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英)佩内洛普·菲兹杰拉德 / 2009-01-01 / 新星出版社 / 20.00 / 平装 / 周昊俊 1979年,63岁的英国女作家佩内洛普·菲兹杰拉德写了一个发生于20世纪60年代的故事。在既非河流也非陆地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空间里,老年时代的作家回溯了这个生活于她中年时代的青年女人的一段船居人生。 这本小说的名字是《离岸》,书名带有极其浓郁的"放逐"意味,"四周潮水迭起,而他们的船却依旧停在泥泞的口岸",栖息在泰晤士河上游巴特希河段边缘的驳船既然不出海当然也就无所谓返航,而离岸,是其仅剩的存活方式。作者先将一个女人的生活安置在这样一种环境之下,随后展开的是一个与之全然相悖的命题:"归属"。因为这个女人的困境与焦灼在于她在等待一个男人的回归,这个男人是她远走异国长达15个月之久的丈夫,也是她两个孩子的父亲。她买下一艘驳船,取名"格蕾丝"号,一心期待他回来。而她的困顿还在于当她的丈夫爱德华终于从国外回来,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住到这艘船上。菲兹杰拉德所写的当然不是尼娜过着艰苦岁月等待远方的丈夫归来而后一家团聚的故事,而是着墨在尼娜交织着矛盾与疯狂的心路变化上,尽管小说中并没有充斥着大段的心理独白。 作者丝毫都不吝于描摹尼娜身为一个女人作为欲望对象的诱惑力,虽然她只用寥寥数笔:"尼娜今年三十二岁了,到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如果金黄色的秀发依旧保养很好没有变色的话,那以后就会永远完美如初了。"作者如此界定尼娜的美丽,却又用爱德华的话语来摧毁它:"你这样子实在太难看了。"菲兹杰拉德从来不会艰涩地行文,她让他人眼中的尼娜与爱德华眼中的尼娜几乎在同一时间沉静地铺展开来,又将一个近乎可怜的、将自己的内心纠结误解为爱情的女人形象呈现在笔端。时间可以加剧人的思念,而距离则能够催生一切的美好,虽然尼娜早已隐约知道她与爱德华的婚姻并非是经过双方深思熟虑的结果,但她还是在这个被陆地生活的人们揶揄为"什么都不是,既不属于陆地,也不属于河流"的"断裂"地带守护着自己那单纯到近乎臆望的想象:泰晤士河很美,她是浪漫的象征,所以他们一家人应该幸福地生活在这河流之上。 将自己的爱情执意地交付给一艘驳船,作者也让尼娜察觉了自己的"顽固不化":"……然而她对'格蕾丝'号那种不可思议、从一而终的精神,确实连她自己都没法说清到底是为什么。"同样身为女性的作者构筑了尼娜复杂又难以言说的内在心理状况,而长时间离岸的船居生活更是间接衍生了这种纠缠心境的无出路状态。由渴望滋长出行动,在尼娜这里,却是将欲望桎梏成等待。当爱德华终于回到英国,她的这种欲望变得更加悲伤与无力,所以作者终于让她亲自去面对了他的世界:"爱德华站在那里,……尼娜觉得他比自己记忆中的爱德华显得更加瘦弱矮小。"这是菲兹杰拉德之于爱德华的第一次出场,也是诞生自尼娜眼中的"他"的形象,如此渺小,一出现便已注定消亡,而这一刻也让尼娜成为那个爱德华再也无法把握的女人。 "只要一到河流附近,就等于是在回家的路上了。"尼娜给予自己一个可以规避痛苦的借口,她的痛苦并不在于与这场婚姻挥手告别是何其艰难和漫长,她的痛苦在于发觉了那艘用以等待他的、被她视为"家"的驳船原来只是一个她希望得到肯定的理由、仅此而已。船居者的寂寞与守望,困惑与挣扎,此岸非彼岸,离岸非绝岸。不是能够坚持些什么,而是能够放弃些什么,菲兹杰拉德如此不动声色地道出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尼娜的东西,冷静得近乎残酷。河流与陆地之间,是否真的存在一个可供栖身的地带,作者这样写道:"难道在整个巴特希的河段上就没有一对恋人,不管是结婚的还是未婚的,以一种正常的方式生活在一起吗?"没有。作者早已将谜底埋藏在书中。或许,这里是用以逃离人生某些部分的一种出路,而生活却是在别处被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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