似有似无。《女丑》里平时说一不二的剧场老板,离开剧场便“又挂上一张新面孔——谦卑,甚至有点低三下 四。原来老板也不容易。”最为极致的是《左脚》里的章强,他的心头大患实际上不过是左脚脚趾之间微不足道的生理缺陷,可当他费尽周折终于治好了病并当面向局长展示之后,局长居然“嘴角浮出一丝轻蔑的笑”,不禁让人想起契诃夫笔下那个有名的“喷嚏”。
    可以说,苏兰朵笔下的人物大多是“一文不名”的。如果说富于理想主义的上世纪80年代塑造了孙少平、乔厂长这样扼住命运咽喉的人物,经济浪潮冲 击下的90年代把顽主和老板们推上了历史前台,那么,像艾小姐、章强、老安这样都市小角色的出现,也许正反映了文学对社会转型时期时代人群关照的微妙变化。
    时常浮现的“寻找”主题
    实际上,不止苏兰朵,毕飞宇、葛水平、盛可以等作家的创作大多也都以小人物为主要角色,他们从不同的角度一起会诊着当代社会复杂多变的脉象和心率。苏兰朵的特色则在于她更像是一个心理医生,总是不断去追问这些小人物心灵深处的隐秘。
    和小人物的身份相符,苏兰朵作品里没有什么宏大叙事,至高至大不过像《女丑》里的“满堂红”。故事看似平淡无奇,但在波澜不惊之下,又时常隐隐浮现出“寻找”的主题:没有当年小傻子弟弟的丢失,就不会有40年后老安的一系列遭遇;艾小姐的一条寻狗启示不仅“找回”了爱狗,而且还招来了张顺飞; 《初恋》里林秀芬包养小鹏,很大程度上是为了重温旧梦,找回被命运和岁月远远甩掉的另一个自己;《阳台》里沈鱼和苏非之间的鱼水之欢,主要是想回答“到底需不需要一个伴侣”的问题,而两人最终怅然分手则似乎说明在充满各种可能的城市里,寻找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伴侣竟是如此不易。循此上溯,我们不难发现,苦苦 寻找、寻而不得的源头是小人物脆弱的良知和虚空的内心。《》里的老安,40年来一直为小傻子的走失而抱愧母亲;《寻找艾薇儿》其实是艾小姐为了打发寂 寞的时光而编制的一个谎言;《初恋》里林秀芬虽然功成名就、锦衣玉食,但是42岁依然孑然一身,无所依靠;《百合》中崔雅萍姥姥坚持不肯回家,就是因为姥 爷年轻的时候对妻子亏欠太多。
    到目前为止,苏兰朵所有的小说都是以城市为背景的,作品所关注的主要是那些受损的、虚空的、渴望修补的心灵。与“寻找”相对应,苏兰朵小说的结局大多让人感到安慰:《百合》中,姥姥崔雅萍和姥爷陈忠诚虽然余日不多,但风风雨雨之后,终究破镜重圆;《左脚》中的章强不但治愈了脚趾间的小毛病,而且 终于知道自己多年来的心腹大患,原来是家族遗传的生理缺陷,自己并非是“独异个人”;《女丑》和《》论证了“好人终有好报”:“女丑”碧丽珠危急时刻不计前嫌、挺身而出,以孩子流产的惨痛代价挽救了剧场,而她自己终于在“满堂红”的辉煌庆典中完成了人生加冕;《》里的老安受伤住院,好在有惊无险, 不光一家人言归于好,就连弃婴的生母也带着巨大的愧疚,跪倒在老安的病床前。或许人们要责怪这种“大团圆”的模式有些陈旧、单调,然而一面是空荡荡的、孤独的心灵,另一面是对温暖、美好的想象,这中间的沟壑似乎正是当代社会大众心理的生动写照:一面彼此提防,一面又渴望拥抱。
    性爱:探访人性的秘径
    苏兰朵的小说里有不少关于“性”的书写和思考。在不同作家的笔下,“性”有着不同的寓意:在郁达夫笔下,性是弱国子民双重苦闷的象征;在沈从文笔下,性喻示着健康、优美而又不悖乎人性的理想品德;在张贤亮、王小波的笔下,性则成为政治批判的利器。而在苏兰朵的小说中,“性”成为了探访人性的一条 秘径,她以此直达小人物幽深、逼仄的内心深处。
    《阳台》仿佛是一篇穿越时空而来的“海派”小说,但作品的主题显然并不在于那“纯粹而精细的疯狂”。小说最后的留白别有意味,“男人有些声音,即使近在咫尺,女人也永远听不到”。整个故事时常显现出一种“寻找”的努力,比如沈鱼、苏非从网络世界到现实生活的转移、苏非按照沈鱼的手机遥控,找到单 元门和藏匿钥匙的地方、苏非站在楼下徒劳地寻找沈鱼家的阳台等等。而与之相对应,作品又时常体现出一种灰蒙蒙的色调,造成了“与现实世界的疏离感”,就像沈鱼浅灰色的博客背景、他指缝间袅袅腾起的香烟、阻拦了阳光的窗帘、遮住了城市风景的灰色……私密的性爱莫不是穿透层层灰霾,指引孤寂的心灵彼此寻找的明 灯?
