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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传媒时代的民间文化传播——以大型舞蹈《云南印象》为例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民族艺术》2005年01期 林安芹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大型舞蹈《云南印象》的成功,为大众传媒时代的民间文化传播提供了一个绝佳的个 案。本文从内容品质和市场运作策略两方面分析了《云南印象》成功的秘密,指出市场 化、产业化是大众传媒时代民间文化传播的必然选择。但是,在运用大众传播手段促进 民间文化传播的同时,如何留住民间文化的生命力却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难题。
    关 键 词:《云南印象》/文化产业/民间文化/大众传播
    作者简介:林安芹,女,讲师,现供职于中国教育电视台新闻中心。
     
    民间文化是指主要依靠口头传承在民间乡土社会世代相传、与民众日常生活和精神世 界息息相关的文化形态。它主要以口头传播为主要传播和传承手段,具有鲜明的地方性 和草根性特点。我国各族人民在悠久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在生产、生活、娱乐和休闲活 动中,创造和积累了丰富多彩的民族民间文化形式,它们是中国各民族乃至整个人类共 同的文化财富,也是发展中国特色文化产业的宝贵资源,如何保护、利用、合理地开发 这些宝贵的文化资源,受到政府和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在大众传播时代,利用现代传 播手段,更好地保护、传承、传播民族民间文化,发掘利用宝贵的民族文化资源,推进 民族文化产业的发展,这是中国传播学界和民间文化学界共同面临的一个具有理论意义 和实践价值的重大课题。2004年春天,根据云南民族民间舞蹈改编的大型歌舞《云南印 象》在全国各大城市巡回演出,引起轰动,为2004年文化舞台增添了一道独特亮丽的风 景。它的成功,提供了一个观察大众传媒时代民族民间文化传播的典型案例,值得关注 和分析。
    一、《云南印象》成功的关键
    1、植根于丰厚的民族民间文化的沃土
    《云南印象》所有的元素都是由云南民族民间文化构成,整台歌舞共分七段落,序幕( 混沌初开)、太阳(包括太阳鼓、芒鼓、铜芒、铜镲舞、象脚鼓、神鼓)、土地(包括月光 、花腰歌舞、烟盒舞、女儿国、打歌)、家园、火祭(包括甩发舞、葫芦笙舞、纹身、面 具舞、东巴舞、牛头舞、涅槃)、朝圣(包括藏族舞、玛尼石、转经筒、童谣)、尾声(雀 之灵)。构成整台节目的所有因素,包括舞蹈、音乐、歌曲、道具、服饰甚至演员本身 ,都是来自野地乡村,透着浓浓的乡土气息和民族风情。这些植根于丰厚民间沃土,源 于劳动群众生产、生活的文化元素,使《云南印象》具有了生机勃勃的自然活力,仿佛 一阵来自田野的清风,给长期以来充斥着华而不实、浮靡轻艳的晚会舞蹈的舞台带来勃 勃生气,也给因终日沉浸在光怪陆离的声色娱乐中感觉和心灵逐渐麻木的城市观众带来 强烈的视听刺激和心灵冲击,形成了一道与流行文化、时尚文化风情迥异的文化奇观。 浓郁的民族风情,质朴的艺术魅力,为《云南印象》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2、主创人员对本土舞蹈精神的深刻领悟
