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弓射日的女兵 1946年夏,开辟敌后根据地的工作基本结束,我奉命调回部队,从盐东县往苏北区党委转关系到第10纵队。我在去30旅报到的途中,正好遇到我军大部队转移。在陆续通过的部队里,我又巧遇30旅组织科长高成贵同志,他给我写了介绍信,要我到30旅卫生部任支部书记。当天旅卫生部宋超副部长召开全体同志会议,介绍我调来做党的工作兼支部书记。后来,卫生部又成立了党总支,在各医务队成立了支部,我任总支书记。 不久后的一天,旅部派骑兵送来紧急命令,要卫生部组织医疗队,到前线抢救伤员,75公里路要求在第二天拂晓赶到。原先宋副部长让医务一队王指导员带队。但我强烈要求去前线并且安排伙房做饭。吃过饭后,我就宣布自己负责带队,并号召大家报名。医疗队历经惊险,顺利抵达目的地刘庄。 医疗队人员休息片刻,紧接着前线送来150多名伤员。后到的同志脚还未落地,就投入紧张的战斗。这时敌机飞来,伤员来不及进屋,只好就地用草堆上的草盖在伤员身上作伪装。敌机轮番扫射,工作人员只能躺下盖上草伪装。幸好全部人员无一伤亡。敌机飞离后,我们就抓紧在老乡家用白洋布搭起手术室。由邵荣光同志主刀,助手、护士配合,该动手术的伤员都动手术了,该换药的、包扎的伤员也全部处置了,这时已是下午4点钟。 就在此时,旅前线指挥部传来命令,要我们带着全部伤员向后方转移。我们一直走到深夜,到达射阳县和阜宁县交界处的一个大庄子。拂晓,我们刚出庄子,就在左侧发现了骑兵。我叫王申带队快走。我和陈明功把警卫排分成两队,陈掩护大队人员撤退,我把敌人引开。等我们把一切准备好,天更亮了。看到骑兵后边没有队伍,我想肯定是旅指挥部派人找我们的。果然是闫参谋带人找我们来了。我们几经周折到达了目的地,将伤员安全交后方。 1947年初春,我调到苏北军区特务团任民运股干事,主要负责解决部队伤员安置及民运宣传工作。有一次战斗中下来60多名伤员,其中有我团40多人,还有别的部队20多人。我们计划将这批伤员走水路送到后方医治。就在伤员都已上船准备出发时,一个骑兵快马跑来报告,河道已被敌人封锁。所有伤员只能上岸从陆路转移。我立即集合所有人员讲明情况,决定:轻伤员由工作人员扶着步行,稍重伤员骑马,重伤员用担架抬。我正准备到附近村子里去组织担架,又一个骑兵从后面赶来报告:“团长要你们带着伤员迅速撤离,团部已经被敌人包围,正准备突围。”这时,忽然发现正前方有我们的部队经过。我骑车迅速赶上前去,找到部队领导汇报情况。 部队领导听后,立即命令部队调转方向去陈家洋解围,并让我安心去搞担架。我脱下军装,直奔村庄。地方干部很快来了,群众都非常热情。绳子不够,他们就把腿上的绑带解下来用;担架不够,就把棉被的四个角捆在两个棍子上做成担架;所有能找到的扁担、木棍都用上了。一切安排完毕,我让张一平先带全体同志出发,我留下检查是否有遗漏的人员。 队伍走后,我在一片草丛里,发现一个个子很高的伤员躺在那里。他耳朵后边中弹了,头肿得很大,既听不见也看不见,队伍离开时他完全不知道。幸好我的自行车车架特别牢固,我用尽全力想把他弄上车去。但他太重了,弄了几次都滑了下来。最后我把我的皮带和他的皮带都解下来绑到一起,终于他滑不下来了。但我无法骑上车,只能推车前进。到了深夜,我已经筋疲力尽了,就躺在路旁的草地里睡一会儿。 天亮后,我遇到一位侦察参谋带两名侦察员,他们告诉我,敌人离这里还有两公里,让我赶快离开,给我留下一位向导便离开了。