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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心所欲”,穿越译林70年——与著名翻译家、北京大学教授许渊冲对话(2)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 龙原 白乐 参加讨论

    “三部曲”追忆往昔吸收百家之长
    在西南联大的读书时光是许渊冲一生的重要起点。回忆录三部曲《追忆逝水年华》《续忆逝水年华》《联大人九歌》满载着他对峥嵘往昔的眷恋。
    采访中,许渊冲从书架上拿出这三本书,佐证他的求学记忆。“《追忆逝水年华》全面回忆了我的联大生活。我的同学杨振宁给这本书作了英文序。老伴儿将其翻译过来作为中文序。”谈及联大诸多良师益友对自己翻译事业及人生价值观的影响,许渊冲表示:“我是吸收百家之长。哪家有用吸收哪家。”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曾多次提到钱锺书对您的勉励。您和钱先生都翻译过毛泽东诗词,但他将您的译文称为“不忠实的美人”。如何理解这一点?
    许渊冲:钱锺书妙语惊人,他就是个天才。他教我的时候28岁,只比我大10岁,就已出版了多部著作。有些很普通的话,经他一翻译,往往胜过原文。“吃一堑,长一智”这句本来是交给金岳霖译的。金岳霖的英文算是非常不错了,但是他被难倒了,于是去请教钱锺书。钱锺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A fall into the pit/A gain in your wit.”这非常难,但他立即就想到了。原文只是对仗,具有形美。译文不但对仗,还押韵;不但有形美,还有音美。
    我翻译毛泽东诗词的时候,钱先生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他作为毛诗的官方译者,认为我的成就很高,这非常难得。但我和他在“求真”和“求美”的翻译理念方面存在分歧。他把我的译本比作“有色玻璃”,他个人更倾向于“无色玻璃”。事实上,经我研究后,得出不存在“无色玻璃”译文的结论。
    我常写信向钱锺书请教毛泽东诗词的翻译。他在回信中写道:“无色玻璃般的翻译会得罪诗,而有色玻璃般的翻译又会得罪译。我进退两难,承认失败,只好把这看作是两害相权择其轻的问题……翻译出来的诗很可能不是歪诗就是坏诗。”他理智上求“真”,情感上爱“美”。为解决这个矛盾,他有时采取消极的办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正因为如此,他认为一些诗词是不可翻译的。比如,刘禹锡的《竹枝词》里“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这句,他认为不好翻。我将其翻译如下:The west is veiled in rain and the east basks in sunshine/Is he in love with me? Ask if the day is fine.还原成汉语是说:西边笼罩在阴雨中,而东边沐浴在阳光下。情郎对我是否有情?那就要问天晴不晴了。
    翻译毛泽东《西江月·井冈山》中的“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我模仿钱锺书“吃一堑,长一智”的做法,采用双声叠韵来体现诗词之美:Our ranks as firm as rock/Our wills form a new wall/The cannon roared at Huangyang Block/The foe fled at night-fall.这句是说:我们的队伍像岩石一样坚强,我们的意志形成了新的长城。炮声响彻在黄洋界上,敌人在夜幕的掩护下逃遁。除传达意美,也传达了音美。钱锺书的“A fall into the pit/A gain in your wit”只是pit 和wit 押韵,但fall和gain无关联。我翻译的这两句除rock与block、wall与fall押韵,rank和rock、firm与form、foe与fled也押头韵。
    我运用了钱锺书的翻译办法,但用得更广,译出了他认为不可译的诗句。钱锺书认为这句译文我超过他了。现在看来,你要整个超过他很难,但在某一点上可以超过他。他在给我的信中赞成美国诗人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的那句话:诗是翻译中失掉的东西(Poetry is what gets lost in translation)。但我认为诗是翻译中失而复得的东西。如果是失大于得,那就要“以创补失”了。
    《中国社会科学报》:您在西南联大外文系就读时,吴宓曾教授过您《欧洲文学史》等课程,冯友兰讲授《新理学》等哲学课程。他们对于您的翻译理念有着怎样的启发?
    许渊冲:进联大以前,我坚持鲁迅的“信”。那时候鲁迅刚出版《死魂灵》。我喜欢他的杂文和散文。小时候我欣赏《阿Q正传》,其他作品如《故乡》当时还理解不了。他在杂文中批评别人的翻译,通常都很犀利。但是他过于坚持“直译”,《死魂灵》是字对字翻译的典型。
    单从作品的俄文名称而言,有两层含义,一层是魂灵,另一层是农奴。在这部小说里应理解为后者。从作品内容上讲,在19世纪的俄国,农奴数量是地主财富的象征。当时有个人打肿脸充胖子,没钱却要说自己农奴多,因此他只能通过购买死农奴魂灵的这一低成本方式来增加财富。因此我建议将书名译为《农奴魂》。
    进联大之后,我的第一课是听吴宓讲翻译。吴宓主张意译,跟鲁迅意见相反。他为外文系讲翻译时说:真境与实境迥异,而幻境之高者即为真境。他的观点是,翻译是对真境的模仿,要通过现象看本质。在他的启发下,我认为将这本小说译为《农奴魂》比《死魂灵》要妥。
    《中国社会科学报》:湖南文艺出版社认为您的译文胜过傅雷,因此邀您重译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朵夫》。您认为傅雷的思想还需要发展。这种“发展”体现在哪些方面?
    许渊冲:傅雷提出过两条翻译原则:一是神似重于形似,二是在最大限度内保持原文句法。在他重神似时,往往出现妙译,但在他保持原文句法时,往往出现败笔。我重译他的作品时,选择扬长避短。
    傅雷的《高老头》译本第五页中有一句:“你可以看到一个晴雨表,下雨的时候有一个教士出现。”这里的“教士”属于误译,应译为“顶篷”。顶篷的法文是capucine,教士的法文是capucin,只有一个字母不同,但意义相差甚远。可能是翻译笔误,也可能是印刷错误。我在法国留学时见过这种晴雨表,表的上方有一个小顶篷,天晴时收起,下雨时才展开。另外,傅译《高老头》最后一页上,有一句是:“(欧金)欲火炎炎的眼睛停在王杜姆广场和安伐里特宫的穹窿之间。”我的译文是:“他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汪汤广场上拿破仑的胜利标柱,一直望到残废军人院这位英雄的死亡之宫。”拿破仑墓地的描写,在这句话中是隐含的核心内容,但傅译未译出。这会造成读者的理解障碍:为何欧金会有欲火炎炎的目光?
    我的西南联大校友许光锐曾是个痴狂的傅雷迷。他读了我重译的《约翰·克里斯朵夫》后,一字一句地将我的译本与傅雷的《约翰·克里斯朵夫》做了对比,认为前者更胜一筹。我尊重傅雷的翻译,但我可以说,我全面胜过了傅雷。他好的,我继承;他错的,我修正。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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