    在少数民族的文化传统中,舞蹈绝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表演艺术,而是传统民间文化 的重要组成部分。节日庆典、岁时祭祀、人生礼仪、婚丧嫁娶、人际交往等等民俗生活 的各个环节,都离不开舞蹈,少数民族的宗教活动尤其离不开舞蹈,舞蹈是人们祭祖祀 神、沟通人神的重要媒介。《云南印象》的编舞和领舞杨丽萍就诞生于这样的文化氛围 中,自小浸淫于民族舞蹈传统之中,耳闻目染,心领神会,因此对舞蹈的精神独具慧心 。杨丽萍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懂得舞蹈,它是生命的一种体现,它不是空泛的东西, 如果是空泛了,它这个东西就没有灵魂了,舞蹈就没有那种感召力了,它失去了它的那 种光泽。”(注:《杨丽萍:舞之精灵》,《面对面》,央视国际,2004年4月12日。) “舞蹈是艺术之母,所有艺术门类之母……,舞蹈是一个最好的表达形式,而且舞蹈是 一种信仰。”(注:《杨丽萍:舞之精灵》,《面对面》,央视国际,2004年4月12日。 )对于杨丽萍来说,“跳舞是为了和天地沟通,和神对话,这种东西只能是意会的”,( 注:应妮:《杨丽萍:因舞而生的女人》,《新闻周刊》,2004年第12期。)“跳舞是 生命的需要,是生活的一种方式,舞蹈是我们的一种仪式。”(注:应妮:《杨丽萍: 因舞而生的女人》,《新闻周刊》,2004年第12期。)杨丽萍对于舞蹈有着天才般的悟 性和创造力,这在中国今天的舞蹈界是绝无仅有的,正是对舞蹈的这种超凡的理解和把 握,赋予杨丽萍的舞蹈以卓尔不群的绝代芳华,而今,她又把她的舞蹈精神和天赋带到 了《云南印象》之中,在为《云南印象》打上了清晰的个性印记之同时,也使舞台舞蹈 寻回了丢失已久的民族舞蹈之魂。
    3、电子媒介对民族民间文化的景观式塑造
    土生土长的民族舞蹈是民族传统、宗教文化、民俗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是特定的文 化生态和自然生态的产物,那瑰丽多彩的自然风光、神秘圣洁的宗教仪式、异彩纷呈的 节日庆典以及那天、地、人、神共同在场的文化语境,就是民族传统舞蹈赖以展开的舞 台,它们是民族舞蹈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是其表现力和感染力存在的基础。
    因此,要本真而完整地呈现舞蹈的魅力,仅仅把舞蹈的动作和音乐从云南民间的田间 地头搬到大城市的舞台是远远不够的。一旦脱离了其原生语境,那些舞蹈动作就会变成 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其表现力和感染力将大打折扣。因此,如何在人工搭建的舞台上 ,最大程度地再现民族传统舞蹈的整体意蕴,是关系到这台舞蹈能否成功的关键。云南 的山水田畴、人文景观当然是无法搬到舞台上的,但是,现代技术发达的电子复制手段 却使在舞台上最大程度地再现民间舞蹈的感观氛围成为可能。《云南印象》耗资千余万 ,充分调动了当代最先进的电子音、视频和多媒体舞台设备,最大程度地再现了民间舞 蹈的时空氛围,从而让城市观众坐在剧院里也能获得一种亲临其境的亲切感和现场感, 满足了城市观众对于原生态文化和风土人情的好奇心。《云南印象》可以说是电子复制 时代的一次成功尝试,现代化的电子媒介与土生土长的民族舞蹈的和谐共鸣、无缝对接 ,为电子传媒时代民间文化的传播提供了一个足资借鉴的技术范例。
    4、顺应主流意识形态的要求
    诸如先锋艺术、地下电影、小剧场话剧、行为艺术等受众有限的文化表达形式不妨急 进甚至反叛,与主流意识形态和主流文化唱对台戏,它们本来就被限制于狭窄的精英圈 子中,是精英们赖以自我标榜并与普罗大众相区分的文化符号,因为其受众有限,因此 纵是它们再具叛逆精神,也不至于从根本上动摇主流意识形态的统治地位,不至于对整 个社会的稳定构成威胁。正鉴于此,我国文化行政部门对于诸如此类的先锋文化现象日 益宽容。
    但是,对于诸如《云南印象》这样的大众文化节目而言,则另当别论。大众文化节目 诉诸全体公众,像大众传媒一样,对于社会公众的价值观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因此 ,在任何国家里,大众艺术、流行文化都是国家意识形态机构控制的对象,即使在美国 这样以表达自由标榜的西方国家里,像好莱坞大片这样的流行文化也只有在保证“政治 正确”的前提下才能畅通无阻,那些蔚为壮观的好莱坞大片无一不是在赤裸裸地宣扬美 国的主流价值观。顺应主流意识形态,弘扬主流文化,倡导主流价值,从而得到政府、 知识界和广大民众的最大范围的认可和赞赏,是所有大型文化节目能够生存发展的关键 ,也是其能够获得良好的经济效益的决定性因素。
