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接到天津孙犁研究专家刘宗武先生的来信,随信寄来一本海燕出版社新版《书衣文录》。刘先生在信中说,“今年是纪念孙犁逝世十五周年,我又编了一次《书衣文录》。不敢说全了,我想再有也不会多了。” 刘先生已年逾八旬,多年来苦心孤诣,辛勤搜求孙犁先生散落各处的佚文,已为孙犁先生编了几十本书。前些年,他曾找我征集过孙犁先生写给我的几封信,并编入了新版的《芸斋书简》。 这本新出的《书衣文录》有一个别出心裁的创意:牛皮纸封面是空白的。刘先生在信中说:“这本书的书名要自己写。”再翻开扉页,用仿真度极高的蓝墨水印着两个钢笔手迹“孙犁”——显然,这是为那些酷爱孙犁“签名本”的书迷们特意设计的。 由这个印上签名的“签名本”,我不由得想到我与孙犁先生的多次交往,想到我有幸得到先生诸多“签名本”的故事。 我第一次见到孙犁先生是在1977年冬天。那时我刚到《天津日报》担任农村部记者,一天早晨去锅炉房打水,同事冲着前面刚刚走过的高个子老人努努嘴,说:“瞧,那就是孙犁。”我一听连忙追出去看,却只见到一个背影,一个穿着深蓝色涤卡上衣、微微驼背的老人的背影。 1984年,我被调去主编报告文学专版。当时副刊上发表了两篇孙犁早期的报告文学作品,我读后发现了一些新的风格要素,就草拟了一篇《试论孙犁早期报告文学中的阳刚之美》的论文提纲,打算寄给孙犁先生过目。在写给孙犁先生的一封信中,我还斗胆对《孙犁文集》中有关文章的体例划分问题,提出了不同意见。这封信和提纲是托文艺部编辑张金池转交的,老张也曾参加过《孙犁文集》的编纂工作,一听说我对文集的体例提出了质疑,就善意地提醒我说,这套文集是孙老亲自审定的,你批评文集的编辑体例,实际上就等于是批评孙犁先生啊!我听罢暗暗后悔,生怕自己的冒失会引起孙老的不快。 两天后,老张给我打来电话,说孙老回信了,让我到文艺部去取。我赶去一看,岂止是回信,还有一本孙老的新著《老荒集》,上面还有孙老的亲笔题字——这是我得到的第一个孙犁先生的签名本。更令我惊喜的是,孙老在回信中不仅完全赞同我所提出的看法,而且对我的探索给予充分的肯定,他写道:“读过你的来信,非常感动。看来,青年人的一些想法、思考、分析、探索,就是敏锐。我很高兴,认为是读了一篇使人快意的文章。这并不是说,你在信中,对我作了一些称许,或过高的评价。是因为从这封信,使我看到了:确实有些青年同志,是在那里默默地、孜孜不倦地读书做学问,研究一些实际问题。”(见孙犁《无为集》)。这封回信写于1986年11月13日,距今已经三十多年了。 此后,我与孙犁先生接触逐渐多了起来。大约是在1990年前后吧,报社准备开展有关孙犁的专题研究,分配给我一个课题,就是结合新发现的孙犁早期著作《论通讯员及通讯写作诸问题》,写一篇研究孙犁新闻思想的论文。我把孙老的原作仔细地校读了两遍,同时写了许多读书笔记。在动笔之前,我照例给孙老写了一封信,请教几个疑点问题。当天下午,孙犁先生就给我写了回信,而且是用毛笔竖写的,书法秀润清新,一共写了四张稿纸,回答了七个问题。我把握不准的疑点全都迎刃而解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