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意外,父亲竟然选择了失窃这样一个文绉绉的词语。 在奶奶居住的小区门口,我家开了一个经营烟酒土特产的超市。门面不大,100个平方。母亲说我家存款都用来进了货。货堆在后面的库房。我见过那个库房,成箱的白酒和陈醋,还有灰尘。我看的时候在想,父母一辈子挣下这些。店里雇了三个服务员,两个一班,隔天轮休。 超市的门有两层,外层是遥控升降的防盗铁门,护栏状,升得很慢,反正也不是它做生意。里层是两扇玻璃门。早晨因奶奶离得近,她等一个服务员来后负责开门。老人腿脚不太灵便,但钥匙在自家人手里安心。今天早晨,她六点半下楼,没等服务员来,随手按开关把外层门升了起来,接着去附近遛弯买菜。等回来时,她发现一扇玻璃门被砸,三分之一的玻璃躺在另一扇门后的冰柜上。 她傻眼了。然后给父亲打去电话。 “砸都砸了,贼能拿什么就拿呗。”父亲没有表情,右手停在二档,车向前开。 过了3秒。“还是返回去看一眼吧。”母亲说,她的身子还没退回去。 父亲在等这句话,他果然等到了。 “反正我哥那边也不着急。”母亲补充说。 父亲将车掉头,原路返回。 远远地我看到奶奶坐在超市门口,低垂着头。旁边站着服务员张姨。 父亲把车停好,拉起手刹。他关车门的声音很大,奶奶头抬了起来。她的眼睛有些浑浊,像老山羊。父亲走得很快,很难想象,一个小时前他说砸都砸了。 “谁让你那么早开外面那门的?”父亲皱着眉头,算是和奶奶打了招呼。他没看奶奶,透过破玻璃门往里望。他没准备得到什么像样答案,因此严格意义上那不算疑问句。没等奶奶说话,父亲推门准备进去。 “已经报案了,人家警察说先别进去。”服务员张姨说。她音量不大,确保父亲能听到就够。 “警察来了有个屁用。”父亲推门进去,嘴里嘟囔了句。 我跟着进去。父亲扭头看了眼收银处,收款机的钱盒被拽出来,横在地上,旁边摆烟的柜台被弄乱。他没理会,径直往后面的办公室走去,那里有监控录像。 窃贼不知是太仓促,还是被惊动,只拿了柜台下层八九条十几块的烟,中层整条“芙蓉王”原地未动,上层“中华”盒子横在地上。因为盒子是空的,放外面只是摆设,贵的烟都在办公室柜子里,随卖随拿。 周围的路人越来越多,聚在超市门口,望着里面。 奶奶早市上买的新鲜白菜此刻垂头丧气,仿佛参与行窃被人捉了现行。她开始和陌生人以及母亲复述自己几点开门几点回来发现门被砸。“我走也不远,就在附近菜市。回来时看见超市有人。我心想我没开玻璃门咋有人。里面的人出来还问我咋没店员。我这才看到门被砸赶快打手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