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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剧面孔”刘震云——重读《新闻》、“官场”系列和《温故一九四二》(3)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安庆师范学院学报:社会 王海燕 参加讨论

    二、“于嬉笑诙谐之处包含绝大文章”的“官场”系列
    刘震云的“官场”系列小说包括《单位》、《官场》、《官人》,前文所述《新闻》以及《一地鸡毛》也可各算得半部官场小说。我们关注“官场”系列,以下几点不可忽略:
    其一,小说发表的时间与叙事方式的关联。《单位》,《北京文学》1989年第2期;《官场》,《人民文学》1989年第4期;《官人》,《青年文学》1991年第4期。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是中国改革开放的重要时段,民众享受着变革的果实又经历着变革带来的阵痛,既充满着加速推进改革的理想和激情,又不满于附生其中的官场腐败和社会弊端。面对现实,百姓有话要说,甚至说话的方式也不再像“文革”刚结束时那般吞吞吐吐、心有余悸。作家急于、勇于、敢于代言,其后很快又明白了善于代言的重要。“叙事策略”成为小说家必须要思考的问题。不动声色的“刘式幽默”便是其中有意味的话语方式。
    其二,小说的透视点。“官场”系列均以“小林”或隐性“小林”为透视点。“小林”何许人也?《单位》、《一地鸡毛》的主人公,乡下孩子进城读书,学而优则初涉官场——这种身份设计很微妙,以农村出生背景观城市生存环境,以有着丰富底层生活阅历的小民看“上流社会”浮世绘,并且终于步入了“上流社会”,自卑、惶恐、错愕、兴奋兼具;在生活、秩序、规则、权势的重压之下,理想大厦层层崩塌,所憧憬和仰视的对象慢慢揭开了面纱。青年知识分子“小林”身上多少有着契科夫《小公务员之死》的小公务员伊凡,卡夫卡《变形记》里被职场压垮的格里高尔的影子,他更有着中国农民式的生存法则和生存智慧:吃苦、节俭、坚韧、执著,既随波逐流,又坚守着底层社会凡俗的正义感,但最终却是个人难以对抗法则,被环境绑架和异化。于是“自嘲、自解、自乐”成为小公务员底层挣扎、舒缓压力的宣泄方式,否则,“小林”们也许真得被“一个喷嚏”给吓死,或者变成“人虫”,变成那块馊了的“豆腐”。刘震云坦言:“在虚伪卑琐中也有乐趣,这些乐趣构成了支撑他们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他们在自己的生活中插科打诨,这种伪生活也有很多乐趣。”他进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民间立场:“我对他们有认同感,充满了理解。在创作作品时同他们站在同一个台阶上,用同样的心理进行创作。这同站在知识分子立场上是不同的,创作视角不一样。”[5]正是躬身下蹲的草民视角,可看不该看之事,可说不可说之话,那么,草民式的嘲讽、谐谑即成为顺理成章的表达方式。
    其三,文本的游戏性与“幽默”所含的“同情”以及“部分之肯定”。“官场”系列文本的游戏性是显而易见的:
    小说有对小公务员生存窘相的戏说:豆腐馊了惹风波,半夜使猫腻偷水,扛着减价可乐去送礼,下班替人看摊卖板鸭赚钱,大男人夜半无人处暗淌自责的“眼泪”(《一地鸡毛》)。信手拈来的细节透露着主人公生活的“心酸”,“窝心”和“提心吊胆”。
    小说有对办公室文化的戏说:单位分梨,弄了筐烂的,使人去外处看,回来说:“别的办公室也是烂的。一处是烂的,二处是烂的,七处也是烂的!”之所以烂梨,是拉梨的车坏了冻烂了梨,之所以车坏,是分房没有满足司机班长的心愿。也有几筐不烂的梨却分给了领导,引起众怒(《单位》)。深陷在这等文化氛围里的人,磨损掉了人性最后的一份真诚、正义、良知和锐气,要有怎样强大的能量才能抵御环境,而不被其慢慢霉腐?
