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杨沫,血液中的辣椒性终于被压榨出来了:她反过来加倍地攻击马建民。她反驳说,她是被欺骗的。关键是,马也欺骗了党。她把他值得说而不能说的罪状,比如与邓拓的关系,等等,一一透露出来。这些都是可以置马于死地的武器。他们互相伤害,刀刀见血。这时候,他们已共同孕育三个孩子。 人性在被逼仄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会被考量出质地。这个考量是残酷的,也是真实的。 人性和历史,同样值得玩味。职场生存、利益竞争,大大小小、零零碎碎,同样是考量,周边都是眼睛。 杨沫在“文革”中,虽遭批判,却没有挨过一下打,与她同在北京文联的老舍命运就大不同了——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据浩然回忆,1966年,把老舍揪出来时,杨沫就在现场。她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恐怖之极。杨沫因为害怕,高血压、心脏病并发,瘫倒在屋里。 从1966年至1969年间,杨沫得到了浩然等人切实有效的保护。她虽然紧张,但是求生有法。书中说,北京电子管厂的造反派召开17万人的《青春之歌》批判大会,相关人杨述、蒋南翔等被拉上台批斗,唯独杨沫这个作者逃之夭夭。北影厂召开万人大会批判毒草电影《青春之歌》,导演崔嵬、演员谢芳全都挨了斗,杨沫这个编剧又逃脱了。 她没有出卖过别人——尽管有时候,出卖不是因为邪恶,而是因为软弱。比如,北影厂编剧海默遭到批判后,她对他相当同情,从没跟他划清界限,还曾借给过他500块钱,那时候500块钱可是个大数目。海默是何许人呢?据说红卫兵抄他家时,他拿根大铁棍子,挡在门口。批斗他时,一位北影厂女士在台下喊:“反动作家海默低头!”海默当众回嘴:“我是反动作家,可我不是国民党的小老婆!”把这位女士气得脸色发青,跳上台去狠狠抽了他两个耳光。 有人说,海默如不跟造反派硬顶硬闹,不至于后来被打死。相较之下的杨沫比较温情主义,只有唯唯诺诺,左躲西藏,她本质上不是那种斗争性很盛、朋友出了事就翻脸不认的“革命左派”——老鬼的话说到了骨子里。 她晚年没有与丈夫离婚。中国人的宿命正是把那些互相憎恶的人,犬牙交错地压合在一起,让他们在生活的轮子里,吱吱呀呀地运转。因此她与男秘书的传说,或者源于在生活中突围罢。(徐虹)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