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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小说界革命”及其后之转向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文学评论》2013年6期 陈大康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近代小说是衔接形态内容迥异的古代小说与现代小说的过渡环节,“小说界革命”是其间重要事件,但并非突变。国家危亡的刺激,催生了改良小说共识,梁启超归纳总结了众人理论主张与实践,顺势倡导“小说界革命”,使小说提高到史上从未有的地位。作者、作品迅猛增多,阅读市场急速扩张。他推动近代小说发展的功绩应充分肯定,但将小说作为政治斗争工具的观念与小说本性特质不符,他本人在数月后也舍小说而去。在作者、读者、出版与理论探索的共同作用下,小说逐渐回归本体,梁启超的主张也随之淡出人们关注的范围。
    【作者简介】陈大康,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
     
    人们对“小说界革命”似已有固定印象:梁启超振臂一呼,应者云集,仿佛晴空一霹雳,小说界面目顿时改观。梁氏对晚清小说发展的巨大影响毋庸置疑,可是其主张提出时,小说界态势如何?两者间联系又如何?该主张坚持了多少时间?小说发展是否按其预想行进?从这些问题着手,对于“小说界革命”的作用与意义,或可有更全面的判断。
    一“小说界革命”的酝酿
    历史步入近代,小说并非立即就发生相应变化。前三十二年里,小说发展态势一如以往,直到同治末年《申报》开始刊载翻译小说,其内容与传播方式才呈现出新因素,而从“小说界革命”到清亡的十年里,小说面貌与现代渐已相似。同治末年到光绪二十年(1894),报刊附载小说逐渐蔓延,读者群不断膨胀,小说受关注度随之提升。同时,先进的印刷技术与设备逐渐取代了传统雕版印刷,在物质层面上为小说爆炸式增长做好了准备。其后甲午战争、戊戌变法、庚子国变相继发生,社会剧烈动荡刺激了创作,也提供了极为生动的素材。此时小说形式虽仍依旧,内容却已倾斜于社会现实与政治事件。人们开始关注小说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与地位,不断提出改良主张,这是“小说界革命”重要的思想舆论准备。
    光绪二十三年十月,梁启超注意到“日本之变法,赖俚歌与小说之力”①。他刚思及小说与变法关系时,却有人已在作较深入论述。天津《国闻报》连载严复、夏曾佑的《国闻报附印说部缘起》,其中写道:“夫说部之兴,其入人之深,行世之捷,几出于经史上。而天下之人心风俗,遂不免为说部之所持”;“闻欧、美、东瀛,其开化之时,往往得小说之助”。梁启超当时“狂爱”此文②,他小说理论中有的基础论点即受此影响。同时,他也接受了康有为《日本书目志》卷十四中“仅识字之人,有不读‘经’,无有不读小说者。故‘六经’不能教,当以小说教之;正史不能入,当以小说入之,语录不能喻,当以小说喻之;律例不能治,当以小说治之”的思想。总之,早在戊戌变法前夕,几位文化界、思想界名重一时的学者,都意识到可借助小说推进社会变革。
    再次看到论述小说与社会变革关系的文字,戊戌变法业已失败。光绪二十四年十一月,梁启超在《清议报》创刊号上刊载《译印政治小说序》,宣布将连载“有关切于今日中国时局”的翻译小说,即《佳人奇遇》与《经国美谈》。前者连载一年多未见社会反响,只是梁启超自己在《清议报》第二十六册发表《饮冰室自由书》,再次强调“于日本维新之运有大功者,小说亦其一端也”。这期间,更引人注目的事件是林纾与王寿昌翻译的《巴黎茶花女遗事》引起阅读热潮,再次验证了“天下之人心风俗,遂不免为说部之所持”的论断。被誉为中国“政治小说之嚆矢”③的《经国美谈》连载后,梁启超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上海《中外日报》接连发文,称读该书“志气为之激昂,神采为之飞舞”④,还评论道:“君子读《经国美谈》一书而知欲振起千年之弱国,挽救濒危之种族,诚非大开民智不可。而暴君污吏必以遏抑民智为第一义者,诚亦非无故也。”⑤这两年里,梁启超小说理论阐述似无进展,现能见到的“小说家势力之牢固雄大,盖无足以拟之者已”,“说界之腐坏,至今日而极矣。夫小说为振民智之一巨端,立意既歧,则为害深,是不可不知也”⑥云云,只是先前论述之重复。
