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学术理论 > 古代文学 >

汉鼓吹曲《战城南》新释——以考古发现材料为证(2)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文艺研究》(京)2014年第 曾智安 参加讨论

    其次需要指出的是,“梁筑室,何以南?梁何北”中所透露出来的“南”、“北”方位也与汉代人的生死观念有关。汉代人普遍相信人死后会化为鬼,并主要对生人世界产生负面作用(16)。故而汉代人对于死者的最大期望,就是他们能够安于地下,不返回阳世来干扰人间生活。即使对待死去的至亲至爱也是如此。《后汉书·方术列传·蓟子训传》载蓟子训:
    有神异之道。尝抱邻家婴儿,故失手堕地而死,其父母惊号怨痛,不可忍闻,而子训唯谢以过误,终无它说,遂埋藏之。后月余,子训乃抱儿归焉。父母大恐,曰:“死生异路,虽思我儿,乞不用复见也。”(17)
    这正是极好的例子。故而死生异路、阴阳别气乃是汉代墓葬文书的核心主题(18)。在这些文书中,就有以南、北两个方位分别象征阳世、阴间,强调生人往南、死人往北的表述。其中以《熹平元年陈叔敬解除瓶乙券》最为明确:
    熹平元年十二月四日甲申,为陈初[一作“叔”]敬等、立塚基之(根)。为生人除殃、为死人解适。告西塚公伯、地下两千石、仓林君、武夷王。生人上就阳,死人下归阴。生人上就高台、死人(深)自藏。生人南、死人北。生死各自异路。急急如律令。善者陈氏吉昌,恶者五(精)自受其殃。急。(19)
    这篇解除文的核心主题是“为生人除殃、为死人解适”,故而反复强调生人和死人当异路而行。其中需要格外注意的是,生、死两个世界被转化为南、北两个方位,生人应该前往南方,死人则应该前往北方(20)。与之相应的是,在汉代的镇墓文中,死人世界也是由北方之神管理,如1970年、1979年陕西宝鸡出土的东汉镇墓瓶上分别有“黄神北斗,谨为[王]族之家后□……”、“黄神北斗,主为葬者阿丘镇解诸咎殃”及“黄神北斗,主为葬者睢方镇解诸殃咎”之语,这都是以“黄神北斗”作为“葬者”的主管之神。这应该与当时的宗教信仰有关(21)。这种信仰一直影响到后世,如敦煌佛爷庙湾出土西凉墓葬M1:33陶罐上就有“青乌子告北辰,诏令死者自受其殃罚”之语(22)。可见早在汉代,南、北两个方位就可以作为生、死两个世界的象征,而且影响深远。结合《战城南》的生死主题背景,其中“何以南?梁何北”的方位描述,很可能与此种观念有关。
    再次需要指出的是,曲辞中关于水上过桥、南北过渡的表达具有非常鲜明的现实背景,而且也与生死主题相关。如上所述,汉代墓葬画像中关于从水上过桥进入阴间世界的表达,主要以渭水及渭桥作为象征。值得格外注意的是,这一象征根源于现实背景。关于这一点,巫鸿在对古长安城作考察时已经发现:
    作为国君之所居的这种新型国都含有两个并列的中心:皇帝的宫殿和帝王陵墓。这种二元结构在高祖时期的长安已经出现:宫殿[以及大市、武库和太仓]坐落在渭河以南,与生相关;陵墓建在渭河以北,与死相关。(23)
