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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扯淡》,(美)哈里·法兰克福著,南方朔译,译林出版社2008年1月版,16.00元。 贝小戎 □媒体人士，北京 上大学的时候，我买过一本英文的《大学生读本》，其中有篇文章叫HowtoSayNothingin500Words（《如何没话找话地凑够500字》），这篇文章我一直没敢看，生怕从此学坏了。其实说空话这种本领根本无需存心去学，哈里·法兰克福的《论扯淡》开头第一句就说：“在我们的文化里，最突出的特征之一就是：有太多的人在扯淡（bullshit）。” 他说，空话是扯淡最合适的同义词，说空话的人只是吐出热气，而吐出的热气与排泄物之间有着相似性。排泄物是吸干一切营养后的残余，是营养品的尸体，它和死亡这么密切，所以人们觉得粪便这么恶心。人们对扯淡的宽容大于谎言，也许是因为人们不会把前者当作人身侵犯和侮辱。 在哈里之前，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就很痛恨闲谈，他说闲谈是人的一种沉沦状态，是非本真话语。他在写给胡塞尔的女儿的信中描述的仿佛就是我们饭局上的情景：“人们不能容忍自己整个夜晚处于沉默不语之中渡过，因为，不惜一切代价，无论如何得讲点什么，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幸免于谈论之难。一切都必须被侃碎嚼烂，变成供人们漫无边际去闲谈的琐碎题目，以使大家心满意足地一个题目接一个题目侃下去……这是一种无知识、无生活的人。他们根本不知道于熙熙攘攘的市场之外还有恬然成趣的精神生活。” 培根曾经说，语词强制和统治人的理智的，它使一切陷于混乱，并且使人陷于无数空洞的争辩和无聊的幻想。所以，莱布尼茨想创造一种像数学一样的人工语言。 但即使是在非常清楚、严谨的逻辑学领域也有人在扯淡，也有学术腐败。甚至数学，1908年，有德国商人在遗嘱中规定，奖给证明出费马大定理的人10万马克。参赛论文像雪片似的飞到格丁根大学。“毫不奇怪，所有的论文都是令人失望的。他们都在他们的逻辑中犯了难以捉摸的，有时也不是那么难以捉摸的错误。数论这门艺术是如此抽象，以致极容易离开逻辑的道路漫步乱走而自己却未意识到已经进入荒谬之中。”几乎所有的解答都是在非常初级的水平上写成的，所以完全无意义的，立即被退回；看起来有点像数学的交给一位博士阅读、找出错误。 哈里用一则轶事来说明扯淡的本质。维特根斯坦的朋友帕斯卡因为扁桃体发炎住院，维特根斯坦去探望他时，帕斯卡发牢骚说：“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车碾过的狗。”维特根斯坦很厌恶地回答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一只被车碾过的狗是怎么感觉的。”维特根斯坦是反对私人语言的存在的，所以他会承认，帕斯卡是可以知道被车碾过的狗不会好受。让维特斯坦恼火的是，她对自己如何知道被车碾过的狗感受这一点根本没去想过，只是随便乱诌，对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毫不关心。所以跟谎言相比，扯淡是真理更大的敌人：除非知道真相，否则无法说谎。而扯淡的人不在真的一边，也不在假的一边，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说的是否描述了真相。 “当一个人有责任或有机会，针对某些话题去发表超过了他对该话题的了解时，他就开始扯淡。人名常常被迫高谈阔论一些他们自己不熟悉的东西。”哈里将扯淡泛滥的根源归于怀疑主义。笛卡尔的怀疑一切是通往真理的第一步，现在的怀疑主义是一种否定真理的虚无主义。这太学术化了，我想，扯淡泛滥跟我们的星文化和推崇数量的文化有关。人出名之后扯淡的机会就多了，因为他有了话语权。 权力导致腐败，话语权是一种权力，所以话语权也会导致腐败。掌握了话语权的好处是会有人邀请你公开扯淡了；话语权腐败的主要表现就是扯淡。至于尚未出名的人，扯淡可以帮他们吸引别人的注意，仿佛说的越多显得越牛。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