这个向导住在附近村子里,儿子是我们团2营的战士。他向我打听他儿子的情况。我一听,马上让他别管我,赶紧回家藏好军属证。我继续推着伤员追赶队伍,推了很远,我遇到华中指挥部警卫营。我急忙把车子架好,把伤员放好。此时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但还是坚持找到营长戴振球,请他把伤员安排好(这个伤员后来与我在鸭绿江畔重逢,我们相约胜利后再见)。 戴营长立即叫人安排伤员,同时指着我说:“你的脸色很难看。”我手拍在胸上说:“这里边好像在响。”他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叫军医吴坤跑步前来。医生过来检查我的情况,说要“炸肺”,马上到老乡家要了盐,弄了两大碗盐水让我喝下去,响声暂时止住了。夜里3点,连以上干部去听管文蔚司令员报告。我一起身就大口吐血,卫生队张一平队长马上带着药和医务室长孙山林同志跑步赶来,迅速进行抢救,打了好几针止血剂,血仍然止不住。我偶然睁开眼,看见他们神情很紧张,面部表情凝重,最后血总算止住了。当时我爱人看见医务人员都在场,他帮不上忙,就去听报告。途中王树楷参谋长和朱敬德团长得知此事后,命令他立即返回。他快马加鞭往回赶。我这次吐血量多到几乎无法抢救的地步,抢救现场满地是血。第二天我转到卫生队继续治疗。 这年秋天,部队自清江外圩迂回准备打仗。朱团长派一个骑兵另带一匹马到卫生队找张一平队长,说:“部队要打仗,急需担架,团长让李春华负责组织,完成任务后再回来休养。”勤务兵把这个情况报告了我,我丝毫没有犹豫,立即骑上带来的马归队。 离部队还有1公里地就听见集合号,我快马加鞭跑到朱团长面前向他报到。团长说:“好,来的正是时候。”我接过通信员送来的自行车,换上便衣立即开展工作,半天工夫就弄到30多副担架。团首长很满意。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我咳了一声又大出血。王参谋长让卫生队用担架把我接回去抢救,又休养半个多月,身体才逐渐好转。 有一次部队行军,刚到一个大庄子停下休息,我突然听见隐约传来的飞机声,连忙喊:“大家赶快进屋隐蔽,飞机来了!”我和挑夫赵广科离房子较远,只好就近躲进一个矮高粱棚里。刚进去,飞机就开始扫射。我猛然觉得头上被什么打了一下,心里一惊,连忙用手去摸,没见到血。赵广科一看就乐了,说:“你命真大,子弹横在你头上,居然没炸。”这个故事很快就传遍了部队。有一天2团几个首长来我们团,高成贵政委特意拿两个很大的烤地瓜,说来慰问我这个没有流血的伤员。 1948年,部队搞民主改选党支部,非党员也参加,向党员提意见。第10纵队宣传部长夏平同志参加我们支部的民主会。大家主要对我这个书记提意见,如关禁闭、骂人等。但是,第二天表决,我全票通过。晚上我找组织股长孙志忠同志,要求让我当副书记。后来,夏部长找侦察员苗玉留谈话。苗玉留说:“她确实关过我禁闭。因为一次我执行任务很晚回来,炊事班老班长没有给我留饭,为此我跟老班长吵了起来。她叫通信员把我关到她办公室里面的屋子里,实际是她的卧室,让我先休息。同时又去做老班长工作,给他讲我们侦察员的工作有多辛苦。老班长感动得哭了,急忙给我做了面条,还向老乡借两个鸡蛋煮了给我送来。您说这叫关禁闭吗?”最终,孙股长通知我:“按民主规定,书记还是你。”我非常感动,从此改掉了骂人的毛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