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就像是数字化时代发行符号价值硬通货的金融机构,它可以用一个完整的坐标系来保证象征交换和符号价值的流通,只有当生命、身体、欲望等被积极纳入到这个坐标系之下,才是有意义的。 或许在这样的背景下来阅读汪明明的小说《零度诱惑》会另有一番意义,因为故事的整个背景恰恰就是在一个拥有数字化时代的金融式权力的机构当中,一个叫做《新都报》的媒体。小说的开篇叫做“解码器”,也正包含着用一种鲍德里亚式的透视镜,来为大众探测出这个巨大的象征机构中被掩埋的东西。 作品叙述的对象,叫做尤嘉霓,一个被作者以一种不屑的口吻描述出来的女性。换句话说,与其说文本中叙述的尤嘉霓是一个女人,不如说是一个被物欲消费和数字化时代构成的巨大象征能指链所穿透的身体,这个身体的灵魂早就出卖给狡黠的靡菲斯特,因此,我们看到的仅仅是一个被标上尤嘉霓标签的象征性的身体在小说中表演。 不过,在第一次交换之后,尤嘉霓以为自己的身体已经为她拾阶而上铺就了道路,但是事实恰恰相反,从那次之后,风流倜傥的陈逸山有四个月没有再搭理她。尤嘉霓必须思考,她的计算环节在哪里出了错?陈逸山在如饕餮一般吞噬了她的身体之后,并没有给予她对应的报答,而且根本似乎对她丧失了兴趣,如此一来,尤嘉霓的交换就是一次彻底失败的交换,她的象征交换虽然实现了符号价值的增殖,但是并没有获得交换的对应物。 更有意思的设定是,其实尤嘉霓并不是这部小说的主角,真正的主角是一个叙事性的“我”,同样在《新都报》工作的记者。这个设定的巧妙之处在于,所谓的陈逸山和尤嘉霓的故事,我们不能理解为一个真实的故事,而是一个被解码的故事,正如小说的序章的标题“解码器”所暗示的那样。这个命名非常有意思,在鲍德里亚一部名为《密码》的小书中,他明确提出了解码器同时就是编码器,所谓的揭秘也就是对真相的编造。正如我们在本文开头指出的那样,媒体是一个经营象征符号的机构,他们拥有编码的权力。同样,在小说中以“我”的名义出场的主角,拥有着编码陈逸山和尤嘉霓故事的特权,她用鄙夷和奚落的口吻描述着整个故事。所有的故事,所有的人物,都离不开这个“我”对内容的整体架构。如果说尤嘉霓完成的仅仅是适用于物欲的消费生活的符号化规则,那么“我”则用编码的权力完成了对一具丧失灵魂的肉身的最后审判。尤嘉霓和陈逸山终归死去,而解码器/编码器的零度写作的话语获得了真正的永生。 (《零度诱惑》汪明明/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3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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