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系此前翻览过的其他同类小说,个人可以明白的是:它们或许是在写官场,但应该非关小说;它们可以勉强地将自己的作品归为虚构类的报告,但绝够不上称文学。至于不太明白的是:为什么如此粗糙浅劣的写作,会吸引来那么多的人掏钱花时间?或许,除了上述猎奇心理之外,官本位社会恶习下纯真简单的人际关系的缺失,权力运作不透明情势下政治人格的普遍萎缩与普遍被污名化,包括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入班房的草民式的促狭的快意,都是原因吧。 还有就是官场中人了,他们通常拿这样的小说当教材。以前是二月河的清宫小说,把几百年前满汉朝廷的上书房,活脱脱地写成了中央政治局(小说中那个市长正是以此为目的读《雍正王朝》的),现在就是所谓的“官场小说”或“反腐小说”了,把渐有规范的现代行政运作,硬生生地倒退为黑箱操作与密室政治。那种只有同类意识,没有是非意识,总是以一己之私,迫人站队选边,并一朝得罪,终身衔恨,非置人于死地而后快;或为人有场面气,貌恭心狡,才小术多,取浮名有术,干实事则不足,平居道貌愈酷,道心愈微,高喊口号,勤政爱民,结果一兼二顾,为百姓成了兼差,为自己成了本业,然后竭尽粉饰伪装之能事,实际是烂到了彻底,都让有些人感到慧眼点开,茅塞顿开,或知所进退,善自伪饰。当然,也不排斥有的人洁身自好,不同流合污,但曲为弥缝,以求容于世,结果学为周慎,终露马脚,两头不得理,既可与为善,一不小心,竟也为恶。凡此种种,让他们觉得都可以在小说中找到原型;一旦作者没能将这些原型表达到充分,他们会以自己的经验将它补足。阅读即创作的接受理论居然在此放出光彩,真让人始料不及。 就此意义上,我们或许可以说,这样的写作不仅非关小说,有时简直也无益于反腐。它虽然在客观上多少揭开了官场的黑慕,有利于社会的正气,但当主观上缺乏认识的高度和道义的担当,特别是对人性深刻的洞察、同情与悲悯,其对官场黑幕的揭露就可能无关激浊扬清,并很可能因一味的展览罪恶而流于欲讽反劝的窘境。至于有的人正想以此为卖点,人以为他欲讽反劝,其实他正想以讽为劝,离真正的小说就更远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