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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原野》 月光下是女性千年的苦难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新京报 newdu 参加讨论


    
    张爱玲的月光,从民国照来,从海上照来,从白公馆照来,从姜曹家照来,阴惨惨、清冷冷,带着秋天的凄凉,带着冰霜的阴损——这月光照遍了张爱玲笔下孤寂的生命,紧接着,又照向了苦命一生、苦到胆汁常常上涌的六团。
    六团,这个女人,她与张爱玲没有什么关系,正如六团与金子、《原野》、曹禺没有太大关系一样。我们大可不必带着对《原野》的期待来看今晚起在保利剧院上演的《新原野》,两者之间有着太大的不同,但有一点是一致的——都是惊世的好作品。
    荒 诞
    为“舆论”杀死最亲的人
    《新原野》和《原野》的关联,如我们所知,是女儿与父亲的关联,也是后辈与前辈的关联,是血缘的绵延的关联——这样的关系,开始于以同样的母题来塑造出一个规定情境,婆媳。
    婆媳,是中国伦理道德体系中的一支重要脉络;婆媳关系,也是中国文学作品中经常关注的一组关系。于是,就有了焦母与刘兰芝,就有了陆母与唐婉,就有了蔡母与赵五娘,就有了焦母与花金子,就有了服仙与六团。
    可是,服仙与六团的关系,不像众多文学作品中提及的婆媳关系——那些我们习以为常的艺术作品中婆婆欺压媳妇的画面,并不属于服仙与六团。
    六团嫁给了鞠生,从此,开启了一生的苦难命运。鞠生到了城里,找了个新女人,于是,对六团不管不问,写信回家的时候,也不过问候母亲,从不提到妻子。从此后,婆媳相依为命。
    终于有一天,多年不回家的鞠生回家了,他已经人到中年,他与六团当面坐下,说要离婚。六团和婆婆服仙都不同意,争执之间,鞠生举刀,把六团的胳膊划伤。服仙大惊,愤而追赶儿子,之后失踪。六团寻找婆婆一夜,未果。十多天后,人们发现了小河里有一具浮尸。
    浮尸,被认为是服仙。六团悲痛欲绝,为婆婆下葬、守孝——她突然意识到,很可能是鞠生杀害了服仙。紧接着,调查员来了,调查了村民的言论,又调查了事态的经过,决定逮捕鞠生。鞠生被逮捕,六团终觉老天开了眼,当她感天垂怜的时候——婆婆回来了。
    婆婆回来了。一个大家都以为死了的人原来没死。那么,丈夫鞠生就没有杀人,可是鞠生已经被逮捕了——那就意味着,是六团冤枉了鞠生。六团想到了村社中的人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所有的人一定会说自己是个坏女人,要害死丈夫。
    六团不能让大家知道真相:死了的人,必须死去!她为婆婆擦洗了身子,伺候婆婆入眠。紧接着,她拿起了枕头,闷死了与自己相依为命多年、情同母女的婆婆。
    杀了人之后,六团用板车拉着婆婆的尸体,来到了野外,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小河是六团做姑娘时候就熟悉的小河,清凉,干净。她自己跳到水里,好好洗了个澡。然后,她把婆婆丢入河中。
    戏,就结束在这一刻。
    编剧和导演是那么善良,他们要让六团的生命,停留在她一生中最惬意、最不苦难的时刻——在小河里游泳。当年那个在小河里游泳的少女六团,一定怎么也想不到,待她出嫁之后,再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会是这样的一种可悲、可怕、可怜、可怖的生命状态。
    悲 苦
    苦难总在循环
    换一种角度,六团的一生,真是太苦了。这也许就是万方(曹禺女儿)与万家宝(即曹禺)的不同吧,这就是一个女儿和一个父亲的不同吧,这就是一个女性和一个男性的不同吧——男人笔下的婆媳,即便再细腻、再复杂,也抵不过女人体察入微、感同身受的一声叹息——太苦了。
    于是,这就涉及作品最精深的内容:苦。在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里,婆婆与儿媳相依为命——相依为命的婆媳,也许与相互折磨的婆媳一样多,也许这比男人们书写的婆媳关系更加普遍,婆婆和媳妇,其实只是在不同的年份、相同的年纪,前后嫁入一个家庭的女儿。在此基础上,六团的苦难人生,造就了服仙的苦难结局,而服仙的苦难人生,恰恰又造就了六团的苦。
    再放大视野,六团、服仙、鞠生、乃至村民们的苦难人生,构筑成了一个苦难的世界。这个世界里,人们被苦难折磨着,同时,又有意无意地制造着更多大大小小的、其他的苦难。村中的女人们会捉弄六团,服仙会嘲笑他人,鞠生抛弃母亲和妻子,村民们又造谣、控诉、围捕鞠生……可与此同时,所有在苦难里生活的人们,又是那么彼此支撑、相濡以沫。
    再纵向来看,假使是我们大家熟悉的那种婆婆倾轧儿媳、儿媳虐待婆婆的那种关系,不也是来自于人世间更普遍的人际关系的吗?假如人际关系处处充满戾气,那么,婆媳之间自然更是戾气丛生,由此而见,这不也是来自于一个苦难世界——并且再度构成这个苦难世界的轮回的吗?
