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报》：因读书而生的“杂感”（《茶店说书》）_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谢其章

《茶店说书》止庵著中华书局2009年9月版

     “书人书事”系列是中华书局自去年起陆续推出的精装小开本丛书，迄今已出版了１３本，囊括了陈子善、胡洪侠、止庵、谢其章、杨小洲、谷林等国内目前最活跃的一批中青年作者。有“书之书”之称的书话集，近几年在出版界渐成声势，尤以中华书局出版的这套丛书最成规模，影响最大。这套书的魅力何在？我们约请了三位作者，来作一番品鉴。 ——编者
     ●谢其章（书评人）
     止庵的书，对书名都有一番说辞，这本《茶店说书》也不例外，“新编集子要起名字，见过几本以‘说书’为题的书，也来凑份热闹。有个现成的，见周作人一九六四年七月十三日致鲍耀明信：‘近见丰氏《源氏》译稿乃是茶店说书，似尚不明白《源氏》是什么书也。’‘茶店说书’或有出典，一时不及查考，我取这个书名，是告诫自己不要信口开河。”周作人说的丰氏即丰子恺，《源氏》即《源氏物语》。周作人对丰子恺的学问不大认同，翻译不认同，漫画也不认同。他曾在给曹聚仁的信中说，“丰子恺的插画，乃系报馆的好意请其作画者，丰君的画我向来不甚赞成，形似学竹久梦二者，但是浮滑肤浅，不懂滑稽趣味，殆所谓海派者，插画中可取者，觉得不过十分之一——里边的诗较好者亦不甚多，但是比起插画来，大概百分比要较好一点罢了。”但是用“茶店说书”之词看待丰子恺似过于严苛，我理解这个词跟游谈无根的“野叟曝言”倒像一对子，止庵理解为“信口开河”。
     《茶店说书》收文四十篇，多为读书随笔，还有一些我归之为“杂感”，譬如《“没有好久”之类》、《周作人与章士钊》、《我的签名本》、《感逝篇》诸文，杂感当然也多来自“读后之感”，只是议论的成分重一些。时下的“杂感”或称“杂文”多是对社会表相的褒贬，很容易写，不用读书也能写。止庵的杂感则是另一路数，他自己说“我只是写些因读书而生的想法，或涉事实、或涉思想、或涉生活，肤浅支离自是难免，但若没有一点儿自己的意思，我也是不动笔的”。
     “杂感”的祖师爷是鲁迅，锋芒所向，片草不生。高尔基对列宁说“你批评人又让人高兴地离开！”鲁迅做不到这一点。《后园诗话》和《苦竹诗话》是止庵文章仅见的两篇“诗话”，其中便有杂感的意味，只是写法含蓄晦涩，太不直截了当。周作人在老虎桥囚禁中曾作诗“当世不闻原庾信，今朝又报杀陈琳。后园恸哭悲凉甚，领取偷儿一片心。”对此诗，后来的学者多有误识，解说得一塌胡涂，有的很可笑。其中倪墨炎的解说可发一噱“‘后园恸哭悲凉甚，领取偷儿一片心’，是说他周作人为林柏生的遭遇，在放风时暗暗痛哭一场，只有一起在监狱里坐牢的小偷来劝慰他。”（《苦雨斋主人周作人》）周作人的这首诗照亮了多位学者的治学水平——不过尔尔。回到书名的含义，写文章真是不能“信口开河”，本来“一为文人，便无足观”，既然做了文人，要处处小心，一着不慎，误卿一世英名焉。止庵这类的批评还可见《“听”与“谈”之外》一文。
     去年读书界最轰动的事莫过于张爱玲《小团圆》的出版了。我的朋友多数不是“张迷”，李长声先生便直言他没读过《小团圆》。止庵对《小团圆》推崇备至，尝对记者称云“巅峰之作”，遂招致某学者的反感。止庵近年所出集子，有三位作家总不会缺席的，这三人是鲁迅、周作人、张爱玲。本集中有关张爱玲的有三篇，《浮生只合小团圆》是他对此书的解读。我觉得许多人说《小团圆》不好读懂，是因为他们把张爱玲当一般作家读了，想读懂《小团圆》的读者不妨仔细读几遍止庵的解读，他说的几种“误读”（如“刻舟求剑”式读法），你是不是染上了。有一类看法称《小团圆》“题材散漫”，止庵在一条条分解后说“不习惯或不接受这种写法，就会觉得杂乱无章”。古文今天的人读起来很费劲需要有人做解读一类的工作，就算是比较好懂的《水浒》，有了金圣叹的评注是不是更有助我们的理解和阅读？不要以为张爱玲是现代作家用的是现代语言，我们就轻而易举地可以读懂她了。我甚至感觉读明白张爱玲比之读明白鲁迅更加困难，尽管张爱玲写的汉字我们还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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