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吐膈孽夫——对自叙传创作论的调侃 “干什么尽背履历?” “背履历吗?悲哀得很:我还以为这是吐膈孽夫的手法哩!” 小说中说故事的人“任性的”嘲弄屠格涅夫的名字为吐膈孽夫,“膈”是“膈应”之事,是令人呕吐的非善美之物、是“作孽”之事。说故事的人很明显是在讽刺屠格涅夫的“文学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的文学创作说。这个强调“作者的生活,应该和作者的艺术紧抱在一块,作品中的individuality是决不能丧失的”的作家及其作品在新文学文坛上曾影响了相当一批作家的文学创作,其中就有过分强调作品“自叙传”、看重“自己”的“某个创造社成员”(此处指郁达夫)。30年代马仲殊谈郁达夫小说的技巧时说,“若说这是他的天才也可以,一定要指出他是受了某一作家的影响比较大些,那么该是屠格涅夫了”。 1929年,张天翼在鲁迅、郁达夫主编的《奔流》第一卷第十号上发表短篇《三天半的梦》,“可以看作是他走进新文坛的贽见之礼”。虽然此文是由鲁迅主张发表,但同为主编的郁达夫对此文也是有所认同的,如此可见郁达夫对张天翼是有过帮助的;此外,张天翼与郁达夫同为左联成员,对于左联发起人之一的郁达夫,张天翼也应该是较为尊重的。小说在此借故事叙述者对“自叙传”式创作的隐约调侃,显示出张天翼对于左联要求左联成员尽快成长为真正“革命文学家”要求的主动回应。 2.厨子什么村——对恋爱物质化的嘲弄 “我记得日本有个厨子,不是!是叫做厨子什么村的,他说过:恋爱要是只有性欲,那多扫兴。譬如吃饭是必要的,可是也得讲究讲究吃菜。这话真对,是不是。恋爱是由于性欲,但性欲以外应当有点别的东西,这才有意味,才艺术,你要说,这是灵,也可以。我是本这原则去获得生活的艺术。”“咱们要生活得更丰富,咱们在必需的物质之外还要别的东西。譬如这个酒瓶,这个手套,手套,不,我是说我的意见就是如此,你那个算不了矛盾。并且我对于一切都是这个观念,如像吃饭、喝酒、恋爱,世界上的一切。日本有个厨子什么的……” 那个将恋爱喻为食物、说过“像爱食物一样,爱着人生”的日本著名文学评论家厨川白村,因其名字中“厨”字在中文语境中的特殊意味,被罗缪诗人将其与食物联结在一起;而厨氏“灵肉一致”“恋爱至上”的主张,在被罗缪诗人牢牢记住并深刻地将其应用在真正“灵肉一致”的恋爱实践之后,也同时将厨氏对生活本质、人之关系、人性伦理的反思初衷抛之九霄云外。 在《稀松的爱情故事》的煞尾部分,恋爱两个月的朱列小姐与罗缪诗人宣布同居,他们谈话的方向变换了:不再谈艺术、人生、后期印象派、诗这些,只是冰淇淋、窗档子、家具等等了。在厨川白村那里被认为“并非像那飘浮在春天在花野上的蝴蝶一样,单是寻欢逐乐,一味从这里到那里似的浅薄的态度”的真爱人生,在朱列小姐与罗缪诗人处却变成了“讲究吃菜、吃饭、窗帘、家具”“咱们要生活得更丰富,咱们在必需的物质之外还要别的东西”的庸俗平常生活——且是那种“没有照在心的底里看”、“没有达到胸中”的、懒散肤浅的非真的热爱,它只是一种醉生梦死,决不是“人生的享乐”。(鲁迅译,厨川白村著《出了象牙之塔》)“自由恋爱不再是崇高的标语而是日常习惯。女人的精神美也消失了,她如何爱好文学,如何理解人生哲学都不成问题,她的肉感官能的地方却露出表面来。”(李易水《新人张天翼的作品》)张天翼在此十分犀利地刻画了“恋爱观的物质主义化”下“玩着恋爱把戏的无聊青年男女”(吴福辉语)形象,并批判了小资产阶级身上那些可笑、可鄙的庸俗。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