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共同体:实现幸福之所 其实,除了大众文化和后现代主义身上的争论,西马还充斥着其他分歧,如欧洲知识分子与美国知识分子之间的相互歧视,前者讥讽美国文化是欧洲文化的继承者,自身毫无原创性,后者则自信美国的后现代主义是全球文化的归宿。不过,这些争论和分歧掩盖不住西马的共通点——关切人们的幸福。幸福观照贯穿于西马的思想历程中,在接受司汤达的“艺术是幸福的许诺”箴言的基础上,西马的理论家建构起各自的幸福观。 何谓幸福?幸福就是自由。两者的关系又如何?其一,自由是一种舒心的幸福体验。霍克海默说:“自由,不仅仅指的是假期,它也指职业工作和家务劳动之外的其他空余时间:在晚上与家人待在家里、在星期天去教堂做礼拜等等。”[8](p.336)在闲暇时间内,自在地体会家庭的温馨,到闲静之所净化心灵,这种惬意的生活是所有人的梦想。再如本雅明所言:“如果从我的香烟头冒出来的烟和从我的笔尖流出来的墨同样轻松闲适的话,我就处于写作的世外桃源之中了。幸福就是无需恐怖而认识自己。”[2](p.370)本雅明眼中的幸福就是自由地写作,在写作中审视自身。其二,自由关系着所有人的幸福。马尔库塞认为:“个人的真正利益是自由权利。真正的个人自由能够与真正普遍的自由共存,实际上,真正的个人自由的可能性仅仅存在于与真正普遍自由的联结之中,幸福最终存在于自由之中。”[9](pp.354-355)这说明幸福存在于自由的获取中,而自由是所有人的自由,是自我自由与他人自由的有机结合,这一点萨特也强调过,上帝这个父亲已不复存在,人们可以竭力争取自己的自由,但自我的自由与他人的自由是相互依存的。其三,自由与幸福需要人们去争取。洛文塔尔如是说:“从社会的角度来衡量,幸福意味着对现实的积极改革,也就是说,排除社会主要矛盾。这不仅需要完全改革现存的权力关系,而且还需要重建社会意识。有时候,能够将个人的冲动真正导向社会幸福的实现的,可能是与现存权力机构的直接对抗。”[6](p.204)此处的幸福带着解放社会的使命,既要变革现实,也要解放思想,这种使命力图解救所有人,实现普世的幸福。 秉持幸福理念,西马筚路蓝缕,拷问着不同的文化,比如,他们因文明削弱人类的本能,讨伐了它的压抑性;因大众文化欺骗和愚弄大众,批判了它的意识形态功能;因消费文化罢黜人的思考,揭示了它的控制性;因后现代主义怂恿人的浮躁情绪,指责了它的肤浅和幼稚。另外,有些人认为,大众文化激发了受众的创造力,而高举理解大众文化的彩旗;因洞察到后现代主义的民主潜能,而积极地为其唱赞歌;因挖掘出亚文化的承认诉求,而彰显出它的社会性。还有哈贝马斯从现代性本身出发,肯定文化现代性是一个包含科学、道德和艺术的完整方案,它的核心理念是交往,交往有助于协调各学科,促进现代性合理地发展。 那么,如何实现人们的幸福呢?显然,隔阂、猜忌和冲突的语境无法实践这种理想,这需要和睦共处的环境,它就是文化共同体(community)。何谓文化共同体?简言之,就是通过文化的交往,建构一个融洽的生活场所。可见,文化是共同体的基石。实质上,原初的文化就含有自由和平等的基质。伊格尔顿指出,culture的拉丁语词根是colere,具有耕种和敬神等意义,文化意味着人可以开发自然,但需要尊重自然,这种辩证法犹如一个规则渗透到文化概念中,带有自由的色彩。“规则,就像文化一样,既非全然任意的,亦非严格确定的——这就是说两者都涉及自由的概念”[10](p.5)。基于自由之上,文化从个体中提炼出共性,自多样性中采撷出一致性,所以文化既提倡差异性,又在意相似性,但这种相似性绝非强力所致,而是尊重个体的结果。另外,文化是人们交流的凭借,借助文化,人们增进交往,达成共识。“文化(Kultur)是一种知识储备,交往行为者通过就世界中的事物达成沟通,并用这些知识储备来做出富有共识的解释”[11](p.387)。在共识中,人们放心地聚集起来,营造出和睦相处的共同体,它对所有人都是有益的,人们也对它充满期待。因为“只有作为文化共同体的社会成员,他才能发展成为人。在社会化的道路上,人生长到了一个主体间分有的意义和实践世界,人才能成为无法混淆的个人”[12](p.247)。这说明共同体的魅力在于既能让个体融入社会中,懂得生存的规则和技能,也让他因自身的丰富而享有独特性,即他实现了个体性与社会性的统一。另外,每个生命体都能得到共同体的尊重。共同体滋养了个体,但它无意将他们同质化,也拒绝将差异的文化同一化,“共同文化在任何层次上都算不上是一种平等文化,但是共同文化永远都需要生命存在的平等,否则共同经验将失去价值。对于参与任何文化活动的任何人,共同文化都不能加以绝对限制:所谓的机会绝等就是这个意思”[13](p.330)。这对边缘群体意义非凡,因为共同体不计身份,对每个有贡献的人都给予应有的承认。 可见,共同体既能将人们培育为丰富的个体,也保障着每个生命体的尊严,使人们享有平等权,体会到自由和幸福的快乐,这便是西马虽然众声喧哗但殊途同归于共同体的缘由所在。由于文化是多样的、多元的,因此,共同体存在于不同领域、不同地域,如哈贝马斯指出有文学公共领域、科学公共领域等,共同体的边界是虚设的,它们可以相互渗透。而最令人期待的莫过于全球的共同体,它可给予全人类以自由、平等和民主,使人们融洽相处,这是人类的幸福之地。不过,这个幸福之地虽然让人期盼,但其实现之途布满了荆棘,因为东西方隔阂远未消除,文明的冲突会导致世界性危机,所以,萨特呼吁人们要为消解文化隔阂贡献力量。另外,霸权文化试图将全球的文化同质化,使众多文化简化为自己的影子,这种同一文化与文化共同体无关,前者讲压制、同一,后者鼓励商谈和多元。为此,詹姆逊批判美国文化的霸权行为,威廉斯指责它的帝国主义的特性。所以为了人们的幸福,知识分子要协力批判文化的缺点,减少文化的隔阂,努力建构文化共同体,因为它于人于己都是不无裨益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