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宋词中的常见意象,蕴含着词人丰富的思想感情——离别相思之“恨”、久经羁旅之“厌”、流年似水之“伤”、时序催人之“愁”、世易时移之“忧”、青山绿水之“乐”、感士不遇之“悲”、美人家国之“爱”与“痛”。词人频频以“水”入词,传情达意,主要是因为“水”与词的特质相通。从产生和创作来看,词的音乐性、侧艳风格和女性特征与水的泠泠声响和流动形态有相似之处。从整体特征来看,水的清明灵动与词的“要眇宜修”相通;从抒情方式来看,水的流动性和阻碍性与情感的传达和郁结相通;从抒情主体来看,水的空明澄净与词人光风霁月的士大夫情怀相通。 清明灵动与要眇宜修 “词之为体,要眇宜修。能言诗之所不能言,而不能尽言诗之所能言。”(王国维《人间词话》)从风格来看,词“以清切婉丽为宗”,水的运用使得这一盛行于秦楼楚馆的文体洗尽铅华,增添了一分清婉、灵动和含蓄。“诗庄词媚”,词较于诗有更多儿女情长、爱恨相思的描写,但文人词更侧重内心对恋情的执着与迷惘。借助水这一意象,既突出恋人的柔情和恋情的纯洁,又显得含蓄蕴藉、缠绵悱恻。 从情感表达来看,婉约词主言情,尚含蓄,“而发之又必若隐若现,欲露不露,反复缠绵,终不许一语道破,匪独体格之高,亦见性情之厚”(陈廷焯《白雨斋诗话》)。涓涓细流恰可将那些要眇之情、凄迷之境娓娓道出,表现得欲露而不露。即使是豪放词,也宜表达得沉绵深挚。流水恰可进行一种缓冲,使之于豪壮中更显沉咽缠绵、刚柔并济,与词体相合。辛弃疾《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云:“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清江水”、“行人泪”,将一腔豪壮之情化为绕指柔,深挚的爱国之情婉转道出。缪钺评稼轩既有“英发之雄姿”,又有“细美之情感”,除了本人的性情之外,选用水这类纤细的意象摧刚为柔,也使其词有雄豪之情而不流于粗疏,从而具有“内蕴之境”、“郁勃之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