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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为家:打开《广阔之地》的记忆

http://www.newdu.com 2023-07-04 《十月》 马梣云 参加讨论

    

“在旅程的半途,侯澈醒转了。发觉置身于一座黑森林,林中道路消失中断了。黑森林荒凉,芜秽,又浓密……无数人裹挟了她,懵懵懂懂地闯进另一人群,人群如兽群般在她周围散开又合拢……”带着甫跃辉标志性的惊悚神秘气氛,《嚼铁屑·广阔之地》就在这样一个噩梦中开始。主人公侯澈从逼仄的都市离开,踏上了她的回乡旅程。这个噩梦与但丁《神曲·地狱篇》颇为神似,又在结尾侯澈朗读《神曲》的情节中得到照应:回乡的旅程是人生的旅程,侯澈亦是地狱里的寻路人。

在现代的语境中,“旅行”早已不再只是简单的空间位移,而是作为一种创造意义的方式与共同体想象紧密结合。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在《想象的共同体》中提到,广义上的“旅行”已成为现代人创造意义的一种方式,在印刷术尚未出现的年代,想象的宗教共同体的现实性深深依赖于模式化的、无数不停的旅行。[1]与民族、宗教共同体相似,当代新型共同体的重塑也需要依赖于想象与旅行的有机结合。想象,即非亲历,由于个体经验空间的有限性和城市社会空间的大规模迅速扩张,现代人对外部客观世界、复杂社会关系的把握必须诉诸想象的形式。然而光凭想象是不够的,在城市化的大背景下,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纽带变得脆弱易碎,曾经的亲密共同体联系也难以仅通过想象再被游离的、原子化的城市主体切实感知。对共同体的想象必须通过各种形式的实践使其获得现实性,如此才可重塑真实坚固的共同体关系。而在甫跃辉的《广阔之地》中,重塑共同体的实践形式之一,便是借助旅行的方式。

重塑意味着两重要求,一是原有共同体被打破或共同体成员脱离原有的共同体,二是重构一个新的共同体或重新加入新的共同体,即一个破旧立新的过程。由于城市以利益交换为基础的社会性以及城市空间带来的生存环境的扩展,共同体与社会之间的冲突已变为精神共同体与利益交换关系之间的冲突。在社会资本交换系统的压迫下,共同体关系脆弱不堪、难以为继。“旅行”是主动的自我剥离,在《嚼铁屑》的三部作品中,“旅行”首先是作为个体“脱离”的过程,其次才作为一种使得共同体想象获取现实性的方式。主人公们借直接的空间逃逸来扫除本就破碎的城市关系,期盼在另一个全新的空间重构一个亲密的、富有意义的新世界。于是侯澈回到家乡,卢观鱼闯入酒房镇,高近寒前往孤岛。他们都孤身一人,但最终都走向了“新的人群”。“回老家待一阵吧,或许能有什么不一样。”被都市生活的冷漠和压力深深中伤的侯澈这样期盼着。

于是,旅行的终点成为进入共同体的起点,这场重构亲密共同体的朝圣在原子化个体主动的打破与追寻中开始。

在《广阔之地》的结尾,同学聚会酒足饭饱以后,小张送侯澈和楼春雨回家,侯澈提出让小张开车多绕广场几圈,她想好好看一看这广场:

广场正中,一堆篝火烧得正旺,细细碎碎的火星儿在歌声中飘荡着,越升越高,最后融在黑暗里了。侯澈看到,副驾驶座的玻璃窗上,映出楼春雨的脸,楼春雨也正盯着车窗看。他们的目光,在无尽的黑暗里,如两只蜗牛的触角,轻轻地碰了一下。

这一段微妙的描写,透露出以侯澈为代表的绝大部分现代主体的复杂心理——他们向往广场的热闹,憧憬篝火的温暖,却也只能在四周边绕圈边隔着玻璃远远观望,而当他们将目光收回到眼下看似毫无隔阂的身边人,又如蜗牛一般用敏感的触角小心试探。这样的“边界感”弥漫在甫跃辉的文字里,弥漫在每一个人物交往的无数个瞬间。共同体关系建立的过程,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消弥边界感的过程,为了“使友爱的现象在交往过程中占据优势”[2],就必须在共同领会的基础上适当打破边界。打破是重构的起点,这一决定性的瞬间首先要依靠的就是“语言”,更具体一点,即“对话”。甫跃辉善用人物对话推进叙事,《嚼铁屑》三卷内容都采用多层叙述,故事中套着故事,人物与人物分享故事,作者故意营造的大量对话情景是分享记忆的窗口,人物在对话中共享记忆,寻找共同领会,在故事中进行共同体想象。

就其形式而言,记忆亦是一种想象,一种缺乏现实性的思维活动。同时,记忆也是动态变化的,随着个体人生境遇的变化,记忆也被涂抹上不同的色彩。当一个群体面临一段共同记忆,那些最为真切的、稳定的东西则被提纯出来,形成了共同的怀念。“真切”与“稳定”正是共同体给现代人所带来的最大安慰。现代人对共同体的寻求实则是对“稳定性”的寻求。在传统价值分崩离析的时代,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现代的男男女女又该如何在不可靠的生存状况下寻求确定性、安全感和终极意义,从而回归亲密的共同生活?[3]甫跃辉没能给出明确的答案,可他的严肃和温暖却带给我们明亮的启示:即使缺失共同体关系的现代生活如“嚼铁屑”一般艰涩苦痛,我们依然有必要围坐在名为“对话”的篝火旁分享记忆的宝藏,怀抱“家”的理想,让它在现实土壤里生根发芽。

注释:

[1] [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53.

[2][德]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M].张巍卓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9:91.

[3] [美]马歇尔·伯曼.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现代性体验[M]. 徐大建,张辑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1.在伯曼看来,“(现代性是)现代的男男女女试图成为现代化的客体与主体、试图掌握现代世界并把它改造为自己的家的一切尝试。”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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