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3)
http://www.newdu.com 2024/11/28 06:11:09 长江文艺杂志社 陈鹏 参加讨论
必须说说他的腿。她去机场接他那天就发现他一瘸一拐,他告诉她,刚从黄山拍戏下来,在莲花峰摔了一跤,“骨裂。”他吻她的时候,她的手不由自主伸向他结实的伤腿——缠着绷带,药味刺鼻。似乎是这条腿才让她沦陷的,如果他好好的,完整无损,她还会带着些许怜悯接受他吗? 最后一夜,她在他石膏上签名,向他保证说,一定去。 大理,才村码头,三年前的9月9日下午,两点钟,不见不散。 女孩阿米回来之前,她和小伙子把陈年普洱换成了梅子泡酒——她在小饭店喝过,他这儿更多,也更陈,想喝多少喝多少。真是好喝,温柔,甘冽,但后劲迅猛。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小伙子跟她聊他原来的工作:像李果一样天南海北,拍片,剪片,每年在家时间最多三五个月。他真年轻,才三十三,大学毕业后就在电视台闯荡了,比一般的年轻人更能挣钱。谈过几场恋爱,没工夫结婚。男人嘛,三十五乃至四十再谈婚论嫁都不算晚。但三十一过,他突然想找个地方扎下来。北京是不行了,一个被雾霾和房价废掉的傻大粗城市,大理是多牛逼的选择——那么多人不扎过去了吗?那么多报纸啦杂志啦微信啦不都吹嘘什么天堂之境概莫大理吗?不还有一种更夸张的说法:不去大理,枉自为人? “哈,不瞒您说,跟我好过的姑娘,不下一打。” 这不奇怪。他叫什么还不知道,和李果不是一类人。她想。天不怕地不怕。可李果要是怕这怕那,就不会在暗中吻她了。她是戴着婚戒的人呐。 “我信。”她说。 “你信?我自个儿都不信。”小伙子哈哈大笑。 她觉得中了圈套。对他们,她自以为了解,其实相当有限。她一直相信即使撒谎也是迫不得已。没人愿意活在谎言里,尤其他们,对,她和李果。她坚信他们是谎言之外的私奔者。私奔,在一个背叛成瘾的年代何其高贵。 “我这是二流子骂大街——胡说八道呢。我越来越喜欢胡说八道啦。”小伙子又笑了,牙齿白得像抹了水银。“大理就适合胡说八道。你有大把时间做梦,醒也醒不过来。” “比你干电视的时候如何?” “说实话,各有各的好。”他眯眼打量院子里的芭蕉花。“路是自己选的,选了就认呗。” 他回头望她,“说句不该说的,刘姐,三年前,你为什么不来?” 她没吭声。 “他让我来,我说,行,哥们儿立马飞过来。” 他太年轻,以为活着非此即彼。可仔细想想,三十三,也不年轻了。把一个客栈撑起来要花多么大的心力。 小伙子又问她,当年李果从北京跑来拍什么戏,她简单描述了剧情,它来自网站新闻,编剧胡写一通就投拍了。周期十五天,说短不短,说长绝对不长。 “老公出轨,老婆真会自杀?”小伙子说。 “是绝望吧。” “何必呢?孩子,父母都不要啦?” “一个想死的人,哪还顾得了这些。” “多烂的故事啊!” “是啊,多烂的故事。” 当年她和李果也笑着说,多烂的故事。但重要的不是片子有多烂,而是,他们。十五天后,他们咋办? “他为什么只呆了三个月?”酒劲儿蹿上来,她不得不问了。 “呆不下去了吧。” “可他说,他热爱大理。” “这话谁都能说。” “可他——”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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