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作家丁玲看到了《灵与肉》,写了一篇很长的散文,抒发许灵均的生活遭际和家国忧乐给予她的共鸣和喜悦,说她虽然不认识张贤亮,小说也只看到这一篇,但通过这一篇,“我以为我和他已经很熟了,看得出作者大约是一个胸襟开阔又很能体味人情和人生苦乐的人吧。文章也是写得很好的,排比、迂回、反复、层次、主从,都安排得恰当,写得细致,含蓄,一个初学写作的人,是不大可能达到这一步的,大概是经过生活的熬炼和写作上的刻苦用功的。” 把孙、谢、丁三篇评论放在一起读,可以看出,虽然写作时间有先后,评论的作品有异同,但都贯穿着一条严谨而热情的现实主义的衡文准则:都指出了张贤亮小说忧愤深广、苍凉沉郁、真力弥满、境界高远的现实主义的精神和风格,又指出了与这种深厚的现实主义基调并存的既凝重又飞动,血泪和梦幻交织的艺术神韵;都着重分析了小说在人物创造上投注的热情、开掘的尝试和力度,完全生活化的按跡循踪的白描绘状等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神髓;都注意到这一横空出世的作家在连续收获这么多优异的艺术成果之前经历的生活熬炼,艺术师承的来源,文学修养的涵茹等创作的准备情况。我认为,这些写于30多年前的评论,同张贤亮的小说创作一起,就是现在重读起来,也是可以相互征信,葆其新鲜的。我之所以在抄引孙犁对《绿化树》的评论时也旁及谢、丁的评张隽语,一是借此表达我对不久前逝世的作家的敬意和怀念,二是也私下希冀现在“90后”的新一代文学艺徒,或许能由此一顾我们曾经有过的,虽然也浓重真切地写到苦难但却终竟还是反映时代,赞美我们的民族和人民的优秀的现实主义作品之姿影风貌;在他们走上文坛之前的研修磨炼过程中,得到一点启示和借鉴。这样的希冀,不会是奢望吧。 记得,卢那察尔斯基在谈到普希金写的文艺批评文章时,曾说过:“作为艺术家的批评家,批评的艺术家——真是一种值得赞赏的现象……伟大的作家一旦亲自掌握了批评,一定会成为这样的人。普希金完完全全是这一类人物,他在这方面给我们上了难忘的一课”(见《论俄罗斯古典作家》一书)。在我国“五四”以来迄今的新文学史上,称得起“作为艺术家的批评家,批评的艺术家”这一称号的大作家,厥有其四,即鲁迅、茅盾、郁达夫、孙犁。他们所写的大量具有高度的思想性和艺术性(如果可以宽泛一点使用这一术语的话)的文艺理论批评文章,是我们世世代代的文学工作者,尤其是文艺批评工作者不能轻忽和怠慢的。这是我们学习、进修时优良的教科书,是我们工作时可以随时取用的精良的工具库。特别是孙犁的文论,它距我们更近,读起来也就更亲切,更有共鸣,具备多方面的现实启示意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