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评人 黄涌

    把历史写得跟小说一样好看，无疑是黄仁宇对当代写作者的一大贡献。《万历十五年》之后，无论是在文学界还是在史学界都出现过一批跟风之作。只是，相对于这些跟风作品，黄仁宇的叙述更加严谨与从容。

    《万历十五年》出版后，曾在大陆风靡一时，而且伴着持久的影响力。无论是老一辈学人还是新一代学子，他们从《万历十五年》一书里，获益的不仅是知识上的，更是观念上的颠覆。美国心理学家史洛利·布洛特曾这样评价说：“这是一部出色的作品，有关中国人过去和现在的许多问题，你都可以从中找到答案。”这大体代表了一代中国学人阅读此书的收获。

    我第一次接触这本书，却很偶然。大学时，有一次到隔壁班同学寝室里闲耍，发现了此书，匆忙借得。书是三联版的，当时，我完全不知道阅读这本书有何价值，纯粹只是为了打发闲暇的时光。而在此前，我曾在《中华读书报》上看过朱学勤推荐黄仁宇的回忆录《黄河青山》。朱在推荐语里曾说，当黄的这本《万历十五年》在此岸风靡时，自己却在大洋的另一头遭逢着人生最困厄的境遇——失业，而这也是这本书带给我的最初印象。但是，直到看完了这本书，我才确信它的价值已经完全超乎了我的想像。

    那时，我虽然对历史很感兴趣，但眼界却十分窄，满脑子是教科书的思维。黄仁宇颠覆了我固有的历史观，让我的历史感陡增。黄仁宇审视历史，喜欢从技术层面上介入，这有别于我们以往的历史学家从道德界面上来谈历史的得失。而从技术层面上观历史，就不会只注重对历史人物作出简单的道德判断，而是从王朝的各种具体历史细节中去重新发现历史。

    黄仁宇多次提到自己的大历史观，而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他对历史的另一种叙述，根子却还是技术性上，他尝试从各种历史细节中找到王朝兴替的根源。在另一本书《中国大历史》中，黄仁宇曾对中国历代王朝有一个系统的划分，譬如他说唐宋帝国是带扩展性的，而明清帝国带收敛性的，这固然是他一己之说，其实却与他个人学术背景紧密相连。因为黄仁宇博士阶段的研究是明朝财政，从经济角度来看待王朝的衰亡，眼光自然有异于一般的史学家。而在黄仁宇的历史观里，最动人心则莫过于他一以贯之认为，中国传统帝制的弊病就在于以道德代替法律，人们往往凭借私人关系来弥补制度之不足。而这种观念，在《万历十五年》一书里得以了充分的体现，而这也是一般跟风之作难以望其项背的。

    中华书局出版的经典版《万历十五年》，是在此书畅销30多年后，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展示了这本书最为精彩的一面。它以最完善和最丰富而著称，呈现出了黄仁宇一生学术的精髓所在。书后还特别附赠了中华书局知名编辑徐卫东主编的《经典的历程》，揭秘了这本书中文版传奇故事。

    经典的书的经典在于，我们每一个都可以有自己的独有读法；而在每一种不同的读法里，我们都可以收获到属于自己的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