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形式转喻看离合词分开使用的句法性质(2)
http://www.newdu.com 2024/11/24 07:11:42 《当代语言学》 袁毓林 参加讨论
（1）是作核心的动词（性语素）的扩展，包括（正反）重叠、加后缀或补语等；（2）是作宾语的名词（性语素）的扩展，包括受形容词、名词、数词、数量词或“的”字结构修饰，甚至把V-O复合词概念上的施事、受事、与事等论元内嵌在作定语的“的”字结构中；（3）是在上述两种扩展的基础上进行语序变化或论元增容，包括直接或用“把”引导O置于V前、直接或用“把、被”引入额外论元。 这种构词成分的扩展、移位和插入外部成分，直接打破了词汇的完整性（lexical integrity），引起了形式语法学者的关注。比如，黄正德（2008）用轻动词加动名词短语（GP）的方法，分析“你教你的英文、我看我的报纸”一类结构。示意如下： 你DO[你的教英文]→你教[你的英文] 大概的生成过程是：GP中低层的动词“教”渐次移到轻动词的位置。他认为“你静你的坐、我示我的威”等离合词结构也由类似的方式生成。潘海华、叶狂（2015）指出这种分析有问题：“静（坐）、示（威）”的移位，造成了构词语素直接进入句法；并且不能解释“我帮他的忙”一类结构，该结构无法由“我DO他的帮忙”生成。 郭锐（2011）指出，黄正德（2008）通过移位生成的方式违反词汇完整性原理。他主张通过动词复制，然后与轻动词结合，再经过同形删略，最终生成离合词结构。示意如下： 你DO[你的睡觉]→你睡觉[你的睡觉]→你睡[你的觉] 基于动词复制和同形删略的假设，郭锐（2011）认为离合词的分离是一种假象。潘海华、叶狂（2015）指出，这种分析也有问题：同形删略的操作对象并不相邻，选择性删除的动因不明；生成有些离合词结构需要多个轻动词，比如生成“帮他一个忙”需要TO（引出对象“他”）、DO两个轻动词，而生成“吃他亏”还需要FROM（引出来源“他”）、CAUSE等轻动词；轻动词多了，其句法位置不好确定，也难以保证相关论元的合理位置。并且，郭锐（2011）自己也指出：这种模式无法生成“帮他的忙”“吃他的亏”“沾他的光”等带对象的结构。 我们认为，动词复制和同形删略的假设，除了可以维持离合词的词汇完整性之外，还在相当程度上抓住了这种语感：离合词的宾语成分在话题或宾语位置上时，通常可以解读为具有事件意义，因此，可以受动量词修饰。例如： （4）a.帮一次忙、帮一个忙、一次忙也没帮过、一个忙都不肯帮 b.抽一次烟、抽一个烟、一次烟也没抽过、一个烟都不敢抽 可见，要坚持离合词其实没有分离过的主张，就需要动词复制和同形删略之类的句法操作。但是，把这种操作施之于下列插入“着、了、过”的离合词结构又显得突兀。例如： （5）a.她DO-着[作揖]→她作揖-着[作揖]→她作着揖 b.我DO-了[请客]→我请客-了[请客]→我请了客 c.他DO-过[捣乱]→他捣乱-过[捣乱]→他捣过乱 鉴于上述分析路线的种种问题，潘海华、叶狂（2015）尝试把离合词看作是双音节不及物动词带其他成分时形成的同源宾语结构，类似于英语不及物动词带同源宾语，即不及物动词带与其同词义同词干的NP。例如： （6）a.He laughed a sad laugh. b.He slept a weary sleep. c.The stock market dropped its large drop today. 其中，laugh、sleep等非作格不及物动词所带的同源宾语是真论元，而drop等非宾格不及物动词所带的同源宾语不是真论元，而是附加语。他们认为，汉语离合词在本质上是一种同源宾语结构，是双音节不及物动词在语义上要求带施事、受事宾语、动时量结构、补语以及时体标记时形成的一种句法结构，可以称为“离合同源”结构，对应于英语或其他语言的同源宾语结构。于是，“我帮了他的忙”等受事、施事、动量、补语结构，是由基础结构“我帮忙了他的帮忙”经过复制移位和互补删略等操作而生成。粗略地表示如下：  当然，其中还要涉及复制副本（同源宾语）的名词化、受事或施事等以属格形式生成、属格移位接受DP中D的核查、或者在复制副本前插入动量词等的句法操作。 对此，我们的意见是：英语的不及物动词带同源宾语是表层句法上一种现实的句法结构，而为汉语假设的基础结构“我帮忙了他的帮忙”则完全是一种理论上的虚构。从一种或几种人为假设的基础形式，再假设几种句法操作，总是可以推导出最终想要的句法结构。因为，以生成结果（终端语符列）为导向，总是可以构造一个生成模型，来拟合（fit）从假设的初始语符列到现实的终端语符列的生成过程。借用数理社会学家邓肯·沃茨（Duncan J.Watts）一本书的标题来说，“一旦你知道了结果/答案，一切都很容易/显而易见”（Everything is Obvious：*Once You Know the Answer：How Common Sense Fails Us）。更何况，这种苦心经营出来的双音节不及物动词带同源宾语方案所要解释的种种语法现象，恰恰是一般的动宾结构短语也具有的。例如： （8）a.我撤销了他的职务～我撤了他的职 b.你展示你的威力～你示你的威 c.我处理完了公务～我办完了公 d.组织一次/个比赛～帮一次/个忙 e.运了一个月（的）粮食～生了三天（的）气 f.他的糗事讲不完～他的忙帮不完 可见，朴素的语言事实是：部分动宾式复合词只是不安分地突破了词汇整体性的约束，像一般的动宾结构短语那样进行扩展和易位。因此，与其舍近求远地设想现实话语中并不存在的“双音节不及物动词带同源宾语”及其句法后果，不如回到问题的起点来追究：为什么部分动宾式复合词具有（或表现出）动宾结构短语一样的扩展能力？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