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90年代起,我国艺术和审美文化就受到了全球化和市场化、商品化两股汹涌大潮的强烈冲击;21世纪以来,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更趋成熟,消费主义思潮的日益蔓延,后现代之风的迅速弥漫,大众传媒的推波助澜,主流文化和意识形态不断被“祛魅”,大众文化以不可阻挡之势席卷神州大地,“三消(消费、消闲、消遣)文化”迅速上升到文化艺术市场的主流地位,从而艺术和审美文化的世俗化、欲望化、娱乐化进程加速从边缘走向中心,这突出表现为部分文艺创作和欣赏中感官欲望的无度扩张和享乐主义的大肆泛滥,相当数量的作品在“祛魅”的解构思潮冲击下越来越流于“三俗”,即低俗、庸俗、媚俗。其中尤以媚俗最不应原谅,因为这是有意识地主动自觉地迎合、满足、取悦于部分受众不健康的乃至恶俗、庸俗、追求感官刺激的趣味,比如审丑(非美学意义上的“丑”范畴)、残缺、色情、血腥、暴力、窥秘、自恋、自虐等等。这些感官化的“娱乐至死”的趋向,完全颠覆了文学艺术的审美特性。 需要说明的是,笔者这里并不是一般地否定或者贬低大众文化。从总体上说,我们是欢迎和欢呼大众文化时代到来的。大众文化中有许多积极的有价值的东西,特别是民主自尊的公开诉求、平民主义的草根心态、不断求新图变的青春气息,是当前我国艺术和审美文化中健康向上的新鲜血液。但是,毋庸讳言,大众文化作为当代消费主义文化的主体,其中的消极方面也是不容忽视的,许多偏重于迎合、满足部分大众的感官刺激和享受的乱象,实际上是通过文学艺术把人性中最低劣的、扭曲的感官欲望无节制地召唤出来,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这样就必然会损害、消解艺术和审美文化的灵魂。 更加令人担忧的是,在后现代非理性主义思潮冲击之下,美学界和文艺理论、批评界也存在着某些偏离、游离甚至背离审美文化精神的弊端。这突出表现为美学上的感官主义、实用主义倾向有所抬头。它把种种无限扩张感官欲望的文艺现象美化为“恢复”美学的感性学本义,从理论上支持与附和美学感官主义。它以误读了的西方学者“日常生活审美化”理论为根据,认为中国现在已经进入后现代消费社会,娱乐性、商品性、感官消费性已经成为文学艺术的基本特征了;而日常生活的审美化突出表现在人们对于日常生活的视觉性表达和享乐满足上,这种视像快感肯定了非超越性、消费性的日常生活活动的美学合法性,因而片面主张追求视像快感为新的美学原则。更有甚者,有意无意地用实用主义曲解西方的身体美学。如有的学者指出:“美学的实用主义倡言要使身体美学化,美学身体化,因此,任何感官的满足、本能的宣泄、力比多的释放,都是美学的体现。”(13)这实际上把作为现代美学之一种的身体美学降低到感官欲望美学。在笔者看来,这种美学观的要害是,片面地把艺术和审美活动中感官快乐抬高到首要的地位,丧失了对后现代感官主义消极方面的批判性,抛掉了文艺学、美学应当高扬人文精神、提高人的精神素养的社会使命,消解了对人生意义或价值的理性态度,放弃了对人的终极价值的追求,实际上把文艺学、美学从以人文精神为基础的感性学降低到缺少精神向度的感官学。这种思想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在实践上都是消极的,当然不是人们(包括倡导者们)所愿意看到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