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存在论链条中剥离艺术才成其为“物” 在《论艺术作品之起源》中, 海德格尔列举了三种艺术作品来阐明艺术作品之起源:梵高的画《鞋》、麦尔的诗歌《罗马喷泉》以及一座古希腊神庙遗址。梵高的画揭示了属于农妇的生活世界,麦尔的《罗马喷泉》与海德格尔后来所运用的一个关于存在的隐喻——独一源泉——具有关联意义,而古希腊神庙则指引着从现成在手之物的世界通往欧洲民族的历史性起源,这是因为欧洲民族的世界产生是由神庙所照亮的。 海德格尔强调,为了使物得以解蔽,物必须从其所在世界中的存在论链条中分离出来。根据他的《存在与时间》所言, 梵高的画中的鞋子作为一种器具,其器具因素寄寓在其被使用的过程中,即当农妇穿着它,对其不加观看不加思量之时。为了使得鞋子的其所是显现出来,鞋子须得从以此在为中心的“为了作”的连环锁链之中摆脱出来,因此它在梵高的画中没有任何日常生活背景,只是一双空空如也、无人使用的鞋子,置于一个不确定的空间,其用处与归属俱无消息。而正是在这样的无背景画面中,鞋子“黑洞洞的敞口”才显示出其有用性及其所根基的依于大地的可靠性。 在论及希腊神庙时,海德格尔提出,我们不能将其视为被偶然地添加到环境中的一个建筑物;相反,我们必须从神庙之开启世界的视野来审视一切。神庙赋予了世界中的存在者(诸如草木、鹰、牛)以意义与可理解性,并且,“正是神庙作品嵌合了(古希腊时代)道路和关联的统一体,同时使这个统一体聚集于自身周围。”为了做到这一点,神庙总是孤零零地、阒然无声地伫立着,而站立出来的是作品的存在事实(factum est),是物之解蔽在此发生之事实。海德格尔强调:凝定于形式中、站立于自身之内的作品愈是孤立,愈是干净地斩断了与人类的所有关联,那么这一作品存在之冲力则愈是纯粹地步入敞开之中。需要注意的是,海德格尔所谓的艺术作品所“开启”的世界与总是不断地与器具打交道的此在的世界具有天壤之别。作品“开启”一个世界,意味着它照亮了存在者之存在,换言之,它使得此在在日常生活中所关涉的物事之意义显现出来。 从这个角度来看,使用“境域”(Bereich)而非“世界”更适合于海德格尔对艺术作品、尤其是古希腊神庙的讨论,因为人们现在能够看到的仅是神庙的废墟,神庙所曾开启的世界也已成为往昔、不复存在。而今,缅怀神庙的遗址有望开启未来意义上的“境域”,这在某种程度上亦是海德格尔所寻求的本真性的世界,是欧洲民族所需跃入的回应着存在之召唤的“境域”。海德格尔讲道:神庙作品“独一无二地属于它自身所开启的境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