    《云南印象》的主创人员和制作方深谙此理,对于中国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把握十分 到位。比如说,民族传统舞蹈是民族传统生活的一部分,尤其与各民族的传统宗教活动 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祭神、赶鬼、驱邪、送灵等等都离不开舞蹈,有些舞蹈是在 节日狂欢活动中表演的,表现生殖崇拜,或多或少流露出“少儿不宜”色情性色彩,诸 如此类被主流意识形态视为“迷信”的内容显然不宜于“原汁原味”地搬上城市舞台, 因此,在《云南印象》中,这些舞蹈被搬上舞台时,其中的宗教色彩或者被淡化汰洗, 或者被重新阐释,赋予了与时代主旋律相吻合的意蕴;比如说,对山神林鬼的崇拜被重 新阐释为对大自然的敬畏,巧妙地与时下倡导的科学发展观和生态保护意识相契合;对 生殖和性的表现,被重新阐释为对生命的讴歌和赞美,又吻合了人道主义的价值观。意 味深长的是,《云南印象》的主创人员在谈到这一点时,又不忘暗示其色情意味,杨丽 萍在答记者问时,就指出木鼓在土著居民那里被视为女阴的象征,敲击木鼓则象征阴阳 交媾,这种欲说还休、无伤大雅的态度,又挑动了“性”这个最为敏感的神经,性被阐 释为生命力,虽然“性”,却不色情,既不至于让主流意识形态尴尬,不伤世俗道德的 体面,又挑起了凡夫俗子的窥视癖,为《云南印象》增添了引人注目的看点,至于瞪大 眼睛的观众能不能从木鼓舞中看到性或者生命力,只有天知道。经过如此这般的一番加 工改造之后,《云南印象》实际上做了意识形态部门一直想做而没有做好的工作,清除 了传统中的“糟粕”,弘扬了其中的“精华”,宗教迷信被改造成为能够鼓舞人民团结 人民的“优秀文化遗产”。
    此外,《云南印象》让云南数十个民族的演员在同一个舞台上载歌载舞,典型地体现 了中华民族大家庭团结和睦的盛世气象,有利于增进文化交流,促进民族团结;《云南 印象》立足云南乡土文化传统,借助现代传媒包装,社会效益和经济利益双丰收,在充 斥着外来文化的大众文艺舞台上,增添了一道具有民族风情和民族气派的亮丽风情,再 一次证明了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正与党中央十六大关于发展中国特色文化产业的号 召相呼应;《云南印象》仿佛一道绚丽多彩的民族风情画卷,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云南省 这个神奇地方的神奇魅力,无疑是云南省旅游文化资源的最好的广告宣传,而云南省正 在雄心勃勃地实施其建设旅游大省、文化产业大省的战略。正是《云南印象》与主流意 识形态在诸多方面的“不谋而合”,让它获得了从中央到地方,从政府到传媒,从艺术 家到一般观众的交口称赞,囊括了今年全国舞蹈比赛的全部大奖,获得了各个主流媒体 的广泛关注和正面评价,并得到了云南省政府在财力上的实质性支持。各个方面皆大欢 喜,齐心协力,众星捧月,成就了《云南印象》的轰动效应,也获得了良好的经济效益 。
    二、《云南印象》的市场推广策略
    1、杨丽萍的品牌效应
    杨丽萍这个名字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品牌效应,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杨丽萍就以其 《孔雀舞》、《两棵树》、《咏梅》等精妙绝伦、超凡脱俗的舞姿,征服了全世界的观 众。这次她无可辩驳地成为《云南印象》的灵魂,可以说没有杨丽萍就没有《云南印象 》,更不可能有《云南印象》的成功。这是民间文化走进大众视野的一个规律,任何一 个民间文化要想得到大众的认可,需要有一个身怀绝技又被大众所知晓的中心人物,比 如我们所熟悉的宣科和纳西古乐,赵本山和东北的二人转。在《云南印象》中杨丽萍义 不容辞地承担了这个角色,《云南印象》的推广打足了“杨丽萍牌”。杨丽萍在其舞蹈 生涯中,一直显得另类甚至孤僻,就像一个骄傲的孔雀一样,洁身自好地对大众媒体保 持着距离,远离流行文化的众声喧哗、是是非非,而这反倒更进一步挑起了公众对她的 好奇心。这次杨丽萍却一反常态,义无反顾地投身于《云南印象》的商业推广活动,和 整个团队一起,风尘仆仆地奔走于各个公众场所,出席新闻发布会,接受电视台专访, 上网站跟网友聊天,一抛其往日的冷傲和矜持,笑容可掬地面对媒体和公众,不厌其烦 地解答着各种各样的提问和质疑。显然,杨丽萍的出场是《云南印象》的市场推广的最 好品牌,也是任何其他人所无可替代的。
