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7)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6:11:53 长江文艺杂志社 陈鹏 参加讨论
这是一个问题。短短十五天,何谈了解?有的人你一辈子也未必了解。可她深信自己了解他,正如他也了解她。她一直这么想的。三年来这想法从未改变。他却仅仅呆了三个月。期望落空了。所以,她真敢说她了解? 没必要跟一个小伙子说这些,即便他们曾经同事。不,李果应该是他领导吧,比他大那么多,而且是制片人。摄像师可以不听导演的,但不能不听制片人的。她手下摄像师一个比一个怕她。她骨子里不太瞧得上他们——有想法的摄像师就像优秀的小说家一样凤毛麟角,这些好高骛远的家伙构图取景不出大毛病就相当不错了。她是专家,他唬不了她。 她和李果的故事大概比片子里的还烂俗。剪出样片那天她就带回家让王重看了,二十分钟短剧,王重夸她拍得好。她没看一眼,但她知道,矫揉造作的女主角背后晃动着李果的影子。她能准确回忆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的发生地以及当时她和他所处的位置——靠近监视器,或站得远远的,偷偷交换眼神。最后的外景地就在滇池南岸,他们在那把长椅上,在古老的大桉树下制定了整个计划:去大理。多么幼稚,多么疯狂。 她深信王重会放她走,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返回时李果突然有些焦躁,说他老婆来自河北乡下,在北京没工作没户口没收入,光知道相夫教子,他要是突然离开,她会不会……她毛骨悚然。自杀?像他们拍的片子?不,不会。他安慰她,总有办法,比如给钱,给房子,给儿子抚养费。 “万一呢?”她说。 “没有万一。”他说。 他们的事剧组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但无人说破。谁还会把谁睡了谁当世界末日呢?李果回北京前夜,他们莫名紧张,仿佛离婚与私奔的严重性不啻于杀人。他们拼命做爱却不太成功,她几次踢中他骨裂的腿,他疼得直哼哼,最后咬牙切齿地说: “大理,大理。” 小K说,她没来大理,没准是对的。 没准? “这一句两句的说不清。”小K的北京腔鼻音浓重,“你们一个来了,一个没来。哈哈。” 她差不多喝光了碗里的酒。 “刘姐,再来一碗?”阿米一面说,一面斟满。她觉得自己还能喝它个十碗八碗。 “刘姐,大理好,还是昆明好?”阿米又说。 “都好。” “大理东西好吃,还是昆明东西好吃?” “大理。” “大理空气好,还是昆明空气好?” “大理。” “哎,三年前你要是来了……”阿米突然打住。 小K侧身望她。像在聆听涛声。她听见了,哗啦,哗啦,像旧电影放映机发出来的,又像某个怨妇拖着一口破箱子来回走。 “现在几点?”她说。 “早得很。”阿米说,“还早得很。” “如果我来了……如果三年前我来了……”她说。到底要说什么呢? 小K的梅子酒真他妈好喝。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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