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时间是无情的。日月经天,江河行地,日月江河皆是时间的表征。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古圣先贤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昭示时间的唯一性,也即人生的唯一性。但,时间可以带走我们的亲人,带不走我们的亲情;可以带走我们的朋友,带不走我们的友情;可以带走我们的青春,带不走我们的记忆。“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真的感情,可以穿越时间,化为各种有情无情万物的组成部分,借着前生后世的因缘,四季轮回,生生不息。 真的诗词是超时间的,有自己的生命,可以与日月星辰相辉映,可以与天地造化争短长;真的诗词,在时间之流的此岸、彼岸,在诗词的百花园里,永远鲜活地绽放。四季轮回,花开花落,杨柳依依,雨雪霏霏,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每一天都是新的,大自然其实是有生命的,是有情的。世界文明,四季花开,只有中华文明、中国诗词是线性文化,绵延不绝,生生如昨,传承下来。沿波讨源,振叶寻根。中国文学的源头,在《诗经》。《诗经》,是人类文学的童年期和少年期,是中国诗词的根。二《诗经》,古称“诗”或“诗三百”,是先民生活过的乡间田野上的百草千花,有声音、有色彩、有生活、有感情、有思想、有精神、有真的生命。“日之夕矣,羊牛下来。”踏碎夕阳,直如眼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声声啼叫,犹在耳边。孟子说:“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诗经》里有一瞥的爱情,穿越时间,流传至今。后来中国文学里描写爱情的神来之笔,多在眉目传情,这是《诗经》的传统。 曹雪芹在《红楼梦》里,描述林黛玉的相貌,只突出了她的眉目:“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清朱彝尊描写妻妹:“青蛾低映越山看”,以眉毛刻画出了一个腼腆而清秀的妙龄女子形象。明王实甫《西厢记》写张生眼中的崔莺莺:“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南宋李清照写小姑娘的心事:“眼波才动被人猜”。北宋秦观赞赏苏轼的爱妾朝云:“美如春园,目似晨曦。”唐代杨贵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打动了多才多艺的唐玄宗。西汉李延年妹妹“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吸引了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战国屈原改写的《九歌• 少司命》:“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人神之间的爱情传递也离不开眼神的交流沟通。从《红楼梦》逆流而上,两岸都是春天,时见鲜花夹岸,杂草丛生,此岸花开,彼岸花开,四季花开。“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责任编辑|崔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