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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早春的周末，倘若飘着丝丝的小雨，心情便会生出些许岑寂来。这时不妨喝喝热茶，读读旧书，也是颇有情味的一件事。读旧书如同与一位老友再次重逢，因时因地因景不同，便会生出不同的感受。那些似曾相识的文字突然变得鲜活饱满起来，在心中荡漾，挥之不去。 梁实秋先生的文集《雅舍小品》在这个下雨的周末又被我重新找出，津津有味地读起来。《雅舍小品》早在七八年前就陆续读过，有的篇目片段至今还能背出，说明当时的确是下了功夫研读的。开篇的《雅舍》我看了许多遍，仍然喜欢。“舍前有两株梨树，等到月升中天，清光从树间筛洒而下，地上阴影斑斓，此时尤为幽绝。直到兴阑人散，归房就寝，月光仍然逼近窗来，助我凄凉。”读之真有身临其境之感。之后梁先生笔锋一转，雅舍的雨季便展现眼前：“细雨蒙蒙之际，‘雅舍’亦复有趣。推窗展望，俨然米氏章法。若云若雾，一片弥漫。但若大雨滂沱，我就又惶悚不安了，屋顶湿印到处都有，起初如碗大，俄而扩大如盆，继而滴水乃不绝，终乃屋顶灰泥突然崩溃，如奇葩初绽，砉然一声而泥水下注，此刻满室狼籍，抢救无及。此种经验，已数见不鲜。”这段写雨，笔力细致精到，章法有序。与其说写了雨中的雅舍，倒不如说写的是梁实秋羁旅四川的心境，其中有国难当头的映照，亦有些许乐观，虽是逆境，作者的热爱生活之心亦不减丝毫。“雅舍”甚至成为梁实秋心灵的慰藉。 梁实秋先生的《雅舍小品》充满机智、幽默，又不乏生活的况味。如《谦让》、《病》、《握手》、《晒书记》诸篇写得极为轻松活泼、犀利明快，堪称上品。我尤其喜欢《放风筝》这篇，在从容不迫的追述中，有回忆、有民俗，又有生活的隐喻，此篇蕴含着丰富的信息量。“我以为放风筝是一件颇有情趣的事。人生在世，局促在一个小圈圈里，大概没有不想偶然远走高飞一下的。出门旅行，游山逛水是一个办法，然亦不可常得。放风筝时，手牵着一根线，看风筝冉冉上升，然后停在高空，这时节仿佛也跟着风筝飞起来了。俯瞰尘寰，怡然自得。”大概也只有善察世道人情的梁实秋才能写出这样的文字。 梁实秋的《雅舍小品》似乎又有英国随笔的影子。如《女人》这篇，则以“女人喜欢说谎、女人善变、女人善哭、女人善谈、女人胆小、女人聪明”起段，分而述之，就很有英国随笔某些结构上的影响。作者在《听戏》一文中说：“我常想，我们中国的戏剧就像写毛笔字一样，提倡者自提倡，大势所趋，怕很难挽回昔日的光荣，时势异也！”内容分明又是中国式的怀旧与感时，很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梁实秋先生是学贯中西博学多才的作家，其人格、胸襟、气度之魅力当能从《雅舍小品》中窥探出一二，这也是《雅舍小品》之所以经久不衰的原因罢。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