    小说界在光绪二十七年有了明显变化。二月,杨紫驎与包天笑翻译的《迦因小传》问世,目的是“以资茶话,觇西俗将附于艳丽”⑦,并无改良小说或社会的宏旨。该书与《巴黎茶花女遗事》以及福尔摩斯侦探案一起打开了翻译小说进入中国的通道,只是译者似未曾想到这层意义。四月,政治小说《累卵东洋》在东京出版,“忧亚子”受庚子事变刺激而译此书,其自序盛赞政治小说之功效,称日本明治维新时“相率而纂译政治小说,不敷载而民智大辟,骤进文明国之权力”。政治小说在此特殊历史条件下倍受重视,而该书“言英人蚕食印度种种之虐政之惨黯无天日”的内容,“是真足为吾中国之车鉴”⑧。译者不是照本翻译,而是“又益之以政家之言”,据说可更好地“开豁民智”,“更益完善”。改易增删全视我之需要,这是小说被定义为改良社会工具的必然结果,后来《新小说》上那些似翻译又不全是翻译的作品,正是延续此观念的产物。
    到了五月,《杭州白话报》问世,《中外日报》曾刊发专文介绍:“爰仿旬报体裁,月出三册,一以通俗之语言演之,义取粗浅,不嫌质俚……将来风行内地,民智大开,则斯报之功大有造于支那矣。”该报特色被概括为“通文字于语言,与小说和而为一”,以期达到“变中国人之性质,改中国人之风气”之目的⑨。在梁启超主张改良小说以唤醒国民之前,《杭州白话报》已开始积极实践,而且数年始终如一。
    该报创刊号开始连载《波兰国的故事》,讲述俄国与列强将波兰“同那分西瓜一般,都占去了”⑩。此篇式样迥然异于传统小说,篇首还特地强调:此事“同我们中国的情形有几分相像”,“再不振作,恐怕别人家把我们的堂堂中国当作波兰看待”。一个月后,《美利坚自立记》开始连载,篇首题解云:“‘自立’就是自己强起来的意思”;篇末结语则道:“列位,你不要把这部书当做《三国演义》、《封神传》看。我们演书的意思,是要望你大家一心一意学这美国人,后来好替我们中国争争气呢。”作者宣传中国当自强的思想,同时还隐含了批判旧小说,提倡新小说的意味。第十一期开始连载《俄土战记》,虽讲述土耳其如何被列强欺凌,但着眼点仍在中国:“据外国人的公论,他道东边有两个国度,好像病人一般。这两个国度是谁?原来一个是土耳其,一个就是中国。”篇末则呼吁道:“列位,我们都是中国人,照现在的景像比较起来,与土耳其也相去不远了。但是大家若果有志气,还可以救得转来。”第十五期开始连载《非律宾民党起义记》,讲述菲律宾百姓如何反抗侵略,但宗旨却是号召中国人团结起来,“讲究那保护种族的道理”(11)。至于第二十期开始连载的《檀香山华人受虐记》则在告诉读者,倘若中国灭亡,人们将会遭受怎样的冤惨。
    该报第一年各期小说着重以外国亡国后惨状的实例警醒国人,第二年各期小说则较多介绍外国百姓从自己做起,终于使祖国富足强盛。《日本侠尼传》强调日本之所以厕身强国之列,“这多是他们国民的头颅掉换得来,志士的热血浇灌出来的。”(12)作者还呼吁道:“瓜分的说话已听惯了,奴隶的苦处要快到了”,当普通百姓“脑筋里也有国家思想,也有国民精神”(13)时,国家就有希望了。《三大陶工故事》的创作意图在篇末讲得十分明白:“愿诸君想想中国的商务怎样受亏,工艺怎样不振,也设个法子,把极贫极弱的中国,变成极富极强的中国。”(14)《女子爱国美谈》则收集各国女子爱国故事,以激励中国女子“也做些爱国救民的新事业,替中国争光呢!”(15)
    《杭州白话报》也连载传统的通俗演义,但纯用白话,且有意识地与旧小说对立,张茂炯就认为读他的《救劫传》,“恐怕比看《三国志》、《水浒传》还要多得些益处哩”(16)。他描述了义和团起事到八国联军入侵的全过程,呈现中国沦落到如此地步的原因。“平情客”讲述中日战争的《中东和战本末纪略》宣传道:尽管不断丧权辱国,但“中国仍旧不肯变法,不肯维新”,以至于国势几不可收拾,出路则是“大家发愤,同心报仇”,方能“吐气扬眉,成为地球上一个强国”(17)。两部小说采用传统形式是有意而为,正如《救劫传跋》所云:“欲开民智,莫如以演义体裁,编纂时事,俾识字而略通文义之人,得以稍知大概。”
    该报达到了读者“喜看”的目的,“日来销路甚旺”,“每期可售二千分”(18)。它的社会影响以及在近代小说史上的作用尚逊于《新小说》,但办刊者秉持的思想却与之相仿佛,拥有的读者也不是少数,其改良小说的实践,烘托了迎接“小说界革命”到来的氛围,也说明社会同样有此需求。