    2、几个关键词的“炒作”
    “原生态”一词是这次《云南印象》媒体宣传的最关键的词语。它既体现《云南印象 》与一般民族舞蹈相区别的特殊品质,同时也是《云南印象》媒体宣传的一个重要策略 。所谓原生态是基本不加改造、原原本本地再现的形态,但是,如上所述,舞蹈,尤其 是与民俗生活和地方性的自然、人文生态息息相关的土风舞蹈,原则上是不可复制的, 因此,实际上搬上舞台的《云南印象》,无论如何已经离原生态很远了。“《云南印象 》显然是艺术家创作的舞台艺术品,凝聚了艺术家的个性化创造和相当程度的舞台包装 ,而非民间艺术的‘土坯’,以‘原生态舞蹈’为‘卖点’并不高明——并未提高其文 化艺术价值。”(注:资华筠:《<云南印象>——灵肉血脉连着根》,《光明日报》,2 004年4月21日。)虽然明眼人一看便明了“原生态”仅仅是媒体“炒作”的策略,但不 可否认这一词语的运用确实颇具匠心,迎合了城市观众对于民族风情、乡土文化的好奇 心,对于回归自然和淳朴生活的向往。
    “非职业演员”是《云南印象》市场推广又一关键词。据说,《云南印象》75%的演员 来自田间地头,都是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农民,这又是一个绝佳的“卖点”。这一关 键词已经让张艺谋的电影《一个也不能少》火了一把,在那部电影中,甚至连主演都是 非职业的。非职业演员的演技肯定比不上职业演员,其实,在《云南印象》中,非职业 演员自始至终也仅仅是杨丽萍这个职业舞蹈家的陪衬而已。但是,“非职业演员”意味 着与职业演员的做作、虚假、矫饰相对立的淳朴、真实、本色,这一说法正如“原生态 ”的说法一样,迎合了厌弃了浮华轻艳的都市中人们“回归自然”的梦想。
    “震撼”一词是《云南印象》市场推广中打造的最后一个关键词,制作方的介绍、媒 体的宣传、观众的观感、学者的阐释,都津津乐道《云南印象》给人们带来的感观和心 灵的“震撼”。众所周知,“震撼感”,也是好莱坞大片竭力追求的效果。巨大的投资 、豪华的外景、炫目的特技、高保真的声效,旨在营造一种令人头晕目眩、心醉神迷的 震撼感。震撼不同于感动,感动是细细品味后的心灵的共鸣,而震撼是先声夺人的感观 冲击。真正的艺术,带给人们的应该是感动,是余音绕梁般的回味,而不仅仅是强加于 人的感官暴力。但是,对于大众文化和流行艺术而言,重要的是要在第一时间抓住观众 。它需要的是先声夺人,而不是回味无穷。因此,各种门类的大众艺术,不管是综艺晚 会,还是电影,抑或是舞蹈,都格外看重震撼感的营造。在这个大众传媒时代,观众的 感观早已被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声色娱乐消磨得疲劳迟钝,要在众声喧哗、光怪陆离的 大众文化市场中脱颖而出,震撼感尤其重要。《云南印象》的主创人员口口声声地强调 其震撼性,观众观看后也津津乐道于其震撼性,这足以表明,《云南印象》已经不是真 正意义上的单纯的舞蹈艺术作品,而是一个大众文化产品。
    3、媒体的宣传策略
    《云南印象》在上海获得“荷花奖”五项大奖之后,在上海、杭州等地的演出赢得好 评如潮。北京的演出是《云南印象》最重要的一站,北京的成功将决定《云南印象》的 未来。于是《云南印象》非常重视在北京的演出,项目负责人荆林特别培训了营销小分 队,一到北京便让12名演员身穿民族服饰走上长安街宣传,在北京市民面前亮相。荆林 更是把媒体的宣传确定为打开市场的钥匙,他和杨丽萍不厌其烦地接受当地和中央级媒 体的采访。据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共有20多家国内平面媒体、网站及通讯社,如 新华社、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日报、中国文化报、文艺报、中国青年报、工人日 报、新华网、人民网等,分别对《云南印象》进行了报道、专访、群访,12家电视台如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西部频道、国际频道、文艺频道等播出了消息,中央人民广播电 台、国际广播电台等也作了追踪报道。同时,北京媒体如新京报、北京青年报、北京电 视台、北京人民广播电台等都从不同的角度宣传《云南印象》。新浪网、央视网站更邀 请杨丽萍和荆林作客聊天室,与网友们面对面交流。