    陈亮也指出:“长安城皇家送葬的行列都是出北门,过渭河,送往渭河北边的皇家墓地。”(24)显然,死者离开阳间前往地府的过程,在现实中就直观地转化为由渭河之南向渭河之北的方向过渡,渭桥则是实现这一转化的标志性建筑。“这也就是为什么汉墓中不止一次发现‘渭桥’或‘渭水桥’图像的原因”(25)。换言之,生人世界与死人世界以渭河以南、渭河以北两个方位的形式得到直观呈现。汉代墓葬主题中关于死者进入阴间过程的想象,无论是水上过桥还是南北过渡,很可能都根源于渭水及渭桥所展示出来的现实背景。这也可能是《熹平元年陈叔敬解除瓶乙券》中“生人南、死人北”的现实依据。因此,综合而言,《战城南》曲辞中从水上过桥以及南北过渡的表述,都很可能与此有关。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禾黍而获君何食”一句也与汉代的生死观念有关。按此句既述“禾黍而获”,又问“君何食”,其义难解,故后世一般校改为“禾黍不获君何食”(26)。此种校改并无依据。此句所述内容也是源于汉代对于阴间世界的想象。汉代人普遍认为,死人在阴间的生活与阳世类似,仍然有饮食方面的需求。这些饮食主要是由生人向死者供奉。《论衡·薄葬篇》载:
    闵死独葬,魂孤无副,丘墓闭藏,谷物乏匮,故作偶人以侍尸柩,多藏食物以歆精魂。(27)
    “多藏食物以歆精魂”正是向死者供奉食物之义。故而生人在祭祀、奉养亡灵时,向亡灵及其随从提供“太(大)仓”以供饮食也是汉代墓葬画像及石刻题记中的重要主题,并且往往特别予以说明。上文所引苍山汉墓石刻题记就特地交代:“其当饮食,就夫[太]仓,饮江海。”(28)陈直在考释望都汉墓题字时就指出东汉壁画石刻中有五处“皆食太仓”的题字(29)。此外,1968年山东曲阜出土《曲阜徐家村画像石题记》载:“[延]熹元年十月三日始作此臧堂……此臧中车马延□,龙虵虎牛皆食大仓。”(30)1980年山东嘉祥出土《安国祠堂题记》载:“阳遂富贵,此中人马,皆食大仓,饮其江海。”(31)由此可见,汉代人普遍相信生人应该为死者安排、供奉饮食,否则亡灵难免饥饿之苦(32)。《战城南》中,因为“客”是“野死谅不葬”,即使“禾黍而获”也不会有人供奉,故而有“君何食”一问。这其实是一种更为深沉的悲痛。
    综合上述,《战城南》曲辞中,从“水深激激”至“禾黍而获君何食”,其所述内容均与汉代的生死观念有关,而曲辞的其他部分也是非常明确地叙述了死亡主题。这足以说明《战城南》整首曲辞皆着力于表现死亡主题,前人的种种比附并不可靠。
    但“梁筑室,何以南?梁何北”数句的意旨仍然令人困惑。本来是叙述死者从桥上渡河进入阴间世界的过程,为何要提及在桥上筑室?建桥本是为了贯通阻碍,为何又要在其上筑造阻断南北通行的“室”?对这些问题的回答,要从现实生活中的类似现象说起。
    首先应该指出的是,前人多认为在桥上筑室不合情理,故而“梁筑室”应该主要是取象征意义,但这种看法并不准确。在桥上筑造房屋或宫室并不悖于生活情理。户仓英美指出,宋代《清明上河图》、元代《马可波罗行纪》中均有在桥上建屋的描述,在意大利威尼斯、佛罗伦萨以及中国湖南省的凤凰古城中,现在还有桥上的商店吸引着很多顾客(33)。其实这种于桥上筑室的建筑早在西汉时期就已出现,只是很少被人关注。2001年,考古人员在四川成都金沙村金沙遗址中发现了西汉的木制廊桥遗址,“整体廊桥建筑由桥两端河床上的桥台、基础的桥柱、水上的桥面、承桥面的桥梁及桥上的廊房构成”(34)。2009年3月成都盐市口又发掘出一座与之结构完全相同的汉代木制廊桥(35)。朱永春、刘杰讨论了各种文献记载中桥上架屋的情况(36)。另外,《后汉书·岑彭列传》载:
    (建武)九年,公孙述遣其将任满、田戎、程汎,将数万人乘枋箄下江关,击破冯骏及田鸿、李玄等。遂拔夷道、夷陵,据荆门、虎牙。横江水起浮桥、斗楼,立攒柱绝水道,结营山上,以拒汉兵。(37)
    这里的斗楼与浮桥一起横于江水之中,很可能是依托于浮桥而建。由此可见,《战城南》中的“梁筑室”带有非常强烈的写实成分。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