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到江西进贤参加全国民间读书会议,颇得到一些感受,总想写文章谈谈民间读书这回事。近些年民间读书刊物有二十余种,我也曾于湖南《书人》、北京《芳草地》、江西《笔谈》上刊载文章,与南京《开卷》、北京《书脉》颇多往来,很感慨他们对读书的热望。小时听到大人说“爱惜字纸”,长沙南纸店里卖有光的蜡纸上偶尔也能见到印着镂空描红字,都有这四个字。或许民间也以此作为对读书的尊敬,倒能表达出一种民间的愿望。中国文化与习俗传统原本起自民间,大约民富国强要以民富为先机,国家才可能牢靠。这样看来,民间读书或者也会是社会发展与生活风尚里世道人心的归附,因为大众不必都靠教科书来找答案,自己从阅读里寻得知识,懂得道理,未尝不是社会遗风或传统承继的一种方式。 近些年,民间自办读书刊物颇多,算起来该有三十多种,尤以《开卷》为翘楚,到今年六月已出满百期,算是民间刊物最长寿者,是值得庆贺的事。毕竟民间办刊物有诸多限制,人力财力之外,尚需要编辑者的阅读品位为杂志审选文章。上世纪八十年代,上海书店自办一份刊物《古旧书讯》,刊登关于老上海与书相关的故事,“来稿力求做到亲身经历、亲眼见到、亲耳听到的‘三亲’”,皆为旧时书业掌故,颇多史料,是写书话文章的最佳参考,可惜到六十三期便自动停刊。这刊物未曾在市面流传,读者不易见到,好在上海书店将此《古旧书讯》编选结集为《百年书业》、《那时文坛》、《书的记忆》三册出版,使民间内部编印的刊物得以广布,大可称赞。按《编后记》所言:“一篇篇浓缩了的回忆、简史,让我们看到了文化街上一幕幕新与旧的交织,进步与落后的较量,为后人提供了许多可供说道的题材与历史的经验。”正是意义所在。 按《编选说明》所知,《百年书业》为旧上海出版业的发展历史;《那时文坛》多介绍发生在文化街的人与事;《书的记忆》则叙述书刊的编辑出版过程。三册书共收文二百六十余篇,多为当事人之回忆文章,文坛往事与书业逸事皆出自个人见闻,足堪称作新文学史料,亦聊作饭余谈资,皆饶具趣味。书前有丁景唐、陈子善二篇序文。丁序曰:“上世纪七十年代末,许多老前辈都还在世,于是这本刊物的编辑同志就尽可能地找到原来的当事人,请他们写回忆文章,如请施蛰存谈《现代》、赵景深谈《文学周报》、周全平谈《洪水》和西门书店、楼炜春谈天马书店、楼适夷谈《奔流新辑》、胡绳谈《抗战三日刊》、马荫良谈《申报》、章克标和林达祖谈《论语》、丁裕谈《上海周报》、尚丁谈《展望》等。”可视为此刊的编辑方针。陈序曰:“出版史上往往有这样的现象,一份刊物创刊时并没受到多大的关注,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价值会逐步凸现出来。《古旧书讯》就是如此。”则说明此刊的史料作用。因以知道,此刊所负载的上海书业与出版逸闻旧状,足令后人心生景仰。 《百年书业》收文皆谈清季民国上海出版状况,所涉上海福州路文化街的形成,书店的创办与创始人对图书出版的品位,兼及作者与作品。所谈泰东书局、光华书局、现代书局、西门书店、新月书店、天马书店、民智书局、春野书店、南强书局、光明书局、水沫书店、神州国光社、北新书局、合众书店、生活书店、骆驼书店、棠棣出版社、人间书屋等,皆于新文学的推广作出成绩,可载于史,所谓百年书业,当于斯为盛。《上海书肆回忆录》、《上海古书业述略》、《上海解放前的中小书店》最当一读,且有《解放前上海福州路(文化街)一览》图表,将汇集于上海的百余家书局书店标设在地图上,颇便阅览查询。 《书的记忆》虽以为名,收文却多谈杂志,《莽原》、《现代》、《十字街头》、《骆驼草》、《诗》、《前哨》、《太白》、《论语》、《我们》、《十日谈》、《逸经》、《抗战》、《女声》、《图画日报》、《文艺阵地》等,老杂志里氤氲着万端情绪。论书谈人,则有陈子善《《〈传奇〉版本杂谈》、罗年生《关于〈朱湘书信集〉》、纪维周《鲁迅与郑振铎重印〈十竹斋笺谱〉》、完颜绍元《“花随人圣盦”其人其作》等,那一代文人的景致都在笔趣间尽藏浩淼,又辽阔于江天之外。 《那时文坛》所收文章皆文坛过往,友朋交游,恩怨是非,为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滩添了许多趣事。朱自清与“湖畔诗社”、鲁迅与未名社、《女星》与女星社、俞平伯与曲社,以及胡适与陈乃乾、茅盾与范泉、郁达夫与邵洵美等等,曾经烟雨话沧桑,平凡琐屑之事,勾画出人物性格与时代风云,让人掩卷感叹。 此三册书所收文章,在十余年前的《古旧书讯》刊载时,尚因时代所限制,属不宜公开发表,到了今天言论较前开放,早已为社会接纳,到底结集成书,在爱谈旧闻的读者眼里,是很可欢喜的事了。 《百年书业》,俞子林主编,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5月版,34.00元。 《书的记忆》,俞子林主编,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5月版,30.00元。 《那时文坛》,俞子林主编,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年5月版,30.00元。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