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和女儿吃着饭,慢慢地回忆起自己的年轻时光。她跟丈夫刚结婚的时候,生活过得还不累,闲暇时间好像特别多,两人时常在春暖花开时牵着手去爬山。每年5月,篆山上的槐树就开出成片的槐花,人们提着袋子,拿着一头带钩子的竹竿,到篆山上摘槐花,回家焯过热水后,蒸新鲜的槐花馅包子。她依稀记得,好像确曾见过被人折断树枝的槐树。而且从那以后,她就不再在5月时到山上去了。当然,也或许是因为生活逐渐变得匆忙紧张,她和丈夫相继换了工作;她也跟其她婚后女人一样怀了孕……直到女儿出生并学会了跑跳,她才重新在周末带女儿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她感到女儿编织的这个故事,与现实之间产生了神秘的巧合:假如记忆没错的话,应该就是那次见过折断的树枝后不久,她怀了孕。当然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每年都有槐树在开花时节难逃厄运,或许她记忆有误,也未可知。所以她仍然把女儿的话当成想象力的进一步发挥。 对银杏树的怀念,一直是女儿那天的话题,直到这小孩子在睡梦里哭醒,妈妈才意识到问题变得有些严重。妈妈拍抚着女儿,说:“你做梦了,梦不是现实。” 女儿抽泣着说:“山坡上的那棵树一定死了。我梦见它死了。” 妈妈安慰着女儿,用身为母亲的所有柔情和怜爱。天蒙蒙亮时,女儿忽地从浅睡里醒来,说:“妈妈,咱们上山,去看看那棵树死了没。” 或许是因为昨天刚刚死了人,山上明显比往日冷清,一些晨练者选择了去别处健身,就连罐头厂老板雇佣的伐木工人也暂时停了工。护林员说,他们嫌这里不祥。只有护林员忠诚地像往日一样在巡山。从他爷爷那辈算起,他们家已出了三代护林员,但是他的儿子坚决不干这个行当,已经远走他乡,到外地闯荡去了。 女孩说:“爷爷,我梦见山坡上的那棵银杏树死掉了。” 护林员说:“孩子,你梦得真准,我刚从那儿过来。” 妈妈感到有些惊诧,便在护林员的陪同下,带女孩去看那棵雌银杏。她们发现,确如女孩梦醒所说,银杏树死掉了。刚刚进入初秋,本该是绿色的叶子枯黄脱落,铺在灌木丛上和草地上,仿佛金秋提前到来。 护林员蹲下去再次检视银杏树裸露在地表的根须,说:“银杏树根须发达,最怕表土流失,特别是长在坡地上的。一旦根须露出地表,就要及时培土,要不然会耽误它吸收养分和水分。”护林员的声音带了些歉意,“这些天,伐木工人在山上吵吵嚷嚷地干活,我心里憋闷,没心思,就没来照管这棵树。都怪我啊。” 女孩也蹲下去抚摸那些根须,眼泪一颗颗地掉下去,边哭边说:“爷爷,不怪你,是这棵树自己要往山坳里跑,才把根挣出来了。” 妈妈感到些许尴尬,对护林员解释说:“小孩子童话书看多了,奇思妙想特别多。”护林员却很认真地说:“孩子说的没错,这山上的花草树木也像人一样,都是一条命。它们也有思想感情,只是我们人类不懂罢了。我在这山上待的时间长了,比你们见的多,有些树和草真像科学家说的那样,有喜怒哀乐呢。” 妈妈看护林员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在说笑,心想,大概是成天跟花草树木耳鬓厮磨,护林员对它们有了感情,所以就把它们当成了同类。不过,她虽然相信科学家关于植物也有知觉神经之类的说法,却断断不信一棵树会变成人,从山坡上跑到山坳里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