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作品完成并被发表后,再次重读,发现自己与它已经彻底剥离了关系,成为一名普通读者。我真正意义上的长篇处女作《无敌之年》带给我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当初开始动笔写作的时期,应该是2020年底,一直到完成初稿,都是一个艰难的时刻,无论是内心还是外部,都饱受着双重的煎熬。而摆脱逆境的方法就是写作,即使在其创作过程中被虐无数次。收获是自己的写作技术大有长进。小说的主体一目了然,而那些细节暗藏在小说的枝蔓里,它可以是清脆的词语,也可以是一句明亮的话,更可以是一个无意义的人名抑或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指称。 我不是一个天生的讲述者,而是一个后天的感受者。在不断推进的过程中,我通过小说中为数不多的他们,想明白了很多事。当你对这片土地有了间距之后,才能了解更深,才能不带感情去审视生存其中的人,才能“下笔有情”。所谓前言后记,都成为额外之辞。 没有生活的世界,就没有文学的世界。在写作中,我时常想起自己逝去的亲人,对于无名的个体来说,无论多么悲凉的经历,置于这个广阔复杂的世界,都是如此微不足道。我用了很多笔墨重新让他们在这部小说活下来。这样做让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名行走于苍茫夜色的掘墓人,这是一份孤独的工作。我的眼前是一模一样的骸骨,而我必须把早已面目全非的记忆和这些骨架拼接,让他们能够如常人那样依靠熟悉的气味回归被修饰过的过往,那是幻境。我明白了他们人生的失败来源何处,明白了他们有限的生命为何有着诸多浪费,时间对他们没有足够的宠爱,以残酷的疾病与凋落的人情折磨了他们的一生。 我也经常会记起曾经的小伙伴那么美丽和朝气。如今,女性主义对于成年后的她们,是一个奢侈的词。我设置了两个从小长大的同姓朋友,她们是彼此的镜像,她们都有过机会,可以互换人生,或者稍微拐个弯,就拥有另一种可能,可能没有好坏高低之分,只有合适与不合适。它原来有一个暗无天日的结尾,但在无数次的修改中,我逐渐从中刨出了一丝光。 我记起镇子在我的脑海里3D建模,成型,然后平放在我的掌心,它是被我塑造出来的新形状,埋入了我的意识和想法,展示着我笨拙的手艺。有时,我又觉得自己像一名巨人,俯视着这本小书,把墨守成规的东西移入到文学中的字里行间。想着它如何影响已经迁徙他乡的人,让他们在外部的压力中退回其中,成为镇子新一代的拥护者。“物化”,不止是在婚恋上面,在无法依赖和相爱之下,“物化”是唯一保全自己的方式。他们,也是我们,或甘心或不甘心地成为砖瓦,继续搭建着叫做“人生”的建筑,只要不死,便无封顶的一天。 最值得欣慰的是,我完成了对自己的承诺,同时,也让我顺利开启了第二部作品。最后,感谢这部作品,让我学会了为声音找到贴合的语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