    除此之外,在北京演出期间云南省政府更是全程跟踪,并启动了强大的省级媒体阵容 ,采访了首都学术界包括人类学、民俗学、艺术学和传播学等领域著名的专家学者,为 《云南印象》走进具有社会影响力的精英阶层做好了铺垫。一台歌舞演出动员了如此规 模的媒体宣传,当然是经过了周密的安排和策划的。
    三、民间文化的大众传播面临的问题
    随着大众传播媒介和大众文化的日益发达,口耳相传的民间文化在生存上受到巨大冲 击。面对来势汹汹的传媒文化和大众文化,民间文化要避免被它淹没,抱残守缺,拒绝 改变不是出路,唯一的出路是迎头而上,利用大众传媒和大众文化促进民间文化在更大 的范围内传播,现代传媒的高投入决定了市场化、产业化是其必然的选择。《云南印象 》就是多方力量共同打造的结果,一开始就确定了其市场化的路线,在云南和国内的推 广由山林文化传播公司承担,即将走向国际市场的运作由派格太和环球影视公司代理。它的成功为大众传媒背景下民间文化的市场化运作提供了一个可资借鉴的范例。
    《云南印象》的主创人员对于它的市场定位有着非常明确的认识,从一开始,《云南 印象》就被定位为艺术产品,而不是艺术作品。对此,杨丽萍面对媒体时坦言:“我把 《云南印象》定位为艺术产品。在我看来,有价值的艺术也要有商业价值。”“必须要 产业化,产业化的意思就是不能单靠演出来养活自己,要做大,做成文化产业。别的音 像制品,书籍,一旦成了品牌就会派生出许多东西。”(注:马戎戎《<云南印象>:民 族文化保护的“杨丽萍”模式》,《三联生活周刊》,2004年第14期。)显然《云南印 象》并不满足于目前在演出市场上的成功,它的产业化之路还有更广阔的空间和更宏伟 的计划。
    《云南印象》全国巡回演出的成功,为其未来的商业化和产业化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但是,掘了第一桶金,还仅仅能算得上是商业化和产业化的开始,一个艺术产品,只有 像《猫》和《大河之舞》等这样的艺术产品一样,能够在很长的时期内不断上演而经久 不衰,才能算是真正实现了商业化和产业化,实际上,《云南印象》的主创人员和推广 商就直言不讳地把能够像《猫》那样经久不衰的商业化演出作为自己的追求目标。
    然而,要做到这一点,实现真正的商业化和产业化,确非易事,除了需要有市场的大 环境和出色的文化经营策略之外,艺术产品本身的素质是一个最基本的因素,而在这一 方面,《云南印象》本身还存在制约其进一步产业化和商业化的先天缺陷。
    艺术品的产业化首先意味着它应该是可复制的,实际上,大众文化产业正是随着现代 印刷术的普及才成为可能,现代印刷术使对美术作品的大量复制成为可能,从而导致本 雅明所谓“机器复制时代”的到来。舞蹈的复制主要不是依靠印刷、录音、录像等技术 手段,而是依靠一代又一代的演员在不同舞台、不同时间的不断上演。音乐剧《猫》自 从1982年第一次上演以来,《猫》剧已经以14种语言,在全球超过150个城市近300个剧 院上演,演出版本超过40个,拥有观众超过6500万。《猫》剧今年春天在北京上演时, 其舞台总监蒂姆·麦克法兰司自豪地说:“现在大概有6个剧团在全世界演猫。美国, 英国,日本,中国。上周末我们刚在韩国演完,还有一个剧团在欧洲,全世界都有猫剧 团。”这意味着《猫》已经成了可复制的艺术产品,成了可以像流水线生产产品一样大 批量生产的商品。20多年来,尽管《猫》的演员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是,《猫》还是原 来的《猫》,其魅力不减当年,观众的热情也不减当年。这除了《猫》的舞姿优美之外 ,还由于《猫》的音乐是出于著名作曲家韦伯的大手笔,同时,《猫》还有一个动人的 故事。相形之下,《云南印象》的缺欠就暴露出来了。