    九月,因《茶花女》一举成名的林纾翻译了《黑奴吁天录》,其序先刊于报端(19),序末则连续发问:“以吾四百兆之同胞而忍听其支庶,受人禽畜耶?”“吾四百兆众讵无智力志概,乃俯首而甘为人奴?”译者欲使国人“以黑奴自惕”,“合力以图自强”,实含政治意图在。十月,广智书局出版“中国逸人后裔”所译《日本维新英雄儿女奇遇记》,其《自序》也赞欧美小说“或对人群之积弊而下砭,或为国家之危险而立鉴”。在这一二年里,还有数种政治小说译出,“杞人”序“热诚爱国人(冯自由)”译作《女子救国美谈》时言,“自甲午而后,志士仁人欲文明吾国也,敝舌唇以抵抗时流,标新说以号召天下,卒至赴汤蹈火,不惜身命以为我国民者,其苦心亦至极矣”,“然上下懵懵,今犹熙然”。原因何在?答案是“其殆人民智识程度未及此”,而要开启民智,“舍小说无由也”。为此,他呼吁人们“多集小说而编译之”。郑贯公译《瑞士建国记》之宗旨亦如此,书封面赫然标明“政治小说”。赵必振在序中先引西方哲学家语:“入其国,问其小说何种盛行,即可以觇其国之人心风俗、政治思想。”中国小说“词既鄙俚,事亦荒谬”,欧美日本等国却倚赖小说而振兴,“小说之功,亦诚伟矣”。这些政治小说的翻译与宣传,都在“小说界革命”提倡之前。此外,沈祖芬翻译《绝岛漂流记》是“欲借以药吾国人”,高梦旦对他“勤事此书,以觉吾四万万之众夫”也赞扬不已(20)。其时又有《爱国精神谭》,此译作现未见,但据“我国国民之当头棒喝”,读此书可“知所以激励国民,养成同仇敌忾之风者”(21)等介绍,亦可知为同类作品。
    创作也开始有同样的宗旨。光绪二十七年九月,《世界繁华报》开始连载《庚子国变弹词》,篇首有作者李伯元的说明:
    殊不知我们中国的人心,是有了今日,便忘了昨朝;有了今日的安乐,便忘了昨朝的苦楚。所以在下要把这拳匪闹事的情形,重新演说一遍。其事近而可稽,人人不至忘记。又编为七言俚句,庶大众易于明白,妇孺一览便知。无非叫他们安不忘危,痛定思痛的意思。没有政治术语,也没有开启民智的小说理论,但意思同样讲得明明白白。
    “新小说”的创作与翻译颇为可观时,系统的理论主张也已出现。北京“小说改良会”发表《小说改良会叙》(22),开篇即言“今中国危弱极矣”,“吾国人之思想界,其最致衰病者何在?曰:小说是已”。该文又“举小说之弊中于人心、见于事迹者”,得出“举四万万余人聪明智慧之脑质,举而纳之荒怪淫邪、卑污鄙贱之小说范围中,舍此外无所知闻,无所效法”的结论。作者并非一概否定小说,认为它在欧美强国却有振兴国势之功用。“小说改良会”明确提出“改良吾国之小说,以新国民之思想”的号召。若与《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对照,可发现其思想主张、表述方式、论证范围以及最后之号召都极为相似。不必探寻梁氏是否承袭该文,较合理的解释应是此已为当时相当一部分人的共识。梁启超羡慕日本维新的成功,论述举例常囿于日本,上文却着眼于欧美,尤推崇法国。国度虽异,却是举不同例子论证同一思想。半个月后“小说改良会”又提出改良的方向与方法,尤其强调两点。一是面对“敝政污俗,千状万态,愤嫉之甚”,但创作“欲有以警醒之”的作品时,构思与表述都不能激切,“发言过激,使人不能堪”。一是“人民智慧,度越倍蓰”,开启方式就须以能够接受为度,否则“托想过深,使人不能悟”(23)。这是很重要的提醒,可是后来“小说界革命”中,一些创作仍未能避免此弊病。
    总之,甲午战败后,上海、北京、天津、杭州以及日本横滨等地,都有人认为旧小说导致中国危弱,而小说在欧美、日本成为强国的过程中起了积极的作用,因此,中国须得改良小说。此类呼声此起彼伏,已在小说界形成氛围。这其中有梁启超的贡献,他也正是受此氛围的感染,提出“小说界革命”的主张。《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一文写得淋漓酣畅,内容虽是对此前各种论述与实践的综合与归纳,但梁氏拥有巨大声望,此文又载于史上第一个小说专刊《新小说》,于是以此为标志,“小说界革命”进入正式启动阶段。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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