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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记忆与红色经典对民间传奇的师承关系(2)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当代文坛》(成都)2014年 宋剑华 参加讨论

    其次,新中国十七年文学的接受主体,也具有十分明确的时代特征。新中国成立以后,“工农兵”当家做了主人,因此“文艺为工农兵服务”便成为了文学创作的唯一目的。由于“工农兵”没有什么文化(这并不是一种贬义之词,而是当时社会的实际情况),接受不了那些所谓的高雅艺术;故“雪中送炭”要比“锦上添花”更为重要,而“普及”则又直接导致了文学通俗化的流行趋势。我们现在去研究红色经典的审美价值,绝不能绕开那一特定时代的普世价值,因为“工农兵”既是创作主体同时也是受众客体,这是红色经典能够借助民众迅速走红的根本原因。那么,文化层次不高的作者与读者,究竟是在以一种什么样的沟通方式,建立起了文学供需之间的平衡关系?回答自应是他们对民间“故事”的共同兴趣:作者依据他们的情绪记忆去生动地“讲故事”,而读者则依据他们的情绪记忆在静静地“听故事”——诸多现代革命的英雄事迹,正是以民间传奇为艺术载体,并通过“古为今用”的意义转换,造就了红色经典的“中国作风与中国气派”!所以有学者曾这样评价说,红色经典作品“节外生枝,险象环生的故事处理方法,与民间说书艺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使故事大起大落,情节大开大阖,人物大忠大奸,情绪大喜大悲,把艺术各种要素都推向极致,产生了引人入胜的魅力”⑧。这种说法不无道理。由于作者与读者之间的情绪记忆,在崇拜传奇英雄方面达成了一致的思想共识,所以许多读者在回忆红色经典对他们的影响时,都说他们从革命英雄那里所学到的东西,是“先贤‘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怀”,以及他们敢于“杀身成仁、舍身取义”的传统气概!⑨比如读了小说《铁道游击队》,就曾有人“老想爬上奔驰的公共汽车”,试图去做一个飞檐走壁的现代侠客;⑩读了小说《林海雪原》,则会突发奇想地去寻找“威虎山”,要做一个“杨子荣”似的传奇英雄。这充分说明红色经典的传奇叙事,的确具有激活读者传统想象的神奇功能。读者喜爱红色经典小说的痴迷程度,我们还可以用一组具体数字来说话:小说《红岩》发行了1100万册,小说《林海雪原》发行了450万册,小说《铁道游击队》发行了400多万册,小说《苦菜花》也发行了200多万册。在全民经济与文化水准都不高的20世纪五六十年代,红色经典小说大多能发行百万册以上,这种令现在所有作家都羡慕不已的文学奇观,恐怕是中国文坛再也不会出现的明日黄花了。发行量也许并不能代表本质,但却具有研究红色经典的参考价值。我们还应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红色经典小说之所以会热浪滚滚盛况空前,电影改编也是功不可没的重要因素。红色经典小说的电影视觉化,对于那些文化程度不高的“工农兵”大众而言,无疑是一种文学欣赏的巨大解放——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识字不多,无法通过作品文本去了解红色经典的故事情节;而电影视觉化则使他们超越了文字障碍,仅凭视觉就能直观地去看懂“故事”,因此以银幕形象替代文字叙事,极大地扩展了红色经典的社会影响。电影这种通俗文艺媒体的强劲介入,与作者和读者世俗化的审美倾向,几乎构成了完美无缺的高度统一。另外,看完电影再去阅读小说,这也是当时文学欣赏的一种时尚。我在这里举一个简单例子:小说《青春之歌》1958年出版时,发行量还仅仅只有94万册;但到了1959年电影《青春之歌》公映之后,短短一年多时间便突破了300多万册。可以说多数红色经典小说的大众化传播过程,都离不开这种视觉加文字的便捷途径。这是红色经典能够取得巨大成功的一个秘诀。
    再者,新中国十七年红色经典小说的集体创作,也具有古代民间通俗文学创作的共性特征。胡适在谈中国古典章回体小说的历史成因时,就曾提出过这样一种理论见解,他说民间传说最初“只有一个简单的故事”,“后来经过众口的传说,经过平话家的敷演,经过戏曲家的剪裁结构,经过小说家的修饰,这个故事便一天一天的改变面目”。故胡适认为中国古代的章回体小说,实际上是一种“滚雪球”式的创作模式。(11)红色经典小说的成书过程,虽然没有章回小说那么复杂,但也摆脱不了集体“滚雪球”之嫌,只不过学界对此关注不够罢了。红色经典小说绝不是署名作者的一己之功,而是众多参与者集体劳作的智慧结晶。比如曲波提交给出版社的《林海雪原荡匪记》,当时只有15万字的故事线条;然而半年多时间便骤然扩充到了40余万字,曲波本人在“后记”里一再感激“责任编辑”的辛苦付出,倒是值得引起我们研究者的高度关注——因为“责任编辑”作为一个“潜作者”,他们对红色经典小说的最终成书,应该说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决定性作用。同样是仅有小学文化程度的冯德英,他的长篇小说《苦菜花》刚一问世,就有人质疑这部鸿篇巨制是不是作者本人所写?