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两对恋人,一对站在台上,一对坐在台下,他们打了起来。 “台上那个被揍的少年叫张王飞。他被喜欢的女孩揍了,不仅没哭,反而笑了出来。” “张王飞,1992年生,从小喜欢看电影,哭闹的时候只要一听到《人鬼情未了》的音乐《Unchained Melody》,就会停止哭闹。”初三的时候,父母离婚当天,他独自一人坐火车去米兰市看大海,从桐城出发,历经十二小时。钱是曾祖父给他的,那时曾祖父的退休工资才700,出发的时候,曾祖父给他一沓明信片,正面写着家的地址,背面写着“顺利平安”,每天寄出。毕业那个暑假,他拍了人生第一个短片,用的是祖父的老旧相机,第二年秋天,他升入高中,见到了那个令他心动的少女,他们演出了《麦琪的礼物》。大学毕业后,他在一家电影公司留下,距离她的单位只有两站地铁的距离,又过了几年,他们辞掉工作,周游世界,拍照,收集邮票,在四十三岁那年,他们一起拍摄了人生第一部电影《戴蝴蝶项链的少女》,无子无女,挚爱一生。” “台下那个揍人的少女是汪海洋。她那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套头衫,在绿色的校服中格外显眼,而那个被她按在身下,眼神呆滞的白衬衫少年正是她的意中人。” “汪海洋,1991年生,家庭和睦,父亲常年在外地经商,初二时,头一次被电影中的爱情击中,杰克是她的择偶标准,但是她喜欢的人一点都不杰克。”她捉弄他,又对他好。这感情远近闻名,大学毕业后,她成绩优异,出国继续深造。再之后,从业服装设计,参与过大大小小数十个知名时装周。多年后同学聚会,俩人再次相见,据同一桌的人说,他们一见如故,聚会没结束,便提前离场,事后有在场同学说,那天打车回家时,看到一对熟悉身影走在街上。时间往后二十年,汪海洋事业上风生水起,服装品牌越做越大,其中一个叫白鲸的系列,无一例外都是做旧的白色衬衫,这在时装圈引起广泛的关注。在某次采访中,谈及灵感,汪海洋一脸自豪,说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个来自《泰坦尼克》的少年。” 这是他们的人生,在我的小说中出现,人生远不至此,汪海洋与张王飞,他们的生活在一个空间,又一个空间里继续延续。 让我欣喜。 时值二零一九年十月十三,我养了七年的猫失踪了。初次见面是在家门口的宠物店里,他那时已近八个月,被主人遗弃。英短,黄眼睛,灰皮毛,也不关着,独自一人在宠物店里闲逛,客人进进出出,他悠然自得,毫不介意。我蹲下叫他,他像一条鱼,晃到我身前,微微站起,前掌搭在我的膝盖上。我一见如故,自作主张买下他。听老板介绍,他本名邦邦,我让他安心,仍如此叫他。 他失踪那几天,我正在苏州,当时《少年》刚写了一半,心中顿塞,丢失的过程已经不愿再想起,回北京后,没过多久,我便又领养了一只新的小猫菜花,奶牛色,有白色围脖,四只脚是不对称的白,再之后,《少年》写得很快,甚至并没有思考太多,至于不够好的地方,少了些什么,语句是否还通顺,我不愿再多纠结,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自我感觉良好。写完之后心情开始回落,断断续续,开始写第二篇《少女》,情绪仍然连接《少年》,仍然没有过多的思考,两周后,《少女》也完成了,碰巧之前投出去的一篇短篇刚被退稿,我心不在焉,把《少年》《少女》发给我母亲的时候,没了以往的忐忑与激动。 在此之前,每当我心中有新的构思,跑步的时候,游泳的时候,我都会反复咀嚼,构思,思考,直至完成,完成后再次陷入这种循坏,但结果往往不尽人意,情绪越来越复杂,很多小说越改越失去了初衷,甚至会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要写这篇小说。这一次,我无暇多想,有时候打开健身包,还能闻到邦邦留下的气息。名字可以延续,气味同样,那么感情也理应如此,对我而言,菜花是邦邦的延续,《少女》就是《少年》的延续。放下了以往写作时的心理负担,这次的创作远比之前几个短篇要来得顺利。 在不经意的生活经验里寻找到新的写作体验,有点难过,也有点高兴。 我本想在小说里写到他,给他换一个洋气的名字,说:“再见,詹姆斯邦。”但是最终有关他的一些细节被我删除了,我不想就此与他告别。几日后的晚上,我正在院子里遛狗,那天北京气温骤降,并且有不小的风。我母亲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这两篇的完成度不错,可以发表,我当然是高兴的。 关于小说内容,我不想再多复述,想表达的,都已经表达了。 回到自己身上,我是个恋爱经验匮乏的人。所以写《少年》和《少女》的时候,我的切入点就变得模糊,暧昧。在《少年》里我借着我“我”与“表哥”之手,而在《少女》里我则借着《少年》中的张王飞之手,结果有些出乎意料,回过头去看,就像不同宇宙中的多元空间,变得有趣。这也是我在小说里想探寻的东西。我想探讨,在无数相似、对称的少年少女情怀里,有着怎样的不对称。这两篇小说内核不同,互有牵连,互有影响。《少年》写的是少女情怀,《少女》写的是少年心境,少女最后拒绝少年,少年最后接受少女。 到底什么是爱呢? 接受是爱,那么拒绝是不是也是爱?喜欢是爱的话,那么不喜欢也同样是爱吧?亲人之间、恋人也是、熟悉的、陌生的、好与坏、男男女女。 我们到底该如何去定义爱? 所以借张王飞之口,说,爱有千种形式,万种结果。 《少年》《少女》里的爱有着一条相同的轨迹,就是从不平等逐渐趋于平等,这之间存在某种博弈,你进我退,弱者为王、胜者为寇也不是不可能。这也是魅力所在,当然,这种关系最终会无限趋近于平衡,平衡了我们会怎样?会恍然大悟。 我喜欢这种不平等,不对称。并痴迷于以弱胜强。不仅如此,我甚至是拒绝过分美化爱情的,这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爱情同样如此,那么完美的是什么?我觉得是内心的期待,期待是梦,梦有美噩,但是我们期待美梦,这些美梦往往包含着更强大的能量,它们平时小心翼翼,生怕走错一步,但在必要的时刻,它们会升空,爆炸。多年后的回望,这些蕴含美好希冀的梦,将成为人生中耀眼的光。 我当然也心怀美梦,期待《少年》《少女》可以被更多的人看到。 小说里,我同样描写了一些美好、不切实际的场景,《少年》里舞台演戏那一段,《少女》里表弟离家与张王飞夜晚奇遇那一段。有些句子非常奇思妙想,让我刻骨铭心,再次读起的时候,我仍然会感动,沮丧。 这就是语言文字的魅力吧。 总之,写作是一条认识补充自我的途径,这话老生长谈,听着乏味无趣,与少年少女们的与众不同格格不入,一点也不酷,但当我真正迈入这条连接这异世界的漫长道路之时,内心还是会充满感动。 最后,这是我人生第一个小辑,《少年》《少女》是我至今短暂的只有两年的写作生涯中为数不多喜爱的作品,感谢主编吴玄老师,感谢《西湖》,感谢赵依老师不假思索、百忙之中为我写评论,并督促我完成创作谈。 这一切让《少年》《少女》在此相遇。 最后的最后,我怀抱美好期待,希望世上所有的少年少女们,向爱而生,找到所热爱珍惜之人,之物。 (责任编辑:admin) |