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香河收费站,还不能说是出了河北……”近日,鲁迅文学奖得主张楚的中篇新作《过香河》(刊载于《收获》杂志2020年第3期),引发读者关注。日常生活是张楚创作的根脉,很多时候,他笔下的人物并无显赫的身份,过着普通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生活。他乐于观察日常生活中的一切,并以此为基础进行审美创造。这次也不例外,张楚仍旧将目光聚焦于身边的普通人,讲述了从云落镇到北京寻求新生活的蜜蜜以及其父母、舅舅、女友等人在日常生活中所产生的矛盾、断裂和出现的种种意外。 谈起小说创作的缘起,张楚说:“我身边的朋友在县城出生长大,后来去北京打拼的很多。在我的印象中,北京是个庞大、炽热的熔炉,各种人为了生活在其中或春风得意或黯然神伤。接触这样的人多了,难免揣摩他们的精神世界。我想写出这些同乡真实的呼喊、痛楚与梦境。” 较之以往的作品,《过香河》不变的是张楚式细腻、敏感、精致的语言,以及对人物心灵的深度挖掘,对生命价值和生存意义的思考与追问;有所变化的是,小说没有了压抑、阴郁的氛围,呈现出明朗、轻盈的基调。张楚认为,小说的变化跟作者的年龄有很大关系。年轻的写作者荷尔蒙分泌旺盛,语言仿佛天然的水晶,纯美剔透,而小说情节浑然天成,有妙手偶得之幸。待韶华逝去,写作者会变得理性,这种变化与生理的衰老相关,与不惑、知天命等俗语互相印证,说白了,作家失去了对世界强烈的好奇心。即便如此,他们的写作并没有变得狭窄,而是弥漫着姜一样老辣的味道——他们已经和世界融为一体。“我觉得作家过了四十岁,他们对世界的爱会变得更为宽广、驳杂、包容,对世界的表达方式也趋于平和与理性,当然,感性依然伴随着他们。奔腾的河流有它的狂放恣肆之美,和缓的河流则有它别样的宁静。这是日常生活馈赠给作家的特殊礼物。” 小说是作家想象的产物,读大作家的小说,最触动我们的往往是他们的想象力。谈到当下的中国小说,张楚认为,一些写作者常常在不经意间抛弃了想象力的道德约束,变成了一个背德者,对他者的想象力既僭越了生活逻辑,也僭越了小说逻辑。当写作者兴致盎然地构建情节时,往往忽略了对他者的尊重,这种不尊重不仅体现在构建能力缺失,也体现在写作者思维方式的陈腐与惰性。 “小说与想象力的关系应该是,当我们在想象已知世界里的未知世界时,我们面对的不仅仅是他者的心灵,更是自我的灵魂图谱。”张楚认为想象力是一种天赋,是一个人对世界天然的感触。曹雪芹、鲁迅、福楼拜、普鲁斯特、卡尔维诺、卡夫卡、福克纳、马尔克斯等作家的想象力既让后来的写作者惊讶,也让后来的写作者沮丧。“不过这也是一种最好的激励,一个作家哪怕一辈子只写出一个比福克纳更完美的比喻句,想出一个比卡尔维诺更疯狂的小说细节,他就应该很知足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