    首先,《云南印象》中,自始至终,杨丽萍都是其中的灵魂人物,而所谓云南民间舞 蹈仅仅是杨丽萍的陪衬而已,观众中的大多数都是冲着杨丽萍才买它的账。《云南印象 》的推广商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在答记者问时指出,要使《云南印象》产业化,首先就 要使它离开杨丽萍也能继续上演下去,《云南印象》的舞蹈,如果离开杨丽萍婀娜多姿 、卓尔不群的舞姿,仅仅靠那些原汁原味的民间舞蹈,还有多少可观赏性,如果杨丽萍 退出江湖(而这一天肯定不会太远),《云南印象》何以为继呢?再培养一个新杨丽萍?可 是,杨丽萍这样的舞蹈天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杨丽萍的舞蹈又岂是泛泛之辈能够模 仿的?很有可能,《云南印象》因杨丽萍而兴,也可能因杨丽萍而衰,正所谓“成也萧 何,败也萧何”。如何让《云南印象》不因杨丽萍的退出而衰落,这是其市场化和产业 化之路所面临的最大考验。
    其次,《云南印象》缺乏像《猫》、《音乐之声》等等那样脍灸人口的音乐。音乐是 舞蹈的灵魂,人们欣赏舞蹈演出,很大成分上是冲着音乐去的,而音乐也是舞蹈的可复 制性的关键因素。但是,《云南印象》虽然有动人的民间歌谣,有震撼人心的富于乡土 气息的音像效果,甚至杨丽萍自己也破天荒地一展歌喉,但是,《云南印象》音乐的粗 糙性是无庸讳言,用“原汁原味”的民间音响尽管能够给观众带来初始的新鲜感,但是 ,要让人们不断地重温、回味,非得有精湛优美的艺术音乐陪衬不可。
    “原生态”、“非职业演员”这些关键词,是《云南印象》初演成功的关键,在最初 ,这当然是很能吸引眼球的因素,但是,随着《云南印象》的不断重复上演,且不说观 众将对所谓“原生态”、“非职业演员”等非艺术的字眼丧失敏感,而且,就算《云南 印象》中的舞蹈是源于田野和民间,就算其中的演员一开始都是非职业演员,但是,随 着《云南形象》的不断重复上演,“原生态”也会变成“次生态”,“非职业演员”也 会变成“职业演员”,这些关键词将变得毫无意义,因此,也将丧失炒作的价值。
    其实,所有这几方面都与《云南印象》的民间性有关。《云南印象》打的是“民间文 化”的牌,它最初的成功确实也靠的是“民间文化”这张牌,但是,民间文化与现代大 众文化和大众传媒之间确实存在着很大的抵触,民间文化与民间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 ,具有地域性、草根性的明显特征。在大众传播时代,民间文化离开民间走向舞台,走 向都市,成为大众的观赏、消费对象,致使民间文化与存在的语境相剥离,导致文化表 达形式的非语境化。这种非语境化可能给民间文化的传播带来两种结果,“非语境化一 方面导致一种文化的全部象征内容大幅度增加,但另一方面,由于一再被复制、并置和 剪辑,全部象征内容中的每一项内容的有效性会被非语境化降低。这种情况可能相应地 引发了近年来日益增多的对形象和概念的循环使用。一旦形象和概念失去了它们的影响 力,就会出现孤注一掷地寻找替代物的情况,由于过度使用和不断重复,这些替代物相 应地被排空了意义。”(注:[美]戴安娜·克兰著,赵国新译:《文化生产——媒体与 都市艺术》,第25页,译林出版社,2001年。)无论哪种情况,都会导致民间文化精神 的逐渐流失。这种情况在民间文化的传播中并不少见,比如近几年出现的假民间工艺品 、各种矫揉造作的民间表演、虚假民俗等等,最终会被大众抛弃的。如何在利用大众传 播媒介对民间文化进行加工、改造和传播的同时,又不丧失其精神实质和素朴魅力,在 保持民间文化的野性力量的同时,又能迎合城市观众食不厌精的审美胃口,在原汁原味 和流行文化之间保持适当的“度”,这也是值得《云南印象》细加拿捏的问题,也是摆 在传播学界、艺术界和民俗学界面前的一个共同话题。
    总之,要把民间文化的素朴魅力转变为经久不衰的艺术产品,仅仅把“原汁原味”的 民间因素拼凑一番搬上舞台还远远不够,尚需要内容上的精雕细凿和市场上的精心经营 。如何将最初的轰动转变为长期的流行,把震撼效应转变为经典魅力,《云南印象》还 有很长的路要走,而这条路也正是大众传媒时代民间文化传播所应该探讨的。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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