    小说有对“官人”们的戏说:众县官对即将升官的官说:“你以后成了咱们的领导,咱们先说好,你可别在咱们这些弟兄面前摆牛;你啥时摆牛,咱啥时给你顶回去!”其他几个人都说:“对,对,给他顶回去!到咱们县上,让他吃‘四菜一汤’!”——这样的对话,怎么看都更像相声段子。段子还有续篇:地方对省委书记的接待是“准备两套饭”,“他要是接近群众呢,咱们就复杂一点;他要是坚持‘四菜一汤’,咱就弄‘四菜一汤’!”(《官场》)笔墨至此,以“四菜一汤”为“廉洁”代名词的符号,被嬉戏、滑稽而解构。
    小说有对官场生态的戏说:为追逐官场利益,走上层路线,“核心局”路线,小秘书路线,老乡路线,大炮加机谋,奉承加告状,联盟与反联盟,老谋深算与被老谋深算,城府很深和城府更深——《官人》开篇便以厕所坏了,屎尿反涌,蛆虫遍地为图景,对叙事对象讽刺、暗示、寓言化,荒诞意味十足。
    美学家宗白华言:“悲剧家常否定一切。Humor为部分之肯定,故其范围所包,实较悲剧为大也。又凡可憎可爱,可喜可哀,虚虚实实,人生之各方面,无不观察周到,较之悲剧,仅见虚伪,不见诚实,仅见悲哀,不见愉快者,其广狭又不同也。”[6]536-537宗白华进一步阐明,幽默要有观察了解后的“超脱态度”,使之成为人生观、宇宙观。在情感方面“一方面明了之,一方面赋以同情,Humor乃成”[6]538。
    刘震云对待幽默对象,襟怀颇宽广,心态亦复杂,因而绝不只是一味戏弄、调侃、讥刺、挖苦了事,而是保持了一份“同情”之心,这一点十分重要。他对“小林”们靠底层奋斗改变命运有赞赏,对堕入庸俗有理解,对仕途艰难有同情,对丢失民间立场的价值取向有忏悔。他的确具备了美学家所言:“一方面明了之,一方面赋以同情”。“同情”的出发点是如此的真实、具体和人性:“钱、房子、吃饭、睡觉、拉屎撒尿,一切的一切,都指望小林在单位混得如何。这是不能不在意的。你不在意可以,但你总得对得起老婆孩子,总得养活老婆孩子吧!”(《单位》)
    刘震云对“官人”们的游戏和命运也并非只有批判没有“同情”:小说写县官金全礼,仕途一路时而顺风时而逆境,身心俱疲,“感慨万千”,篇末返璞归真,说只想回家“看看老婆和孩子”;小说写位高权重的许年华,以下级对他忽而仰视忽而平视的视角,去理解高官们的甘苦:“看起来是省委第一书记,谁知也有一本难念的经啊!”(《官场》)。小说对单位人事变动中本以为稳坐钓鱼台的正局长老袁,虽然调侃他“一个月六瓶‘五粮液’”,调侃他“巴掌大一个局,你看得比磨盘还大”!然而一朝失势,却也“同情”他顿生悲凉的常人之心:“一想到自己的耗子身份”,“别人像个猫,故意跟临死的耗子玩玩罢了”。(《官人》)
    北大科班出身的刘震云很少卖弄理论和理论新名词,即便说理,用的也是个人化的语言与方式。他以“我向往的是‘雪山下的幽默’”为题写过一篇短文,他说:“幽默是无穷无尽的。一种‘幽默’是这个人一说你就笑;还有一种,他说的时候你没笑,出门笑了,回家洗洗的时候又笑了;第三种幽默是说着说着给你说哭了,就像伊拉克绞萨达姆,一个人死了他的弟弟也死了,我们扑哧笑了。我们的人性有问题啊,但是你又不能不笑。悲剧经不起推敲,所以出来一个喜剧;第四种幽默是我比较向往的,说的时候也没笑,或者笑了也不要紧,出门没笑或者笑了也不要紧,回家洗洗睡的时候没笑或者笑了也不要紧,但是多少年后想起来,心里笑了。前三种幽默,笑的是词语,后一种幽默,笑的是细节、事件、话语背后不同的见识。前三种幽默说的是山间的事、登山的事、山头的事;后一种幽默说的是被深山埋藏的事,漫山的大雪把这个山覆盖了,这是雪山下的幽默。”[7]
    读过刘震云的“向往”,我们逐渐接近了他作品幽默的真谛,多数人或者只读出了“词语”之谐,进而感受到“细节、事件、话语”的亦庄亦谐,我们实在需要探究其背后的“见识”:理想追求与理想大厦坍塌的心灵痛楚,游戏神圣与神圣背后的难以示人,人性复杂与濒于绝境时释放的丝丝温暖,那是小说家用“同情”所传递的人性本真。他将不愿饶恕的东西和为什么不可饶恕的道理“埋藏”了起来,交与读者自己找寻。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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