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8)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6:11:33 长江文艺杂志社 陈鹏 参加讨论
那天深夜,王重坐在沙发上,屋里有莫名酒味。他每次坐沙发上等她的样子都让她揪心。将来,将来的将来,他照样会在空荡荡的客厅空荡荡的沙发上等她。她问他喝酒了?他没吭声。她告诉他,央视谈妥了,十天后播出;她还问他,你不觉得一个女人为这点破事就自杀相当做作?他还是不吭声。她喝水,坐下,又接一杯水,坐下,然后说出来了:离婚。 王重盯着电视。 一旦说出来,这个家就呆不下去了。多呆一夜也不可能了。她知道自己还在乎他,但是比起对另一个人的牵挂,这充其量是爱的残余。 她开门出去,像脚踩烈焰。他会同意的,她了解王重。她叫了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里,她脱口而出,“海埂。” 天空飘下细雨,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空洞而脆弱。进入滇池路时她发现被跟踪了——银色丰田。她的丰田,他的丰田。她忽然满怀怨恨,像个孩子被最好的伙伴抛弃了。她让司机快点开。快点。再快点。出事地点在海埂大堤转弯处。雨停了,繁星满天。“山猫”就在前方。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就在大得像面墙的桉树下,丰田左翼像一团废纸。她无法拽开车门,只好请出租司机帮忙,或者报警。 现在,哪怕乘着酒兴,她也不能说这些。只能说:“阴差阳错。” “那就对了。”小K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照我看,全是阴差阳错。” “想听你好好说。” “说说他?好吧。那就说说。” 他扭头看看阿米,后者脸颊绯红,像个亚欧混血。大理姑娘都很漂亮,正如当年风靡一时的《五朵金花》里的姑娘们。 她的心怦怦跳。 他告诉她,李果在才村三个月间一点没闲着,阿米就被他骚扰过,从此不再上班。直到小K接手,好说歹说把她劝回来,把欠她的工资如数补上。 “是真的。”阿米说。 她使劲摇头,觉得醉了,又觉得过于清醒。仿佛被鱼刺穿透喉咙,往下扎。往下。越来越深。不是疼痛,是羞辱。 “还记得那条腿?” 她盯着小K。 “骨裂的腿。他到处说拍片摔的。靠,李果的话,你只能听一半。”小K突然凑向她耳朵,她闻到他呼吸里的丝丝酒味。“是黄山脚下的歙县,被当地电视台一位美女主持的老公揍了。” 她听不下去了。 “胡说!” “我们还同事呢,把我也坑了,把我连蒙带骗弄到这么远的鬼地方来,每个月亏万八千的就谢天谢地啦……我要没说实话我就掉洱海淹死。” “胡说!” “他也没离婚。他告诉他老婆接了新片子。” 他喝多了。她告诉自己。喝多了。什么小K,阿米,都他妈喝多了。怎么可能?他们讲好的。怎么可能?撒谎?就因为小K亏了很多钱?难道,大理不是这帮傻逼做梦都想投奔的人间天堂? 她跌跌撞撞奔回房间,扑向马桶。吐过之后似乎轻松了。去他妈的大理,去他妈的才村。她躺下,洱海涛声像狂烈的暴风雨敲打四壁。隐约听见小K恶毒的大笑,阿米的嗓门又尖又高。他们在瞧一个孤身老女人的笑话?之后突然静下来了,无声无息。像昨夜一样,才村坠入虚空,静得让人胆寒。她想出去,去才村码头,让巨浪和大风卷走她。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响起敲门声,阿米问她没事吧,对不起啊刘姐,小K这个人不坏,就是有时候乱说话,你千万莫介意……介意什么呢?介意真相?她一声不吭。阿米继续敲门,越来越着急。 “刘姐,有点小事麻烦你。”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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