    如果说《阳台》是一次踌躇的正向寻找,那么《初恋》则是一次无望的逆向回溯。当年,老乔的淫欲戳破了秀儿青涩的梦想,如今,林秀芬一方面用成熟女人丰腴的肉体死死缠住不谙世事的小鹏,以小鹏对爱情和未来的憧憬来遥祭自己逝去的青春和初恋;另一方面,她到底没能拒绝像钞票一样美丽的秘书长,当后者 把肥腻腻的欲望压在天平的一端时,林秀芬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身体作为筹码也压了上去。在这里,性爱无异于人性的渊薮,紧紧地捆住林秀芬,任其挣扎而又不断地往下坠。在《寻找艾薇儿》里,怀孕流产、谎言以及空虚的内心,使艾小姐彻底沦为不伦性爱的牺牲品。在这篇作品里,性是以隐秘的状态存在的,它和那条虚构出来被称为艾薇儿的狗一起,成为艾小姐内心肮脏和美好两个方向的象征。
    如何理解这个时代,或许决定了我们如何理解这个时代的文学。雷平阳在一篇名为《向杜甫致敬》的随笔中提到,“今天我们更需要的是杜甫,而不是李白”。出于特殊的国情和文情,许多人把现实主义定义为对社会生活的真实再现,并在此基础上把杜甫也简化为一个现实主义诗人,但是我想,杜甫的价值恐怕并不 在于忠实地记录了“剑外忽传收蓟北”这样的历史事件,而在于他以文学的笔触和悲悯的情怀生动地描述了特定语境下“叹息肠内热”、“凭轩涕泗流”这样的心灵话语。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苏兰朵小说里的性爱书写,是非常严肃而又富于情怀的。
    精心营构的小说形式
    对小说“艺术结构”的自觉,标志着一个作家的成熟。苏兰朵的小说不以题材新颖、情节离奇取胜,她的作品读来并不令人觉得杂沓、乏味,这和她对小说形式的精心营构是分不开的。
    《》的结构如同是个字母“T”——在最紧张的地方横生波澜。一根生锈的钉子意外地扎进老安的头,把他带到“另一个世界”,“他终于回到了四 十年前”。老安命悬一线,生死难料。可紧接着下面却开始讲述小涛和小海的故事,突然出现的人物和前面老安收养弃婴的经过完全衔接不上,然而,接着读下去才知道,苏兰朵是趁着老安昏迷时踅入他的内心,把40年前的往事和老安心中的秘密合盘端了出来。《女丑》则把美和丑、强和弱对立转换的理念,在人物形象、故事情节等多方面层层渗透,巧妙地贯穿在作品里。碧丽珠原本形象靓丽、能歌善舞,可在台上却不得不贱卖自己的尊严,即便如此,她最终还是在和同事的竞争中落 败;当她改扮女丑、丑到俗不可耐之后,不但老板把她奉为珍宝,她自己在舞台上也变得趾高气扬,肆意笑骂。不光如此,剧场内颐指气使的老板,出了剧场常常变得低三下四;一夜爆红的春华剧场遭人暗算,转眼间就变得濒临倒闭;即将迎来转机的碧丽珠倏忽之间又变得债台高筑、陷入困境。这些变故使得小说一波三折。最 终,在“满堂红”的隆重庆典中,作者完成了对“女丑不丑”的由衷褒奖。
    如果把讲故事比作和面的话,《寻找艾薇儿》无疑是和得最劲道的一块。小说从一开始就吊足了读者的胃口,作品设置了一个“抓人”的悬念——艾小姐 什么时候才能识破张顺飞的骗局,以及识破之后又该如何收场。二毛的斥责和教唆、张顺飞内心的犹豫和猜想,都是在为揭开谜底极力蓄势。直到最后一刻,张顺飞主动承认错误,谜底如期揭开。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艾小姐用颤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愧疚和“我”又道出了一重真相。水落石出却又出人意料,局中有局,计里藏计,让人顿生恍然大悟之叹。那条漂亮但却并不存在的、名叫艾薇儿的小狗,最终仿佛也成为了一个象征,象征着人们在心灵追求中所遗落的最宝贵的部分, 而对它的寻找又像是西西弗斯的神话一样,无休无止。
    在几年前的一篇诗评中,我曾说苏兰朵已经形成了自己比较稳定的风格,现在看来,这个判断实在太过武断。苏兰朵近年来的小说创作表现出开阔的社会胸怀,她作为一位作家的丰富性正在徐徐展开。
    
    创作谈:小说的尊严(苏兰朵)
    
    无论是否喜欢自己小说中的人物,我都会在创作过程中设想,我就是他(她)。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总是有原因的,在他们自己的逻辑内部,一切顺理成章。如果我没有迷恋上写作,可能会去做心理医生。我对一个人的内心更感兴趣,对匪夷所思行为背后的心理的合理性历程尤其感兴趣,我的小说大概就是在展示这个过程。
