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建伟在我眼中,如勇士,或先锋,总站在时代的制高点,摇旗呐喊,让我等尽快跟上。2015年,我们成了鲁院回炉班的同学。不久,就听说他在写儿童文学,还是长篇。 一个始终关注时代风潮的主流作家,能写好儿童文学吗?拿到了他散发着油墨香的长篇儿童小说《永远追随》,我脑子里总浮现着在鲁院上学时的碎片,记得他分析生活中的各色人心世态与作品的关系……其敏锐,其通透,其认真,令人折服。在文与人的对应中,我找到了打开《永远追随》这部洋溢着童趣和诗意的战争小说的密钥。 《永远追随》大意是长征途中,毛泽东住进了一个老百姓家。红军走时,借走了老百姓家重要的财产——一头毛驴,未还。为了要驴,这家的两个少年踏上了漫漫征途,由此目睹了惨烈的湘江之战。 以少年的眼睛和情感去讲述故事是小说最为独特之处。这似乎是一个全知视角,游走于湘江战役的各个角落,大人说话做事并不完全避讳小孩,由此他们可以了解到战争中最为真实的脉络和纹理,能推进叙事;但又不是完整的全知视角,两个少年涉世不深,对许多事情似懂非懂:“他就是想不明白红军的大官毛主席为什么要叫大老李,这不是骗人吗?房子让他们住好的,还要熬夜给他们做豆腐,他们为什么要骗人?还有,为什么还防着有人会给他们的饭菜下毒呢?陶百川不相信像妈妈一样的毛主席会骗人。谁在骗人?一定是大老魏这个‘奸臣’。”正因不懂,展开了叙事和想象的空间。 越读越发现,陶家驹、警卫人员、毛泽东,都好像超出了我们熟悉的阅读经验,成了熟悉的陌生人。陶家驹,这个小本生意人,作为红军的房东,是精明和狡黠的,他处处要跟红军算账。警卫人员对老百姓是不信任的,端给首长的茶水他们要先喝,饭菜要先尝。毛泽东跟远方的游子一样恋家,他想念家乡,想起母亲做的饭、酿的酒。还有官兵对孩子的态度,也超越了以往文学脸谱化的塑造,惟此作品才真实可信。同时,作品也没有回避湘江战役失败的原因、红军官兵所犯的错误,支持红军的老百姓受到的残害。而两个少年一个沉稳执著,不到南墙不回头;一个机灵嘴甜,时时想着家里的亲人。战争的惨烈和孩子性格的差异,形成巨大的张力,撑起了故事的架构,决定了故事的走向。 文中对乡村生活细节的描述如珍珠,众多的人物一动一静、一言一行,都玲珑剔透。即使只出现过两三回的罗婆婆和孙女彩蝶,简简几笔,也如那豆花上泼撒的炒黄豆、碎香葱,即便是配料,也暗香浮动,“罗婆婆把满眼爱惜的目光在陶百川身上上下扫了两遍,咯咯咯地自顾自笑了一阵子:‘婆婆想好了,就让你吃一辈子香花岭陶家的豆腐’”。 给毛驴吃鸡蛋、桌缝里找到的字条、毛驴的失而复得、孩子们在硝烟弥漫中竟然毫发未损……读者不知不觉走进作者设计的埋伏圈,东撞西碰,疑似无路,细一琢磨,发现还是有暗道的,待突出重围,却见作者站在你面前,悄然笑了。 卷了的睡莲,弯了的荷叶,眠了的鱼儿,无论怎么暗示生活的残酷,在孩子的眼里,万物都和他们的伙伴小毛驴一样,是不能失去的,且具有生命的质感,如那白雾般的锅上蒸汽,滋在我们皮肤上,告诉我们,这故事是真的,曾经真的就有这么一家人,靠着一只可爱的小毛驴,以卖豆腐为生,也真的有两个孩子,在枪林弹雨中,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