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书的第一篇,齐简的《诗的往事》一文里,她提到初次阅读郭路生的诗歌时的情景,“记得那晚停电,屋里又没有蜡烛,情急中把煤油炉的罩子取下来,点着油捻权当火把。第二天天亮一照镜子,满脸的油烟和泪痕。”我想这段话一定也深深震撼了编者刘禾,她将本书取名“持灯的使者”,多少也与齐简回忆里的这番情景有关。然而,谈及这个持灯的意象,不由不让人想到周作人在上世纪30年代初引自英国思想家霭理斯的那段动人的话:“在道德的世界上,我们自己是那光明使者,那宇宙的历程即实现在我们身上。在一个短时间内,如我们愿意,我们可以用了光明去照我们路程的周围的黑暗。正如在古代火把竞走——这在路克勒丢思看来似是一切生活的象征——里一样,我们手持火把,沿着道路奔向前去。不久就要有人从后面来,追上我们。我们所有的技巧便在怎样的将那光明固定的炬火递在他的手内,那时我们自己就隐没到黑暗里去。” 手持火把的人,不仅为了照自己路程的黑暗,更重要的是要将火把传递下去,自己甘心隐没在黑暗里。反观诸位《今天》杂志的“持灯的使者”,他们也手持灯火,但首先是为了能感受到光明,他们一直是努力奔向光明的孩子,时代却要他们充当光明使者的重任,最终,只能留下“满脸的油烟和泪痕”。 因此,抛开文学史的纠葛,这依旧是一本动人的回忆录,但在“满脸的油烟和泪痕”之外,这本书里令我最心仪的,却是那些游离在《今天》的灯火之外的人。阿城、郭路生、叶三午(叶圣陶的孙子),他们汇集在阿城的一篇文章里,元气淋漓,是真正活在今天的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