    这样的人生图景,不正是让佛落泪的图景吗?不正是菩萨不成佛、佛子度轮回的众生苦相吗?
    六团的苦,是女性的苦,也是人类的全景之苦。
    隐 喻
    月亮照见了灵魂
    《新原野》,根本就是一首诗。台词是诗,剧本是诗,剧场更是诗。
    整个剧场,非常洗练干净,整体设色,都是月白色色调。而这些设色的材质,也都是竹、麻等生态材料,与中国乡村的气质相符,而麻绳、竹筐、草帽、竹竿、稻草、板车……也都是农村中经常出现的事物。
    舞台上出现的大多数形象,以圆形为主。真可谓是从寻常中见匠心,举重若轻。精妙绝伦的,是这些视觉的形象,还不仅仅停留于视觉层面,他成为了一个道具系统。
    首先,是月亮。它并不明亮,而是清清冷冷、阴阴惨惨。这太像张爱玲的月亮了,只是,张爱玲的月亮,照见的都是满地苍凉,而《新原野》的月亮,照见的是整个原野的苦难。六团从年轻到年老,从两只小辫儿到满头沧桑,六团的委屈、悲伤,六团的苦恨、矛盾、纠结,六团杀人,六团双手染血——月亮都看得见。
    还不仅如此,随着剧情发展,要聚合、通知村民的时候,月亮就变成了一面鼓——具有文化意味的鼓,成了招聚村民、议事论事的重要象征。但是,鼓同时也是一种乐器,于是,在《新原野》时空流转的过程中,鼓就变成了乐器,引领着节奏、引导着时空。
    其次,是沙盘。沙盘的概念,来自于日本枯山水。枯山水有禅意,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惊涛骇浪,这与后来的剧情走向是一致的。不独如此,随着灯光变化,枯山水的沙盘,还能变成农村的打谷场、田野、麦浪、还能变成月光照在地面上的情景,又由于视觉上是中性化的,于是还能变成意识内的空间、自由穿梭的时空。
    情节继续发展,人们在这沙盘上劳作、奔跑、调笑、争斗,沙盘上的沙子被踢出、扫出。圆形的轮廓、平整的外形被破坏,到了剧末,居然是一片狼藉——这时候,沙盘则又是一种千疮百孔的苦难灵魂、一种彻底轰毁的绝望人生、一种满目疮痍的世界本相。
    可 贵
    没有批斗,但有感同身受
    《新原野》《原野》以及《孔雀东南飞》《钗头凤》等作品共同连接到的一个母题——婆媳——之外,值得我们关注的,还有一组母题——痴情女子负心汉。
    婆媳关系,在前文已经说到,无论是《新原野》的相爱还是其他文学作品的相杀,都显现着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恶劣。在一个女性所能拥有的社会资源极其有限的世界里,最会戕害女性、杀伐女性的,其实恰恰是女性。但这不仅仅是女性的悲剧,更是人类的悲剧。
    再说痴情女子负心汉。从“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凤凰”,从赵五娘蔡伯喈,到秦香莲陈世美。不独如此,到了现代当代,《泼妇》、《霓虹灯下的哨兵》、《人生》……中国的文学及戏剧作品里,太多关涉到这一组人物关系的作品了。
    事实上,这是一类有历史基因的社会问题。在漫长的中国历史进程中,男性是收入的来源,是社会制度的制定者,是血脉基因的延续者。于是,男性可以有更大的“任性”空间。而女性,不管是母亲还是妻子,女儿还是丫鬟,其生存的范围,都是极小的。我们甚至也可以在剧场中看到这一指向——明月的倒影,那一轮沙盘,就承载着服仙、六团,还有更多的一代又一代、一群又一群的女性,她们在这有限的空间劳动、工作,她们在这有限的空间生老、病死。外面的世界,是男人们的。
    但有意思的是,大多数流传下来的这些传说、戏文、故事、小说,其实也都是男人们写的,男人们关注到了,于是同情,可是,男人们的同情,终究是男人的叹息。所以,《新原野》的意义,就是那么多男人思索、谈论、分析、辩论之外的另一种叹息,这叹息没有太多的理性,好像来自月夜、来自荒郊,叹息中没有一个字,却包裹着女性千万年来的苦难。
    《新原野》的编剧、小说原作者万方,她既是曹禺先生的女儿,又是一位处在中国文学、戏剧历史发展过程中的作家。她并不学理辨析、思考女性地位下滑的历史过程,也并不批斗、疾呼女性处境中的水深火热,她就是感同身受,她就是情真意切,她不动声色,写了一个绝望的人,一个绝望的故事,一个绝望的群体。而这,不正是曹禺先生《雷雨》《北京人》的同类表达吗?
    张爱玲的月光像一把刀,她从民国照来。今天,万方又接过了这片冷冰冰、凄惨惨的利刃,绝美、绝伦、精致、匠心的《新原野》,刺痛了所有人的心。可是,原来这月光、这利刃,并不起始于张爱玲,世态的薄凉,从女性最初的被祭献开始,就已经出现,祭河的少女、陪葬的女奴、祭天的女巫、奔月的嫦娥——这些女性记忆刚刚出现的时候,月光就变成了一把刀,千年万年过去了,她又长久凝望着这一切,不言不语,悲悯人间。□子方(剧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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