(12)原因与《林海雪原》大致相同,《苦菜花》初稿交给出版社时,只有20万字左右,半年之后却变成了40余万字。我当然并不否认作者自身的不懈努力,但“责任编辑”被组织上委派介入,难道就只是“润色文字”那么简单吗?多出来那半数以上的部分究竟又是由谁所为?我们千万不要忘记,在新中国十七年文学发展史上,“潜作者”绝不仅仅是一个文字编辑,他们具有对文学作品全面修改的绝对权力,从人物形象到故事情节甚至于作品名称,最终都是由他们出面来亲自定夺的,这是红色经典隶属于“集体创作”的一个典型特征。对于这一长期被历史所遮蔽了的重大命题,长篇小说《红岩》的责任编辑张羽,就曾给出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明确回答:责任编辑不仅要去承担红色经典的文字润色,而且要积极地介入与干预作者创作的全部过程。张羽说他在接受中国青年出版社领导的委托之后,与罗广斌和杨益言在北京一个招待所里同吃同住同修改,天天朝夕相处大约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对《红岩》原稿进行了逐字逐句的全面改写。其中在他的提议下,新增加了许多人物和情节,作品原稿的叙述文字,也做了大规模的增删。比如:第4稿删掉了近4万字,增加了1万多字;第5稿删掉了2万多字,重写了4万多字;这都是由张羽本人亲自所为。而且,就连《红岩》这一书名,也是由张羽本人从“地下长城”、“红岩朝霞”、“红岩巨浪”、“嘉陵怒涛”等十几个书名中,最后筛选出来的。(13)不仅如此,小说《红岩》在其创作过程中,中共重庆市委常委还集体开会出谋划策,市委书记任白戈更是以“表彰先烈、揭露敌人”为其定调;许多重庆地下党的老同志,也纷纷向作者讲述革命先烈的斗争“故事”;老作家沙丁则义不容辞地担当写作顾问,热情地替作者编织作品文本的故事情节。长篇小说《红岩》正是通过这种集体智慧形成的结晶。在所有红色经典作家中,罗广斌与杨益言的学历最高,他们都曾读过大学;即使这样《红岩》还需要他者去参与创作,那么《林海雪原》、《苦菜花》等作品的“修改”命运,我们也就可想而知了。集体创作延续了中国民间文学的光荣传统,同时也更增强了红色经典的通俗性质——作者在“听闻”的基础上去“讲故事”,而参与创作者又依据自己的经验去丰富这一“故事”;“故事”素材原本就来自于大众本身,而大众自然会喜欢这些“故事”!红色经典这种源于民间且又高于民间的运作策略,无疑造就了中国民俗文学继往开来的历史辉煌!
    我们今天讨论新中国十七年文学的“经典”与“通俗”问题,并非是要人为地贬低它曾经发生过的社会效应,更不是在说红色经典没有什么审美价值,而是试图揭示民族传统文化的师承关系。因为英雄崇拜是一种人类社会的集体无意识,而民间传奇又恰恰是英雄叙事的最好载体。红色经典这种借助传奇再造神话的精神狂欢,受到了普通读者发自内心的由衷喜爱,所以它虽“俗”却“雅”,仍不失其“经典”意义——因为“经典”之所以能够成为“经典”,社会认同度是一个重要的衡量标准。这就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
        注释:
    ①见《胡适文集》第3卷,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592页。
    ②[美]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张燕译,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14页。
    ③[瑞士]荣格:《心理学与文学》,冯川、苏克译,北京三联书店1987年版,138页。
    ④参见《卑中情——我的第一篇小说〈林海雪原〉》,载《山西文学》1983年第6期。
    ⑤参见《〈铁道游击队〉创作经过》,《新文学史料二》1987年第1期。
    ⑥巩瑶:《从〈新儿女英雄传〉到〈铁道游击队〉——浅析红色英雄传奇小说的文化意识》,《图书与情报》2006年第4期。
    ⑦对于《林海雪原》的历史真伪问题,我已在《“红色经典”:艺术真实是怎样转变成历史真实的》一文中,做过详细的考证,该文刊于《社会科学辑刊》2011年第4期。
    ⑧陈思和:《当代文学史教程》,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67页。
    ⑨樊星:《永远的红色经典——红色经典创作影响史话》,长江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第4页。
    ⑩参见白瑞雪等人的《铁道游击队:钢刀插进敌胸膛》,《中国青年报》,2005年5月21日。
    (11)《胡适文集》第4册,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382页。
    (12)此说可参见樊星主编的《永远的红色经典》一书,长江出版社2008年版,第174页。
    (13)张羽:《我与〈红岩〉》,《新文学史料》1987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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