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被今年诺贝尔文学奖的爆炸性信息刷屏了。美国作家兼音乐人鲍勃·迪伦,以“在伟大的美国歌曲传统中创造了新的诗意表达”而征服了诺奖评委。这是史上第一次诺贝尔文学奖颁给歌手,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网友大呼爆冷门,有的调侃文学观受到巨大冲击,有的为村上春树和米兰·昆德拉再次惋惜。 那么,鲍勃·迪伦的作品价值到底几何,连同他巨大的世界影响力,配不配得上诺贝尔文学奖?有一个数字肯定没人否认,这个世界上听过鲍勃·迪伦歌曲的人数,肯定大于读昆德拉、村上春树或莫言小说的人。作为“垮掉的一代”歌手诗人代表,鲍勃·迪伦放荡不羁的叛逆精神跨越时空影响全球几代人。什么叫价值?价值不是文本本身,价值是关系的产物,对受众产生的影响力才是价值。 如果说,丘吉尔可以凭借二战回忆录获奖,罗素可以凭借哲学作品获奖,为什么鲍勃·迪伦不能凭借他作品的诗歌意境而获奖? 别忘了,诗与歌原本是一家,民谣恰是中国最早的文学形式,《诗经》是第一部文学作品。 诺奖委员会的秘书萨拉说: 迪伦是“英语文学传统中的伟大诗人”,她还拿古希腊荷马史诗为例说明,那些民谣诗词也是为了音乐表演而创作。 我们狭隘的文学观念需要改变,需要更宏大的文学视野,尤其是唯长篇大著马首是瞻的古董文学观念需要更新。 近年,文学灭亡论不绝于耳,文学式微了,文学死了,文学破碎了,文学无人问津了,读文学作品的还没写文学作品的多了等等论断源源不断。至今有很多学者评价文学史时,还在批鲁迅没有长篇小说著作是文学生涯最大缺憾,一个作家没有长篇小说被视为无可挽救的硬伤。 真正需要挽救的可能恰是这些思维方式,文学的价值在于篇幅长短吗?在于字数多少吗? 文学一直都是在以多元的形式存在着,不是文学出问题了,是偏狭的文学观自身有问题。当代文学,正在以各种形式渗透融合于音乐、电影、电视、动漫、游戏等时代潮流艺术形式之中。文学研究者应该以更宏阔的心态拥抱和迎接大文学时代的风景蓝图。 陈思和曾把崔健和摇滚写进当代文学史,专门用一节篇幅去解读,以崔健和他的《一无所有》等作品为例,来谈摇滚的个性意识。并指出摇滚和媚俗的流行歌曲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独特的创造性、尖锐的个性化、叛逆的革命性。高度评价了摇滚那种直面时代的力度表达、清醒的理性与深度、个体独特经验的彰显、针锋相对的现实批判精神。 鲍勃·迪伦的自我定位也把诗人看得比歌手重要,他说:“我觉得自己先是一个诗人,然后才是个音乐家。我活着像个诗人,死后也还是个诗人。”他曾解释他在用歌词探索一些永恒和普遍的价值:“在我看来,我写的任何一首歌都不会过时,无论它们是关于什么话题的,它们承载的是那些我永远找不到答案的东西。”他的代表作《答案在风中飘荡》《暴雨将至》《永远年轻》《时光慢慢流逝》等等,都可谓脍炙人口、深入人心。饱含面对现实的迷茫与追问,面对未来的憧憬和祝福,面对人间美好情感与生活的赞美与向往。其中《Like a rolling stone》《Blowing in the Wind》入选“史上最伟大的500首歌”,他的民歌摇滚作品,被奉为“民权运动的圣歌”,奥巴马曾授予他总统自由勋章。乔布斯曾称赞他:“鲍勃·迪伦是这个时代最受敬重的诗人和音乐家,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作为一个诗歌天才加音乐天才,鲍勃·迪伦赋予一首歌曲以深刻寓言般的内涵,让歌词和旋律不仅完美匹配,而地位同等重要。 尼尔·波特曾评价:“鲍勃·迪伦颇具创造力的作品为美国文化甚至整个世界的文化界做出了很多贡献。”诗人艾伦·金斯伯格谈到鲍勃·迪伦带给自己的审美感受:“当我听到那首《暴雨将至》时,我哭了出来。我被他的修辞镇住了,这些诗词简直就像《圣经》箴言一样撼动人心。”这些震撼人心的,无论是惊奇的修辞,还是意味深远的寓意,都是文学的力量! 1997年,鲍勃·迪伦就曾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推荐信这样赞美他的文学成就:“虽然他(迪伦)作为一个音乐家而闻名,但如果忽略了他在文学上非凡的成就,那么这将是一个巨大的错误。事实上,音乐和诗是联系着的,迪伦先生的作品异常重要地帮助我们恢复了这至关重要的联系。”鲍勃·迪伦这次获奖,舆论哗然的时候,诗人们则受到非常的鼓舞,欢呼一片,著名诗人于坚这样感叹:“奖给了灵魂,没有奖给修辞或观念。将对世界产生巨大影响。世界厌倦了,它只是要生活,要爱,要唱歌,要忧伤。于是,鲍勃迪伦来了。这是向垮掉的一代,向六十年代,向浪漫主义,向波西米亚,向嬉皮士,向口语一一致敬。世界醒了。” 文学艺术不是高雅殿堂里少数精英的贵族游戏,它不仅源自生活,也应该面向热火朝天的现实生活,诗借助旋律的翅膀,让更多的人歌唱爱、梦想、愤怒和忧伤,这不是文学的偏离,恰是文学的回归。 所以,诺奖能颁给如此受众广大的歌手诗人,单单在冲击世人固守的文学观念一个方面,就可谓有创意,值得点赞。有争议,说明世界只醒了一部分,没醒的那部分也可以考虑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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