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当20世纪的曙光照临了俄罗斯大地,一个全新的时代正在大踏步走近的时候,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情不自禁地借自己的剧中人之口,向着不可预知的未来致意:“你好,新的生活……”面对正在走来的新世纪之春,他欣悦地对一位朋友、作家库普林说道:“您看,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是我亲自种植的,因此对我非常亲切。不过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事。在我未来到以前,这里是一片生满荆棘的荒地,正是我将这荒地变成了经过垦殖的美丽园地。想一想吧,再过三四百年,这里将全部是一片美丽的花园,那时人们的生活将是多么惬意和美好……” 比契诃夫更早的时候,一百八十多年前,诗人普希金从彼得堡重返故乡米哈依洛夫斯克村,看见自己当年策马而过的三棵松树边,又长出了一些青翠的小树,情不自禁地也向它们发出了欣悦的问候:“你们好,我不曾认识的年青一代……”诗人想象着,再过许多年后,他虽然看不到这些小树如何成长壮大,看不到高大的树顶如何为那些过路人遮住阳光,但他相信,他的子孙,还有更多后来人,经过这片已经长大的橡树林的时候,将会“听见欢迎的喧响,并且还会把我追想”。 普希金的预言没有落空。他用毕生的热情歌唱过的俄罗斯大地、天空和树林,在将近两百年后,依然带着那迷人的抒情诗的光芒,隔着遥远而汗漫的时空,在召唤着和温暖着后来的人们。 2014年深秋,阿尔巴特大街上已经飘起金色落叶的时候,我们来到了普希金、契诃夫和托尔斯泰的土地上。伏尔加河、涅瓦河、第聂伯河……以及诞生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上,滋长在这些宽广的河流两岸的俄罗斯文学、苏联文学,曾经是我们这代人的光明和英雄梦。“我的灾难重重、忍耐不已的祖国啊!我们从儿童时代就习惯于她了,我们在少先队营地里,在卫国部队里,在战场上,都站在祖国的红旗前宣过誓,表达过我们的忠诚。”俄罗斯家喻户晓的文学家、诗人,曾三度为苏联和俄罗斯联邦的国歌作词的老作家谢尔盖·米哈尔科夫的这番话,说出了所有俄罗斯热爱者的心声。俄苏文学里,那种为了理想、为了信念、为了祖国、为了爱情而甘心踏上受苦受难的征途、乃至不惜英勇献身的爱国情怀和英雄主义精神,曾经让我们洒下热泪,至今想起来仍然禁不住会热血沸腾,眼中有泪意。 一个阳光煦暖的午后,我们来到著名的俄罗斯外国文学图书馆,与几位俄罗斯作家见面。这座图书馆原名玛·伊·鲁德米娜图书馆,建于1922年,藏书500万册,是俄罗斯最大的公共图书馆之一。现任馆长是俄罗斯和国际图书馆界公认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女士格尼耶娃。格尼耶娃女士秉持着她的前辈鲁德米娜的传统,以“把整个世界的文化置于人们心中”为自己的终身理想,这也是她的“图书馆之梦”。 这是一个轻松愉快、书香馥郁的下午。在与我们见面的作家中,玛格丽特·赫姆琳女士,凭着长篇小说《克洛茨沃格》和《调查员》,获得过俄罗斯国家奖和布克奖。让我感到意外、或者说又有点不约而同——用赫姆琳女士的话说,也许并非全然是一种巧合,当我在谈到中俄两国儿童文学在历史上有过的相互影响,以及几乎相似的现状时,赫姆琳拿出了她带来的几件“道具”:一个几十年前的儿童布偶玩具小熊,一瓶属于旧俄罗斯时代的香水,一条同样属于过去年代的旧披肩,还有一个已经洗得有点发白的旧枕套。她用这些散发着童年芬芳和日常生活气息的旧物品,说明了自己的一个文学主张:作家应该尊重和善待自己的祖国与民族的历史。而她个人的创作特点,往往是从某一个过去年代的小物件入手,层层生发开去,寻绎出完整的故事和曲折的人物命运。她认为,透过文学作品里最小的细节描述,可以解读出大时代的特征,乃至整个时代和社会风貌。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