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儿子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一个星期后儿子可以下床走路了。一年多没怎么撒过尿的儿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尿盆里痛痛快快地撒了一大泡尿。 这些日子他几次去主任办公室找邵主任,可总见不着他。他向护士长打听邵主任家的住址,护士长告诉他,邵主任参加了支援边疆的医疗队,两天前就已经走了。他一听着急了,赶紧让护士长拨通邵主任的电话。电话通了,他拿在手里半天说不出话,刚一张嘴,声音就哽住了。“你是个好人,可你做事咋那么绝呀,连让我当面说一声对不起的机会都不给我。”他竟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哭了。听筒静静的,没有一丝的声音。好一会儿,电话里传来邵主任的声音,依然是那么淡然平静:“我理解你,因为我们都是父亲。” 回到家里的赵明旭还跟以前一样爱做梦,可他发现在梦里自己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而平时一些被他疏忽的人的面孔却越来越清晰,时常能看见一些与己无关的别人家的事,别人的生活。 那天,他听说支援边疆的邵主任回来了,赶着去车站接他。他看见邵主任穿过一片绿茵茵的草坪缓缓地走来。突然两个小伙子高喊着朝邵主任跑去,那挥动的双臂,飞奔的两腿犹如电影慢镜头一般舒缓绵长。他看清了,跑在前面的是儿子,那么健康阳光,而后面的小伙子的面目他怎么也看不清,不知是谁在那小伙子的脸上打了星星点点的马赛克。他越想看,却越看不清。 他知道那是个梦,可他不愿醒。 (苗艺 作品发表于《十月》等刊物,曾获河北作协优秀作品奖。河北省作家协会理事。现居秦皇岛。)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