    普通心理学和社会心理学是心理学的两个重要分支,它告诉你一个人的内心与成长经历有关,也与社会环境有关。所以,内心不再是个人的事情,它映射着人周围的一切,关乎历史,也关乎社会。弗洛伊德呈现了一部分,荣格、弗洛姆呈现了另外一些部分。一个在时空交点中的人,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怎样变成了这个样子,是心理学,也是文学。对我来说,构思一个小说,关键是寻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物。
    喜欢我诗歌散文的读者多半不喜欢我的小说。我想可能是因为前者呈现的是我的内心,而后者呈现的是别人的,这些人五花八门,多数并不可爱。这并不是说我有多么可爱,而是我在直接呈现自己内心的时候,可能出于某种保护和追求,只选取了美好的那部分。其次,或许在书写诗歌、散文的那些日子里,我把感性释放的瘾都过足了,所以在写小说的时候,我变得更加理性了。在实际的创作实践中,我逐步意识到,一个女作家,尤其应该学会在小说中有节制地释放感性。当然,变化也体现在语言上。用诗歌、散文式的语言创作小说不是不行,但小说还是需要属于自己的叙述方式。这是两种技术。而诗歌、散文与小说,其实也具有不同的欣赏体系。所以,我从不遗憾在小说中失去一部分诗歌、散文的读者。我私下里很喜欢几位把小说写得有散文气息的作家,我想,他们一定是些很感性、很性情的人,我喜欢这样的人,就像一些读者喜欢诗歌中的我。但是,我不会这样写,因为这不是我的小说理想。我更倾向认为,写小说是件俗事。我喜欢写俗人、卑微的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有了越来越多卑微的体验。我知道了,卑微的人更在乎尊严。而尊严常常是一个人内心第一道和最后一道屏障,它是一切心理的核心。我的大部分小说都与尊严这个主题有关。《寻找艾薇儿》中的张三和艾小姐、《初恋》中的林秀芬和小鹏、《百合》中的崔雅萍、《左脚》中的章强、《阳台》中的苏非、《女丑》中的碧丽珠、《香奈儿》中的王军,都是在尊严中挣扎的人。他们以各种姿态存在于人群中,表面上云泥之别,命运和选择却都在受着尊严所左右。或恶或善,或恩或仇,或坚守或放弃。
    在关于小说特质的各种描述中,我比较看重精神叙事这部分。它等同于小说的尊严,也是小说区别于故事的重要标志。然而完美地抵达这里并不容易,过分暴露目的和艺术上的粗糙,都会使读者过早退出阅读。所以小说不可能真正做到个人化写作。只要你想与读者分享自己的作品,就要适度地讨他们的欢心。你要调动一切艺术手段把他们吸引到你的精神世界中来。而守护这一信念就更不容易,尤其是在一个出卖尊严可以获利的时代。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坐在鲁迅文学院的508房间,距离提着行李来报到的时候刚刚过去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我经历了皮肤过敏、嘴起泡、咳嗽、感冒。我觉得我的心一直悬浮在空中,身体被淹没在拥挤忙乱的人的洪流中,我感到自己消失了。是的,我想念东北。当全北京的人都在为一场平常的春雪激动时,我更想念东北。雪是东北的底色,像白铁皮般坚硬、白油漆般牢固,一年中有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时间,东北是在这个底色上展开画卷的,画卷上的人们不是更冷,而是更热。我喜欢这种强烈对比中的共生,或者说,我正是这共生中的一部分,雪已经以血的方式流遍我的全身。我思念它就是思念那片土地上的我自己。一种审美就这样与我血脉相连,它是我审美倾向中天生的底色。年轻时有邯郸学步的虚荣,此刻,身在热闹的京城,我却更清晰地看到了我自己。
    时间是一个生长根须的过程,它不只让人枝繁叶茂。想起大学里第一次写诗的时光,第一次离开东北的时光,仿佛就在昨天,年轻的乐观、傲气乃至决绝都历历在目。以今天的目光看过去,那几乎就是另一个人。年龄让人越来越柔软,正视自身的弱点、学会妥协,并且在妥协中理解了更多人。宽容与怜悯就是这样产生的。优柔寡断、迟疑、犹豫、体恤都是这样产生的。我最近总在回味木心的一句话:浅薄的本质就是无情。认同这句话是需要点年岁的。命运在近40岁时将小说赐予我,仿佛是一种象征,我们彼此印证,互相确认。是的,它应该是我此刻面对的这些琐碎、不完美却总是令人感慨万千的世俗生活。卑微的芸芸众生小心守护着自己脆弱的内心,像此刻东北平原冰雪之下正在发芽的小草。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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