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斯坦教授2002年的设问,今天已经在部分程度上变为了现实。借助互联网,你的确可以随意组织自己的“我的日报”——你可以通过RSS订阅只浏览自己喜欢的网站;你可以通过百度发送只跟你设定的关键词有牵连的新闻;可能现在你已经不再继续泡论坛了,但你在经营自家博客的时候,只把自己喜欢的人链接为好友,而你上了豆瓣,也只会加入你所喜欢的小组里面(因为可以加入的小组数量是有限制的,所以虽然豆瓣有时候也会给你一些新鲜的体验,但在更多的时候,你还是只会进入那些自己感兴趣的小组)。 在当当或者卓越网上,每次你买了一本书,它总会向你推荐你可能会喜欢的其他书,有时候你会发现,这推荐的确是很恰当的;在豆瓣上,它每天都会根据自己的算法向你推荐今天你可能会喜欢的书电影和音乐,它的推荐有时候也的确会很对你的脾胃。这些推荐都是用计算机在幕后自动根据算法生成,但这生成的条件,是以与你选择的书相近的其他书。这会变成一个螺旋,假如计算机得到的信息足够多的话,它也许会真的能够百分之百的向你推荐符合你兴趣的与你的选择类似的其他书目…… 这是一种蕴含着危险的“自我满足”。当你进入一个公开的信息广场的时候,你会不时获得不同的其他意见。但使用了互联网之后,你所见到的,都是你所希望见到的。而你所遵循这样的模式次数越多,你所见到的,就会越加符合你的心意。推而广之,一伙儿聚到一起的人会因此形成自己的小团体,什么其他的意见都听不进去,社会意见的偏颇和分裂,就此产生。继续恶化下去的话,不同群体之间,误会和偏见会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民主共和国原本给予人们的自由权力,成为了自掘坟墓使用的镐铲。 我们这些信息的“消费者”拥有自己的“消费者主权”,它是一种太容易就被滥用使得我们被宠坏的权力。而按照公共媒体的定义,表达自由应该具备两个条件:1,信息应该自由的传播不被强权所控制和隐瞒(主要是政府);2,人们应该有机会去接触原本自己不知道会不会喜欢,只有接触之后才会得出判断的信息。在这之前,他们甚至连这些信息的存在本身都是不清楚的。也许正是对于政府的警惕使我们忽略了后者的危险,而二者缺一——不管是因为外来的强权干扰,还是因为个人的主观喜好——表达自由都是不成立的。 正是在以上所叙述的基础之上,报刊这种形态大众媒体的存在拥有了它的不可取代的独特性。在度过了“党报党刊”的时代之后,近代的大众报刊是以借助大量的销售获得广告商的青睐获得利润来源的。正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它们为了获得最大的销量,便以“客观性”作为自己的卖点希望社会上各个阶层的读者都会成为自己的读者。在这种发展的形态之下,报刊的内容五花八门,多种多样,各种各样的声音都可以存在。在形成读者头脑中“世界”的时候,它的确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与之相比,互联网的免费性使得人们更加容易聚集成小圈子。 这是一本希望对互联网使用的社会影响进行某种“预判”的书,所以它所提出的对问题的解决方案,也许并非灵丹妙药。桑斯坦教授对政府在帮助达成网络民主问题上进行了阐述,在他看来,在某种程度上,政府的介入是可欲的。这种观点是否恰当,难以进行评判,而最大的问题仍然是:在互联网会产生上述弊端的时候,究竟如何才能解决? 桑斯坦在本书中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而在我看来,有几个因素导致了这个问题解决的困难性:互联网的信息浩瀚无边,人们不可能把它们完全关注和吸收。这样如何进行选择就需要标准,我们先前是因为自己的喜欢为标准进行选择,现在看来这是不恰当的。那么,如何找到一个或者多个其他标准,才是问题的关键。而在出发寻找之前,牢记这个观念,也许是十分必要的:互联网在保卫民主,也在扼杀它。 相关阅读: 《论集体记忆》(法)哈布瓦赫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2年10月版 《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加)雅各布斯 译林出版社 2006年8月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